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场
月亮挂在蓝蓝的天,星星闪烁白白云朵,三只灰灰的小米兔,在托着下巴思考:世界,原来这么小。
那时,正值他们的青春年少。
谁知道,地有多厚;谁又知道,天有多高。那是段在寻常不过的日子,她们骑着单车去县郊,一同赏乐游玩,去到处招摇。她们说:这里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殊的车圈套住雪的,雪也不把它拿开,路上,他们两人的车骑在一起。最终还是摔倒在地,雪的车子压的殊的,而殊却压的雪。雪的脸上划出了疤痕,有了浅浅的血迹。
风在这时候看着他两,笑得前仰后合。
殊叫风:“你也过来,我们三个人的车圈都套在一起。”
这不是件很容易完成的事。
风是个沉默内向的兔子。那么大声的笑,是第一次。
回到学校,是在傍晚。已经上了第二节晚自习,老师在讲台上琅琅大声地为同学讲:双曲线与数轴只有两个焦点,怎么有的同学能算出三个值来。还不忘骂那些算错的同学,你们的脑子是兔子脑子?
殊说: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把他骂的狗血喷头,没脸见人。
雪说:我们是兔子了,那他就是只老兔子。
风说:我们不能这样,他毕竟是个老师。
殊的成绩好的离谱,全班第2名。雪也不差,全班第11。风呢?是39。
殊唯一有缺憾的课就是数学。她的数学只能被算作中等水平。高考前,殊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学习数学,但最终还是知难而退。不过,即使殊的数学没有进步,重点大学也还是可以皮及的事。
雪曾经问过殊,你想不想让咱们三永远呆在一起。
雪也曾经问过风,风说:“你们要好好学习,争取考进适合你们的大学。”
雪默言。
殊听到后骂了句:“谁要第一个分开,谁就长了个兔子脑袋。”
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三月的柳絮四月的花草;还有五月的阴沉和六月的黑色。
时间是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东西。
语文老师说:这次的作文太偏了。这样的作文即使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也写不好。这是出的什么题目?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没有用的。
殊的成绩也因为语文而没有达到重点线。成绩公布后,殊似乎不以为然,但殊的父母还有班主任却大失所望。
殊对雪和风说:这下咱们三还能在一起。
雪说:哪里能,你看风的成绩根本就没有上本科分数线。
殊说:那我就不报本科,就报专科。
雪说:那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殊说:有什么商量的,明明这就是自己的事。
9月的天气,还残留着剩余的热度。
雪是第一个离开的,她去了吉林,长春市。
走之前,她给殊和风都留了一只玩具小米兔。
她们本来就是三只小米兔,老师这样说,同学也这样说。
雪学的是设计,梦想着能设计出最好最好的世界。
显然,这是个简单的梦想。不过,谁让她们正值年少。
殊履行了她的约定,和风一起去念省内的一所专科学校。
为此,殊的父母大骂殊不孝顺,并说不会给殊承担任何费用。
但说归说,殊的家庭毕竟是一个经济殷实的家庭,而殊是她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在学校,她们认识了毕彦。
毕彦是去她们学校实习的一名毕业仅仅一年的大学生。他有着很干净的脸庞。面容上没有一点瑕疵。殊经常笑毕彦:你长的纯粹是一张女孩子的脸。
毕彦这时候会木头似的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腼腆的笑,不说话。
接下来是中秋节,再接下来是国庆节。毕彦带着她们好好逛了逛这个算不上喧闹的城市。她们去了钟楼,去了古皇庙街,去了动物园,殊特别喜欢那几只横冲竖窜的猴子,借着毕彦的手机拍了好几张它们的照片。毕彦笑着说:你去和猴子住一块去吧。
殊尖刻地顶回去:那也比和你住在一块强。
风却偏偏喜欢长毛兔。也许是动物园的动物实在少的可怜,这种并不稀罕的动物也让管理园带到动物园供人们游览了。
正如不喜欢表达自己思想的风。
回到学校后,有个男孩子追求风,死皮赖脸那种的。风很多时候都会被这个男孩子搅的很没面子。殊问风: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风使劲地摇着头。
“那你还让他这样缠着你?”
