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伙子,每天处在忏悔和痛苦之中,一想到自己过去对父母不好,就忍不住要掉眼泪。他告诉我,他过去对父母非常忤逆不孝,态度粗暴,经常打骂父母;当兵回来以后忽然醒悟,感到非常惭愧、非常痛苦,痛苦得不能自拔;他对我说,如果父母生病需要换器官,他会毫不犹豫给出自己的器官,哪怕自己没命。我开导他说,你能醒悟,这是非常可贵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过分沉陷于痛苦和自责当中,最重要的是用实际行动来孝顺父母报答父母。好的人格,就是从孝字开始的。
《孟子·告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同样道理,孝我所欲也,国家民族人类之大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孝而取国家民族人类之大义者也。
在我们倡导中国传统优秀文化道德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注意一个问题,就是不能失之偏颇,不能走极端。比如有的人以天经地义的“孝”的名义作为幌子和迷魂汤,使人置国家民族人类之大义于不顾,或使人忘记自己对国家民族人类所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这不是倡孝,它在本质上是脑控,如果不是受骗上当,就是自取灭亡。
现在有许多人在某些媒体和法师的影响下,从原来浑浑噩噩的状态转变为开始关心自己的未来甚至来世,开始似乎如易经所讲的“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也开始似乎如曾子所谓“吾日三省吾身”般的随时想着自己,想着自己来世怎么办,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等等,这种随时想着自己、随时关心自己的念头抓住不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违背了他们学佛之初老师或法师的训诫:“放下”——他们不仅没有放下,而且抓起了一个最大的我执,最终很可能堕为极端自私自利。
——从这种意义上讲,无论学佛、学道还是学什么,稍不注意就会失之偏颇,失之偏颇而愈陷愈深,其结果必然是“走火入魔”,害己害人害国家害人类而不自知,岂不悲乎!
人性心理既以彼为本位、以彼为中心,则我本位R原理对于彼本位同样是适合的,这就建构了彼本位R原理系统。无论是暂时的假性位移还是相对持久的真性位移,位移到什么地方即是中心转移到什么地方,而半径层次系统也一直与变化、位移的中心相一致。“爱屋及乌”正好可以作为对彼本位R原理的例说。
爱屋及乌。
所谓爱屋及屋,本义是指由于深爱那屋中之人,以至于爱及其人屋顶上栖息的鸟。为什么呢?因为这只鸟是栖息在所爱的人的屋顶上而不是栖息在不爱的人的屋顶上,由于爱这个人的情感非常强烈,就连距这个人较近的鸟也一起爱了。中国古代的这个成语故事,深刻地揭示了遵循彼本位R原理的人性心理。“爱屋及乌”是一形象生动的譬喻,其实何止于“及乌”!当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对这个人的外貌、神态、举动、声音等都可能觉得是可爱的,对这个人使用过的东西和亲近过的人都可能产生不同程度的亲切感、都可能程度不同地引起恋情;但对这个人在范围更大的生活空间里一般地远距离接触过的人和事就比较不易引起恋情。距彼本位的中心愈近,情感愈强烈,反之愈淡漠。这种情感的强烈程度同样与感情基数(也包括感情系数)成正比。适合于我本位系统的一切原理,同样适合于彼本位系统。
包装效应。
包装效应与爱屋及乌既是相反的,也是相通的,是爱“包装”而及于“包装物”,是“爱乌及屋”。
包装效应可见于人,也可见于物。
从某种意义上讲,人体装饰也是一种包装。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了显得自己富贵,为了让别人喜欢自己等等,人性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包装自我。宽泛地讲,就包装与被包装物之间的关系而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我们可以把包装大致分为分为三种:一种是被包装物不如包装物,二种是被包装物约等于包装物,三是包装物不如被包装物。
以人而论,一个人身体好,心理健康,有修养,但他穷困,他的衣着不如他的内在,这就是包装物不如被包装物;一个人身体好,心理健康,有修养,但他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他的衣着与他的内在基本相称,这就是被包装物同等于包装物;一个人身体不好,心理不健康,没有修养,但他的温饱远不是问题,他的衣着显得有精神、有身份、有修养,这就是包装物不如被包装物。
