“那……”这女子似乎有些急切,带着小狐狸飞跃而起,落在他们身边问道:“那,奕离可好?”
凰羽这才注意道,她只是白了三千青丝,却是容颜未老。等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惊奇了一下:“你认识奕离师兄?”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奕离是被狐狸精迷惑了,杀了她师父心爱的弟子青云,然后大开杀戒,叛出师门,酿成大祸,逃到了妖界的。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欢喜的看了看他们身后,抓着凰羽连连问道:“奕离也来了么?他在哪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放开了凰羽,有些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脸:“我现在都变老了,丑了,他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摸到了自己的白发,她颤着手跌坐在地上,怔怔的一笑道:“那么多年了,日日盼君君不至,三千青丝终成雪。”
凰羽蹙了一下眉,低下头轻声道:“其实奕离师兄他……已经很多年没在昆仑了。”
那女子猛然抬头:“什么?那他……他在哪里?”
凰羽摇了摇头,低声道:“传闻奕离师兄去……去求道,四处游历,离开昆仑后就不知所踪了。”
面对她,凰羽还是不忍心说出实情,这女子似乎在这里等了他许久,在妻子眼里,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如果她真的告诉她,奕离千年前背叛了师门,差点带着妖界众妖屠戮了整个昆仑,那,还有什么事情和信念让她再继续等下去?
或许,等待本身并不累人,痛苦的是知道所等的那个人,那件事,已经不能再给她等下去的希望,他,也再也不会来。
那女子喃喃着:“求道……”苦涩的笑了笑:“他还是那样醉心道法。”
她低下头,抚着那小狐狸微笑道:“炎儿,你听到了么?爹爹是大英雄,是要保护三界的大英雄。”
那小狐狸支吾了一声,舔了舔她的手,抬头看着她,似乎是在安慰。
凰羽走了过去,蹲下来看着小狐狸道:“这个是……奕离师兄的孩子?”
女子点了点头,抚着它微微的一笑:“是啊,奕离的孩子,我和奕离的孩子。”神色间尽是母亲的慈祥和爱意,无奈的笑道:“只可惜呀,炎儿没有他父亲那般聪明,到现在都没有化成人形。”
小狐狸又支吾了一声,往她怀里钻了钻,像是很害羞似的。
凰羽扑哧的一笑,身手缓缓的抚摸着他,小小软软的,甚是可爱。
小狐狸起初还为她刚才躲开他的事情赌气,趴在母亲怀里扭捏着,玩了一会儿就把什么都忘了,舔着凰羽的指尖,在母亲怀里打滚。
凰羽回头喊慕白:“小白,你也来看看呀,奕离师兄的孩子还真可爱。”
慕白哼了一声,将头别过一边。
可爱?有他们两个以后的小乌鸦可爱么?天下之大,他就觉得乌鸦比较可爱!
凰羽白了他一眼,将这女子拉了起来,轻声道:“奕离师兄当年离开了昆仑时,我还没有入门,他的事情我也是听师兄们说的。”顿了顿,安慰她道:“若日后奕离师兄回昆仑,我再让他来找你。”
这女子欢喜了一下,又黯然道:“不用了,只要他来看一看炎儿,抱一抱他就好。”
凰羽微微蹙眉,想到她可能是因为自己容颜不在,所以才不愿见奕离。
如果哪一天,她也如这般,也不会再见慕白的吧,那家伙本来就比她漂亮,再见他岂不是要她羞愤而死了?
女子,一旦爱了,就是如此。
她们正在说话时,听到慕白的痛呼,回头看时,原来是小狐狸从树上蹦下来落到了慕白得头上,尖锐的爪子把他漂亮的头发挠的乱糟糟的。
慕白掐着腰,完全没辙,只得咬牙道:“你给我下来!”