“我给你教训教训他。”
“算了,别,……别这样对待人家。”
殊怜悯地叹息说:“你个傻孩子。”
风的心里喜欢毕彦。只是她爱的太懦弱,太傻。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想过哪个男孩会关心她,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哪个男孩喜欢她。她是个自卑的人,总是想着,能好好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当风对着毕彦说话的时候,声音为什么总是带着略微的颤抖。为什么当风的眼神与毕彦交相辉映时,风总是立刻闭上眼睛并把头扭到别的方向。
知道了殊和毕彦的正式恋爱是在十一月份的下旬,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天空总是显得阴朦朦的。好像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当然,那个东西,不是雨雪,也不是冰雹。
自从殊和毕彦恋爱以后的每个晚上,他们都会腻在一起。风平生第一次有了孤单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浅浅的被刺痛的疼。
风有时候会发问,殊,还是不是她值得信赖的朋友。
答案是肯定的。除了晚上那段时间,殊依然会和风呆在一起,依然会帮着风打理身边的各种事情。如果有谁让风不高兴,殊依然会痛骂:你个箱子里捡不出的垃圾,以后你要再敢欺负她我让你回不到这个世界上。
甚至有一次,殊因为痛骂一名与学校某位领导有关系的学生,差点被下了黑手。
那是在一次诗歌写作讲演比赛上。学校规定每个班有5个人之内的报名名额。殊知道,风的诗歌写的很不错。就替风报了名。等到比赛的那天,每个参赛者都要拿着自己的作品去演讲。比赛之前,那个学生不经意间看到风的诗歌写的异常的优美,于是她准备掏钱买下这份诗歌。
那是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这个举动激怒了殊。殊狠狠地撇下一句:你要是敢拿走这份诗歌我会立刻整了你。
结果被整的是殊,连毕彦也受到了牵连。
好在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学校不会太过兴师动众去追究这件事情。这会对学校的声誉有影响。
到后来是寒假,大一就这样过去了。分开的时候,风站在旁边,看着殊和毕彦依依不舍得分别。风在想:他们应该很幸福吧。真心的祝福她们。
寒假,她们见到了分别一个学期的雪。她们紧紧拥抱,互相倾诉着这半个学期的故事。谈着对大学的感受,谈着自己未来的理想。殊还有意无意的责怪雪:说好咱们三永远在一起的,你怎么跑了那么远。
雪说:我也不想,但问题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当初不分开,迟早有一天也会分开的。
话如之初,她们一切都好。
再后来,她们去看了呆了三年的高中校园,又一次骑车去了县郊。她们重温了很多很多本该属于她们的回忆。
时间总是在不停地流逝。
她们又一次分开。
雪乘着火车风尘仆仆地走了。殊和风在对着她大喊:再见,别忘了再回来。
接下来,殊和风所在的那所学校也开学了。毕彦在学校所在城市的火车站等她们。殊一下火车就扑进了毕彦的怀里,喜极而泣。
日子仍然平淡无奇。
再后来,是毕彦的生日。是专门与殊和风一起过的。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他许下心愿。
殊问他许的什么愿,毕彦不告诉她,她就用蛋糕盒往毕彦嘴里塞。毕彦举着双手求饶:我投降,我投降。
“那你就把许的愿说出来,要不我和风会用蛋糕盒填满你整个嘴巴。”
“我说出来你可别失望。”
“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风的心里又一次颤抖了一下,‘别失望’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毕彦不喜欢殊了吗?
显然,风是个自顾堪言的人。也是个自私的人。毕彦并没有说对不起殊的话,他许的愿望只是:你可别嫌累,我要你伺候我一辈子。
说的是不是有点过于神圣了。有点不切现实了。她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怎么可以这么不顾一切。风感到了气氛的凝重。通常在一个人没有结婚之前,其他任何人都是可以去对那个人说喜欢的。可当风听到毕彦说出的话时,风在脑子里轻轻闪过一句话:这份爱,就到此为止吧。
风开始穿梭于学校的图书馆。仿佛只有书才能让她心平气和,旁若无神。
风是无意间看到那则广告的:广告词这样写道:
……鬃酒店招收女员工若干名,双休日工作,每日薪金30——60元不等。要求:身高1.65米以上,体重不高于60公斤,气质良好,语言表达能力丰富……。如有应聘者请于着?苛?怠?地址……联系电话:……
风的家庭并不宽裕,甚至还有些吃紧。风单纯的想:既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与其单纯地浪费时间,不妨赚些钱。多锻炼一下自己。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风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报了名。
星期六大早,风就起床了,开始梳理打扮,准备去鬃酒店干找到的工作。
殊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起来,惊讶地问风:“你上哪去?”