中国古人讲,不要“以貌取人”,其中就包含了包装物与被包装物之间可能存在差异的这个道理。
当然,从现实意义上讲,被包装物不如包装物,这是人性心理所不取的,因为它实际上是对被包装物的否定。因此人们的衣着打扮,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包装意义的。
以物而论,被包装物不如包装物,这就是作践被包装物,因此我们看到许多商品,其包装都是很好的,其成本往往还会超过被包装物。比如一些酒类,它包装得非常精美,包装成本甚至大于里面的酒的成本,这样的包装,更衬托了酒的珍贵。
中心的向外位移其实也就是中心的被置换和被取代,同时也就是我的不断扩大。而我扩大到至极,便不再有我、不再有本位、不再有中心,即无我——这种无我不仅是对一切有限小我的否定,更是在无限意义上对我的肯定,这种肯定绝然不可用任何有限意义上的我去界量她。
从极端自私自利到敬老爱幼、忠孝仁义,到“先天下之忧为犹,后天下之乐为乐”,到“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道德经新解》同上),到“无我相”和“同体大悲”,演示出了由自利向利他、由狭隘的小我向大我、由大我向无我的阶段过渡。而在最高和最后阶段,我已失去固有涵义,我已彻底消除,故建立在我之上的R原理亦不复存在,作为人性的我和我的人性已被扬弃,不在R原理的限定之內。
§§§第二节 无限肯定自我的心理原理
一、无限占有。食、色欲等。
老子曰:“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道德经新解》——哈工大出版社)。“尚贤”、“贵货”、“可欲”这些属于外在的东西,它可以引起人性心理的变化,使人性心理产生“争”、“盗”、“乱”的情感和欲使行为——为什么呢?因为人性心理潜在地具有“争”、“盗”、“乱”的潜心理和潜在的行为欲使或者说潜在的心理行为机制。
那么,是外在的“尚贤”、“贵货”、“可欲”造成了人性的潜心理还是人性的潜心理造成了外在的“尚贤”、“贵货”、“可欲”呢?也就是说,是先有潜心理还是先有外在条件呢?
我们观照种子,水土气候条件一旦具备,它就生根发芽;如果是顽石,任你水土气候条件怎样具备,它也不可能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这种现象似乎证明了第一性的是种子——然而把这种现象作为比喻来理解人性心理的本质成因是不恰当的,是对人性心理的认识上的误解,人性心理在这个问题上不存在谁是第一性的问题。
如果说人性心理是最本质、最原始和最初的第一性的,那么就等于说人性是不可改变的、人是不可教育的,一切所谓改变和教育都只能是使显在的人性变为潜在或者使人变为伪君子。历来对人性本质的看法大体上分为性本善、性本恶和性有善恶这三种观点;善是相对于恶,恶是相对于善,无论是性本善、性本恶还是性本善恶都不是人性的终极本质,而是这个终极本质外面的现象、假象。
我们对事物的认识,无不打上主观的烙印,当我们在试图开始认识某件事物的时候,我们往往并未意识到我们对要认识的这个对象,已经被加入了我们自己的主观意识或主观观念,我们认识的是已经被主观“染色”的东西,就好比我们戴上有色眼镜看世界,我们看到的世界已经是被我们的主观改变了的世界;我们振振有词在讨论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其结果却全是妄想——我们困在我们自己编织的罗网之中、陷在我们自己造作的泥淖之内,我们以虚妄为前提,无法认清事物的真相。
我们发现事物总是对立的或对待的,正像中国古代道家讲的阴阳一样,于是我们以为世界万事万物在本质上都是对立的或阴阳的,其实我们错了,我们是以现象作为本质,而这种现象,已是被我们的主观“染色”以后的现象。古诗云:“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句诗说明了心境不同对事物的感受就会不同;海明威有“黑太阳”之说,其道理也是相同的。中国古代的大哲人庄子的相对主义,从更高意义上揭示了人性自我的相对性(也就是虚妄性)。现代科学发现,不同的动物对同一电磁波会产生不同的色感;比如一朵花,对于人而言是红色的,对于蝴蝶是紫色的,对于狗则是灰色的……不同的主观世界,对应出不同的客观世界。我们看见一朵红色的花,便以为这花是红色的,其实我们错了——我们至少错在两个地方:一是因为我们人特定的感觉机能的缘故才把这种特定的电磁波感觉为红色,二是因为这朵花不吸收而是反射红光因此才显红色。
