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时并不是一帆风顺,即将登机的时候,偏偏出现了问题。去那个城市坐那个航班的人们寻找登机口的时候,走在前面领路的,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登机口,是走过了。走在后面的安,明白了怎么回事,再往回踅的时候,又走在了后面。
正匆匆往回走的时候,一声惊呼,吓了他一跳。原来他前面一个女子的旅行包的带子断了,那个女子连弯下腰去拿。但是,看样子,很沉的,拿不走了。那个女子很着急,不知所措。安是一个善良的人,这种情况,他当然停下了脚步。主动帮助那个女子把旅行包一起抬着走,很费力的,终于到了登机口,还好,没有正式登机。那个女子,说了声谢谢,安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没有什么的。再接下来,因为忙着登机,他们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安对于争抢座位这类事情从不感兴趣,他是最后一个登机的。找到了座位坐好的时候,他发现,凑巧的是,旁边就是那个女子。她冲他笑了笑,说很巧,你也在这。他也笑笑,说是。
刚才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安说没有关系。
这个包用久了,怎么会断,要不是你,我恐怕要耽搁登机时间了呢。安说,为女士服务是我的容幸。说完这话的安脸红了,她很少给女子说这样恭维的话。那个女子,看了看他,笑了,说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呢。安没有答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知道自己确实是一个见不起难的人。
于是,他们再也没有聊下去。那个女子,靠着机窗,一直往外看,很专注的。安挨着她,只是默默地,靠在那里想事情。飞机真是一种好东西,时间过得很快,空中小姐们说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机舱里****动起来。那个女子,又看了看他,有话要说。安也看了看她,笑笑。再一次谢谢你,你到这里做什么?安说,我来开会。那个女子看着他说,你是好人,祝福你一路平安,一生平安。
就这样,安和这个女子的邂逅结束了。
结束了也就结束了,没有什么。人的一生,出门在外,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总会遇到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记住对方,不可能再有什么联系。被帮了的人,只是拥有了一次感动,真正的感动,特别是出门在外。也许,只能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继续,重温,仍然是感动。
……
安结束了他的出差,没有什么让他感动的。只是,那个温暖的城市的气候让人住着很舒服,他想着,如果可能,到这里来生活也不错。
返回北京,他也没有心情在北京逗留,想立刻返回那个小镇去了。
有些事,有些人,可能错过了,永远的错过了,不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你错不过,真得错不过,无论发不发生什么,一定是要相遇的,那就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了的,那就是缘。
就在他候车室里等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他的心禁不住一跳,是她!
远远地看她,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红色的凉帽,戴着一副红色的眼镜,棉布方格的衬衣,黑色的牛仔裤,静静地坐在候车椅上,眼睛直视着前方,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看过往的旅客。
安一下子想起了宝贝安妮,那个孤独的流浪者,她有点像安妮宝贝呢!安想走过去,想和她打声招呼,这必竟又是一次难得的巧遇,但安没有动。安觉得,相遇很容易,分别亦不难,一切过后,谁还认识谁?还是不再见了罢。
就在他低头矛盾着的时候,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安愣住了,他看见了不久前见过的那个女子,那个在飞机上坐在他身边的那一个。
又遇到了你,那个女子说,真巧了。安看着她笑,说是,世界真大世界又真小。
你回家么?安说我回家。你呢,我也回家。
互相说出家乡地名后,他们惊奇的发现,他们其实生活在同一个地级市,只不过不在同一个县而已。
他们一下子拉近很多,在北京,他们是老乡,顿时他们有了更为亲切的感觉。
事实上,在异乡他地,他们谈论了很多。
几次,谈着谈着,安会问,几点了,快登车了吧。
几次,谈着谈着,那个女子也在说,快登车了呢。
忽然,安问,你叫什么,那个女子说,我叫妮。
安笑了,生平好像是第一次笑似的,安说我叫安。
你是笑我们两个的名字加在一起,是一个当前流行的作家,对么?妮说。
安说,是。
妮说,你喜欢安妮吗?