风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去一个亲戚家。”
然后风就风尘仆仆地飞奔出宿舍,消失了。
风是故意瞒着殊的,因为殊从来没有让风受过任何委屈。如果殊知道风要去工作,一定会拦着风的。并且还一定会对风说:“你没钱了花我的,但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去受那个罪去。”
殊对风太好了,她是风身旁的一把伞。无论风吹日晒还是刮风下雨,有了殊,风将什么也不必担心。
到学期中期的时候,学校进行教师测评。毕彦因为测评成绩较低,被辞退了。
其实毕彦在学生中间的口碑很不错。显然,是有人在幕后下了黑手。
毕彦知道这个消息后躲在一个小酒吧里喝酒,直到神志不清。殊找到他,用尽全身心去安慰他,但这并不能让毕彦觉得好受。
殊这时候表现的极其听话,她安慰他,“你不要伤心了,大不了咱不要这份工作。工作还可以再找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还有我,咱们还有将来啊。”
毕彦似乎被殊说动了。
那天晚上,殊没有回宿舍,她让风告诉宿舍的姐妹们她今天要去亲戚家,不会回来了。
宿舍的其她姐妹都在犯嘀咕,殊?在这个城市有亲戚。
风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想不清楚,殊这样付出自己值不值得。
风在职的酒店效益好的出奇,除了源于酒店的规模配置,环境优雅等客观条件外。还因为酒店中有一群卖唱的舞女,经常会有一些挺着肚子身着西装的男人进进出出。
社会好像很混沌。
有一次,一个男人喝醉了酒,点名要风上来陪客。老板对风说:你去陪陪李经理,他是咱们酒店的大客户,不会让你去睡觉的,陪好了你会多赚大把大把的钞票。
风此前一直在收银台,这是老板第一次让她去陪客。
同酒店的陪过客的女孩子告诉她,她们,也是从收银员开始干起来的。
过了那天以后,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酒吧。
来酒吧的这些天,她也算赚了一点钱。她想给殊和毕彦买个礼物,好安慰安慰她们。
就在同时,毕彦离开了这个并不让他开心的地方。
离别的时候,殊含着眼泪紧紧地扑到了毕彦的怀里。毕彦一边擦拭着她的眼泪一边对她说:“殊儿,有些事情很对不起,我很高兴能在这个学校遇见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等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殊含着眼泪说:你不要这样说,你没有错。都是我自愿的。我会等着你回来的,我爱你。
风也在一旁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同样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毕彦把他的手机送给了殊,里面有殊拍下的猴子,更有她们在一起的时光,简单而快乐地时光。
风买的礼物最终没有送到毕彦的手里,她只能把送给她们两人的礼物送到殊一个人手里。
是两只可爱的白兔,不是米色的,是情侣那种的。
日子恢复了平淡。其实日子一直都是平淡的,只是在平淡中总是时隐时现着一种淡淡的晦涩。
殊一直在和毕彦联系着,好像他们的誓言是永远也不会被摧毁似的。
接下来又是假期,是暑假。
殊和风回到了家乡。雪却没有回来。殊带着风三番五次的往雪的家跑,并要走了雪的电话号码。她们给雪打电话,雪说自己很忙。殊责骂雪:当初是谁问我想不想咱们三永远呆在一起来着。你亲口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吗?
雪解释说:对不起!我会想你们的。但那时候咱们还小,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会永远记得咱们以前的故事的,县郊的那一次旅行,一同和数学老师拌嘴,我都记得。
殊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雪不再做回答,先是沉默,进而变成了叹息,进而又成了抽泣。
雪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殊,风,她们不了解。
殊挂了电话后骂了一句:才一年的时间,她怎么变成了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了。
一年,一年而已。一年的时间算不得什么。可是我们的生活中又有多少个一年呢。人都是会改变的,视如天边的飞鸟一样,每年它总是会找不同的地方去迁徙,生活会因为岁月的变迁而使我们感到陌生。尤其对于成长中的我们。也许,那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殊依然会带着风去到处溜达。依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只是少了雪,风觉得生活中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风看的出来,殊有着和她完全一样的感觉。
这个暑假,她们过的并没有多少乐趣。
生活的旋律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着。
开学后没几天。
不知怎么,毕彦和殊突然失去了联系。
殊不停地给毕彦打电话,不停地打。电话的另一头却是一个始终如一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殊感到了一种欺骗。内心深处的欺骗。
风陪着殊坐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正时黄昏时风,空气中出现了朦朦的灰色,天边的云彩火红火红的,靠在缓缓落下的夕阳边上,不时会有两只飞鸟从空中横穿而过,然后分别,各自去寻觅自己的去处。宛如分飞的比翼,使人潸然泪下。
此时,殊的失落不言而喻。
风突然间感受到,殊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助。风不知道怎样帮助她,她想让她好受些,于是她用手搭在殊的肩膀上。安慰她说:你要想开些,你就当没见过他,咱们还和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好吗?
殊缓缓地点点头。
知道毕彦已经结婚是学期末的事。是毕彦的家里人给介绍的一位姑娘。殊和风都没见过她。那天,风突然接到了毕彦的电话,毕彦在电话里问了殊的近况,并让风在适当时候把他要结婚的消息告诉殊,还让风多安慰一下殊,说殊是个脆弱的女孩,他这样对殊很对不起她,还说他们之间的身份、年龄毕竟不一样,他们之间本身就是有代沟的……
风尖刻地反问毕彦:你觉得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真的还会想你?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谁,没有你我们照样活的下去。
风平生第一次这么骂人,对殊曾经的恋人也是自己曾经暗恋的人。但这个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毕彦让她最好的朋友殊伤心过。
风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伴随着沉痛的苦涩与悲伤。
到后来,殊找到了一个爱着她的男孩。感受了那些并不寻常的风风雨雨后,她紧紧地抓紧了他。他们的未来是甜蜜的,殊,她或许是个幸福的女孩。
再到后来,是很久以后了。她俩见到雪,雪的长发胡乱泼洒在脑后,却仍风韵犹存。她已经成了一名稍有名气的设计师,但这并不能让殊和风感到欣慰。雪对他俩说:她有了男人。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这个男人的父母是一家设计公司的大亨。她为了能有一个发展自己的机会而迷失,嫁给了他。
雪看似在感受着自己的幸福,殊和风都清楚,雪的心里没有一丝幸福的感觉。
风对雪说: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只小米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