这种现象说明了一个道理:外境和心境是相对统一的,有什么样的心境,就会对应出什么样的外境;有什么样的外境,必然对应什么样的心境。我们所对应的外境,是与我们的感觉机能、理解方式、心理状态、道德情操、认识水平等相适应的,是受其制约和受其局限的——从这种意义出发,当我们在孜孜以求地研究宇宙自然和人生的一切现象和规律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研究自己,研究人类自我的感觉机能、理解方式、心理状态、道德情操、认识水平等对我们自己的蒙蔽和欺骗,研究我们的主观内涵对事物真相的扭曲,通过对这种蒙蔽和欺骗的剥离,使我们认识自我的真相从而认识宇宙自然的真相。从这种意义上讲,一个人一辈子其实只是在做一件事,就是不断减少自欺和他欺;而所谓觉悟,其实就是减少或没有了自欺和他欺而已。
当我们说世界多美好的时候,意味着我们的心态是美好的;当我们认为万事万物皆对立的时候,意味着我们的内心世界是对立的;当我们对人之初的本性区分善恶的时候,其实流露出我们自己正囿于善恶的漩涡之中。我们面对镜子,总以为镜中那个人是自己;我们自己在动,却总以为是镜中人在动;我们总是以妄为真、以幻为实,我们总善于自欺、总是生活在花样百出的自欺之中。
六祖慧能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坛经》)——这是一个千古名句,也是一个千古命题。千百年来,有多少人能明白其中的真义呢?这句话把认识的方向转向自我,教人首先认识自我、破除自我的迷雾,从而达到一通百通。慧能又云:“不思善、不思恶”——如果把这句话简单理解为“不见人过”,这至少是浅狭之解。看不见别人的过错,只看到自己的过错,这在表面是一种慈悲、是一种高境界,其实有可能是一种极端的自私自利——随时想着自己、想着自己将来得善报,置他人于不顾——如果这个“他人”是你的儿女,你也不见“众生过”而放任自流吗?
“不思善、不思恶”,揭示善恶有相对性和虚妄性的一面,暗示人性的最终本质和终极本原是湛然圆融无有善恶的,并由此及彼推及一切。
因此,在地球生态条件下以人的方式存在的社会化的人性自我,其人性表现的有善有恶,正是“对镜成影”的现象,如李白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但是,无论是“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还是“境由心造”,它首先讲的第一真义,是要人在看待一切事物的时候,要洞悉自我的主观主义和唯心主义对自我的蒙蔽和欺骗,而不是把它用于自欺和欺人。一个奴隶,在井田里终日劳作,每日享受饥饿和皮鞭,你对他说,你没有劳作,没有饥饿,没有挨打,一切都是假象,是你的幻觉,你应当高高兴兴,感觉自己如泡蜜水,如在天堂——如果有人对奴隶这样说,说明他是奴隶主或奴隶主的帮凶;如果有奴隶相信了这话,甚至对自己进行这种强制性心理暗示并这样去幻想,说明他自己是十足的奴隶或精神病患者。现代社会,虽然从社会制度上消灭了奴隶制,但类似的自欺欺人的现象是存在的,这个道理是普遍适合的。
因此,一种宗教,即使再高雅,我们对它的理解和态度,都不应该有偏差,不应该走极端,否则,这种宗教不仅不能解脱我们,反而会成为束缚我们自己的枷锁。
事实上,对中国而言,佛教在传承过程中,在很大程度上就成为了束缚中华民族的精神枷锁,戴上了这种精神枷锁的中华民族囿于自欺,罹患妄想性精神疾患。
佛教讲要去掉妄想,——但是这样一来,对佛教“信受奉行”者却陷入了最大的妄想——岂非中了连环套!
就社会人性而言,无限肯定自我的人性心理对自我肯定的一种重要方式便是无限占有。这种占有具有两大特性:种类的多样性和占有欲的无限性。对每一种类的对自我有肯定意义的对象如人、食物、土地、资源、财产等等均欲占有之,这就是种类的多样性,他是随社会发展、生存条件和生活方式等的不断变化而变化的,是可以不断增减的。对每一种类的对自我有肯定意义的对象具有潜在和显在的无限占有的欲望,这就是占有欲的无限性。
人的占有欲的多样性和无限性是社会化、世俗化、现实化的人的本性,而它的实现程度是受主观和客观各种条件因素制约的,并且也受为这种制约所影响的主观的价值取舍的影响。例如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若可兼得则兼得之,二者不可兼得则力取熊掌,熊掌亦不可得则取鱼,鱼也不可得则只有垂涎兴叹了。
以所占有的对象来看,可以分为对物的占有和对人的占有两大类型。所谓对物的占有,即对生产和生活的物性资料的占有;所谓对人的占有,即人对人的直接占有。在这两大占有方式中,人对人的直接占有在一定社会条件下是人性实现肯定自我、满足欲望的一项重要的方式。在这种状态下,人是通过人来证实和肯定自己。而人对人的直接占有其实就是人对人本质的占有。作为占有欲所表达的人性,在一开始就体现为社会性的,而这种社会性不是别的,正是社会依赖性,简称依赖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