安说,那是我的至爱。
妮说,那是一个孤独的女子,我爱她,爱她的文字。
安说,她的文字昭示人心直指人的心底,让人产生共鸣。在她的文字面前,每个人的整个心仿佛都暴露在空气之中,是那么的无所适从。安妮的文字有些虚无,有时也太过飘渺,或是放纵,即使这样,仍不能阻止我们的喜欢——在她的文字中沉沦而忧伤。
妮说,安妮知道你如此理解她,她会很欣慰的。
安说,这个世界我们都很孤独,拥有很多电话号码,但是你愿意和谁倾诉?安妮,是一座孤岛,一座散发着芬芳的绿洲,她固守着,但她无悔无怨。
妮说,城市人流喧闹,每个人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与害怕,我们活着,都是一个个孤岛。
安说,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妮说,我看出了你眼里的淡淡忧郁。
安看了一眼妮,心里一热。
妮说,我喜欢文字,特别喜欢忧伤的文字。
安说,我经常陷入忧伤的生活情感中去。也许,没有忧郁的生活,就没有忧郁的文字。
妮说,我相遇是一种缘,我会珍惜。
安说,你记住我的博客吧。
妮说,你也记住我的博客吧。
故事无须继续,这是一次上天安排的偶遇。他们踏上了同一辆列车,回到同一个城市。又分别回到各自所在去。
安回到那个天空蔚蓝空气新鲜的乡村,继续他的工作与生活。但是在他的内心,却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平静。因为,这一次邂逅,似一块巨石落入他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安的博客名叫做寂寞行走。
妮的博客名叫做忧伤玫瑰。
妮说,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置身于闹市却寂寞无比。两岸风光无限,但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我们的眼里尽是忧伤,为了生活,我们只能寂寞行走。
安说,玫瑰开得那么热烈,芳香迷人,但她孤独的,因为她带刺,拥有她却不能拥抱她,她内心充满了忧伤。
妮说,我们的相识于缘,我们也要因缘相知,每天我都会写一封信给你。
安说,自从我认识了你,我的心告诉我,你一定是能够用文字感动我的人。
于是,他们开始了真正的网恋,也许这是一种一见如故一见倾心的恋情。
这种恋情,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或许太仓促了,或许太不现实了……有很多或许,但在安看来,他却遇见一个真正的理解她的女子,一个和她有着共同的女子。
这是一种非凡的恋情,一种马拉松式的恋情。他们只用文字交流,他们以书信倾诉。每天一封信的长度,日日,月月,年年,积累,凝聚,已经长成无限,已经长成永远……
安和妮收到对方的信,成了一种渴盼,读着对方的文字是一种幸福。
安的生活,由于妮而生动起来。
妮的生活,也由于安而美丽起来。
(三)
故事也许应该结束,或许再向前发展,安和妮能够团聚,他们的相恋得有一个结果。
但有些时候,对于我们平凡人来讲,或者对任何人来讲,生命的长度很长,其实又很短,即使我们能够活到寿终正寝,自然死亡,我们依然会觉得生命是我们不愿意舍弃的东西。再或者说,我们的一生总是充满坎坷,总会有不幸伴随,我们无法预料前方会有什么,随时的,暴雨会来,狂风会起。
安不知道,命运这种东西,喜欢给人开玩笑,捉弄人,甚至残害人。总之,安无法想象的到,生命对于他来说,已经到了非珍惜不可的程度了,而他根本不知道,他还在蒙在自己的鼓里。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只是觉得老是厌食,身上无力,口苦。这种症状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总是疲倦的很。一开始,安觉得这一段时间工作忙,可能太累了,好好休息,就会好的。但是,工作休闲了,他每天都进行充分的休息,但是总调整不过来。
他才感觉自己有病了,应试去医院查查。做了彩超,做了CT,做了各种化验,医生看着各种单子说,你自己来的么?安说,是的,我自己来的。医生说,你应该住院了,你必须让你的家人来。安说,我家离这很远,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是什么病你就直说吧。
医生说,你的病很特殊,按道理讲,你这个年龄是不可能有这个病的,但是你却有了。你得的是……肝硬化,这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你必须通知你的家人,你必须住院治疗。
安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这种病的危险性。他对医生说,我会的,我先回去,明天就来。安心里很乱,但很快又平静了。有多严重,大不了——死去。安想到死,又很伤心。
打开电脑,网上顿时出现了肝硬化这种病的各种资料。看了,安才知道,这是一种根本不可能治愈的病,而且需要大量的物力和财力来耗着的病。
如果这事让大家知道了,那么别人肯定想,安不能有这个病,安是一个有才华的男子,安通过自己的努力,安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安不能得这种病。
安不想得。谁也不愿意让安得。但是,命运这种东西,不是东西,安却偏偏得了,而且是年轻的安得的。
安灰心到了极点,安更加忧郁。
安什么也不愿意做了,安请了几天假,呆在宿舍里,一直呆着,什么也不做。
安应该回家,安应该马上治病,安需要妈妈的关心,安需要躺在白色的床上,用药。但安没有动弹,安在想,他的病能不能治下去。
我们希望这个时候,有人知道安得病了。让安去医院,让安赶紧治病,不能再耽搁了。
孤独的安得病了,不幸的安有了不幸。或许,在安的努力下,在医生的治疗下,会有奇迹出现。但是,安,可怜的安,安怎么会一直沉默不语。
故事写到这里,不应该写下去了,写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大家知道,心里明白,我应该再写下去,还有一个人,我们盼望那一个,需要去安的身边。
是的,这个时候,如果有妮在安的身边就好了。
没有上线,博客没有更新,安消失了。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要不然,安应该告诉他。
妮很着急,妮很痛苦,妮坐立不安,妮需要马上知道安的情况。
但是安的一切,若针沉到了大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妮,再也呆不下去的妮,决定马上去见安。
真是这样的,就在安决定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妮,意外地站在了安面前。
见妮的安,仿佛知道妮要来,一点也不惊奇。
安不言语,安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
妮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安。
就这样,他们互相看着。
最终,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在安的生命里,安没有这样哭过。安哭了,安有好多委屈,有好多痛苦,有好多难过,安一起哭出来。
看着安这样,妮也流泪,揽安的头入怀,妮什么也不说,安一直的哭,很伤心。
安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们只是相识,简单的相识,我们的恋情实质是虚无的网恋,那是不现实的。
妮说,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安说,你走吧。
妮说,你到底怎么啦,你说呀。
安说,我病了,我得的是一种不治之症。
妮说,病了,我们治病,有什么可怕的。
妮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说,世界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定有奇迹出现。我们,这么大一个世界,在不同城市,尽管我们不相识,我们却有两次相遇,那是奇迹。
妮说,奇迹随时都会发生。上天让我们在不可能中相见相识,那么上天一定会让我们在不可能中相爱永远。
安很孤独,病了的安很孤独。但安现在不孤独了,安拥在妮的怀里,这是第一次躺在妮的怀里,安没有感觉一丝不安,反而,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安说,我想在你怀里睡去,永远地睡去。
妮说,我们走吧。
安说,去哪?