小狐狸却得寸进尺,顺着他的头和脖子落在了他的怀里,顺便在他那美如雕玉的脸上划了一道,这回,慕大美人算是彻底的毁容了。
慕白看向凰羽,撇了撇嘴委屈道:“小羽,救我……”
凰羽强忍住笑,咳了咳:“你……那什么吧,我们还有话要说,你先带带孩子。”
说着,飞快的拉着这女子离去了。
也许是因为她来自昆仑,这女子不再像起初那样冷淡,反而对她十分的亲近,还说了许多关于她和奕离的事情。
她叫溯玉,本是青丘修炼了几千年的九尾狐,因为一时好奇便跑到了人间。正好那时,人间妖魔横行,到处残害凡人的性命,奕离和度朔及青云被昆仑派出来斩杀妖魔。
溯玉从未害过凡人性命,在青丘时也从没有过。同族的兄弟姐妹都笑她傻,因为只要吃了凡人的精魄就可以让修行事半功倍,可是,她却一直严苛的恪守着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从伤及别人。
她只是一只小狐狸,没有什么拯救苍生,维护正道的雄心,只是觉得,苍生万物,皆有其生存下来的权利,无论是神,是魔,还是妖,都没有权利剥夺。
然而,这个从未害过人的小狐狸,却是很倒霉的被昆仑的人盯上了,奕离对溯玉的追杀可谓是坚持不懈,从昆仑山脚下的小村落,一直到万里之外的青丘,再从青丘追到了很远很远的泰云山。
虽然,溯玉一直在告诉他,她从未害过人,让他去捉别的妖怪更能保护人类,追她是毫无意义。但是,奕离就像是定在板子上的铁定,丝毫不为所动。
后来,在追杀她的途中,奕离受了重伤,和她一起落入了红峡谷谷底。红峡谷,因为太过炎热,所以到处都是火红的石头,很少见到树木和水源。
而且此处离妖界很近,溯玉完全可以抛下这个固执起来就很讨厌的家伙一走了之。但是,她到底还是救了他。一只妖,竟然救护一个仙剑,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奕离伤得很重,红峡谷因为和妖界接近,因此游离着许多的妖怪,它们一路跟着他们,伺机想吃掉奕离,好让自己得到他的仙元修为大增。溯玉拖着重伤的奕离四处躲避,还要帮他除去那些不怀好意的妖怪。
逃亡的途中,他们见过多情妖,也见过薄情负心人。奕离开始明白,原来这世间万道都不是最初规定的,也并非他想的那样,人可以无情,妖亦可以有情,凡事皆由心而发。
一日日的相处中,奕离不再那么的视她如洪水猛兽,在他伤好之后,也没有杀她。情愫暗生,在溯玉偷偷的用狐媚之术迷惑了奕离,祸根,自那晚开始埋下,并且生了根,发了芽。
奕离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不回昆仑,不料被赶过来的青云和度朔拦下。看着昔日冷静理智的大师兄竟然和妖孽为伍,一门心思的要背叛昆仑。青云誓要杀了溯玉,好让大师兄清醒过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在打斗中,为了保护溯玉,奕离失手杀了青云。
那天,奕离离开了溯玉,说要回昆仑在师尊们面前向青云赎罪,自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着他们的故事,凰羽恍然想起了那日在鬼域寂静林里遇到的那人,会是奕离师兄么?
不知别人是怎样想,至少在她眼里,奕离并没有错,溯玉也没有错,如果奕离没有杀了青云,没有背叛昆仑,放出了镇妖台下的妖魔,屠戮整个昆仑,或许,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仙如何,妖又如何?只要一心向正道,妖亦可以成仙,而一味的堕落偏激,仙,亦可以成妖。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也,会有个好的结局吧。
自从有了慕白,面对这样的事情,她都是无比的希望,无论是仙人,仙魔,还是人魔之恋都可以有个很好的结局。她不遗余力的帮助别人,也希望能为自己和慕白多种一些善果。至少,不会像红莲和鸾凤,曼珠沙华那样的伤情。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接连几天,慕白已近心神崩溃,眼里脑子里到处都是小狐狸可恶的影子,他坐在石头上还没看上凰羽几眼,回头便看见小狐狸颠颠的向他跑来,然后猛扑进他的怀里。
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他有十二个时辰是在和小狐狸在一起的,另有八个时辰是在躲避小狐狸的魔爪,最后那四个时辰的睡觉时间,梦中还能听到小狐狸吱吱的叫声。
好在小狐狸没再抓花他的脸,不然,不论凰羽怎么生气怒吼,他都要把这只混账小狐狸给狠狠的修理一顿!
这天,慕白站在沼泽的水洼边照着自己英俊帅气的小脸,几天的修养,划痕已经开始结痂,在他白玉雕琢般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慕白他敢发誓,这是他自创生以来最最丑的模样!
想到这个,他又愤恨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原本还想上前蹭蹭亲昵他,被小白这么一瞪,吓得连连退后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慕白。
半晌见慕白没有动作,小狐狸大着胆子身子往后一仰,做出要猛扑的姿势,慕白条件反射般立马设了一个透明的结界。小狐狸软软的身子被结界弹回来,跌坐在地上。
炎儿对慕白的执着,丝毫不亚于他老爹当年天南地北追杀他娘亲,被弹了回去还绕到另一面猛冲过去,慕白连忙在四面八方都设了结界,苦着脸坐在结界里,再这么下去,他堂堂魔界的魔尊肯定会被一只还未修成人形的小狐狸给活活折磨死。
凰羽和溯玉走过来时,看见小狐狸正坚持不懈的跑着冲上慕白设的结界,被弹回去仍旧爬起来冲过去。
慕白见到凰羽走过来,消了结界连忙走过去,抱着凰羽扁着嘴道:“凰儿,我们什么时候才出去……”
凰羽看向溯玉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他们从那宫殿里出来之后,慕白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这一个酸溜溜,让她寒噤到打颤的——凰儿。
溯玉微微的一笑,冲小狐狸招手,抱着它道:“炎儿是有些粘人,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小狐狸在母亲的怀里还举着爪子朝慕白嗷嗷的叫,那神情俨然是在证明他到底有多爱他。慕白惊恐的往凰羽身后缩了缩,一脸警惕的盯着这小狐狸。
溯玉将小狐狸放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金色闪闪发光的珠子递给凰羽:“谢谢你能陪我这几天,这金灵珠,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