妮说,去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
(四)
一个漫长黑暗的夜过去了,安和妮,平静了许多。
雄鸡报晓,太阳升起。
沉睡了一夜的人们,都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镇逐渐热闹起来了。生活其实很美好的,只要我们珍惜,无论什么样的生活。贫与富,高与低,只要我们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呀!
清晨,阳光洒满世界的清晨,安和妮告别这个天空蔚蓝空气新鲜的乡村,踏上了走向远方的路。
路过那座大桥时,安深情的说,这是我经常来的地方,恐怕我不能再回来了。
妮说,不会的,总会有一天,我要挽着你的胳膊,一起站在桥上看风景。
安说,每次我来得时候,我都会想,终有一天,我会沿着这座桥走下去的,而且旁边一定有一个爱我的人挽着我的胳膊。
安说,这是不是成了真?
妮说,是的,成了真,我会陪着你走下去的,一直的走下去。
安却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故事写到这确实应该结束了,我实在不愿意再写下去。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故事让我的心有撕裂一般的难受。
但是我,我得继续的写下去,因为安的所在的小镇是一个美丽的小镇,安舍不得,安会回来的。安要从最低点开始,向着最高点。
清晨的阳光里,安和妮互相依靠着,慢慢地向前走着。
安离他生活过的这个小镇越来越远,安的眼睛迷离起来。妮,没有感到任何羞涩,她紧紧的挽着安的胳膊,就如爱了安很多年似的,那么默契,那么和谐。
安也许很害怕,或许有了妮,他根本不会害怕。
但是妮,她坚信,有才华的安,和她一起,会走下去的,不会停下,一生,一世,或者,更长,再或者说,永远。
真的,写这段故事的我也相信,他们会永远的。
你若成风
凌晨两点半,辗转难眠。
窗外灯火阑珊。
忍不住拨通了很久没有拨过的电话号码,午夜时分,静静听着嘟嘟的铃声。
被人从梦中叫醒,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些困倦之意,但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温和的口气里透露出一点危险的信息:“风风,你玩够了吧?”
早就知道老爸会催我回去,花了三天时间酝酿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老爸的电话的第一句话都不知道嘘寒问暖。
不愧是风口浪尖上走过来的。
我再一次折服:“老爸。”
“还不回来么?”电话那边声音依旧和悦动人,我仍观望,希望有转圜之机。
“老爸……”
“过两天就是元旦了,一家人一起聚一聚。”
“老爸……”
一连叫了三声,老头子愣是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难为我自信自己舌绽莲花的时候可以天花乱坠,如今落得没有开口机会的下场。
“家里有事,你那边的事情我会找人处理好,你必须回来,不然我会请人带你回来的。”
不会吧?别吓唬我,我可不想跟你手下那些叔伯小弟打交道,个个黑面神,足够把小孩子吓哭。这个笑话有点冷,于是我连忙道:“我就回就回,我这就去订机票,元旦以前一定回家。”
“嗯,那好,我跟你妈在家等着你。”
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内敛不苟言笑,老妈见了我眉花眼笑,一把抱住我用她那保养得年轻的脸在我脸上蹭,我觉得都快摩擦生热得冒烟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熟悉的转梯,熟悉的一帮黑衣黑裤黑鞋的保镖,乌压压一片看得我精神极度压抑——果然不适应,不如外面天宽地阔。
“风风,我急着叫你回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老爸说有事我不敢不洗耳恭听,马上收敛笑容正襟危坐,老爸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老妈坐在我边上拉着我手,两人都异常严肃,连一向自觉心理素质好的我也快被这俩人的气势压着了。
“我决定退出‘君延’了。”
我看着老爸严肃的脸,伸手去端桌上的咖啡,牛饮完毕,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好?“江湖本来就是年轻人的,老爸虽然宝刀未老,但不能总在风口浪尖,累了就退下来吧。”
“但是风风,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我勉强吞下最后一点咖啡:“你是指的仇家?老爸不用担心,我有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