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汐又翻了个方向,这一次,她的心彻底一惊。那里怎么会站着一个人?所谓的那里,自然是她房里。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就站在窗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姿。他的脸上一只含着笑意,尤其是乐汐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因为乐汐看到他的时候,他亦看到了乐汐的脸。今夜并没有星月之光,房里亦没有灯火,但他依然能将她看得清楚。
乐汐惊恐地卷起被子将自己身体裹住,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到:“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人一直在笑,或许是这个原因,乐汐认为他并非一个坏人,故此没有惊声尖叫。她一叫出声来,这个人便有可能送命。“我叫花月,姑娘你呢?”
“花月?这不是女人的名字吗?”乐汐有点不相信。
花月摇了摇头,然后含笑反问到:“为何花月这些优雅的东西就只能代表女人?莫非男人就不可以优雅美丽吗?”
“你说的话我觉得有些道理,但我感觉难以接受。外边不是有很多卫兵吗?你怎么闯进来的?”
“就算这里是深宫内院,我也一样可以来去自如。”
“你的武功很厉害吗?那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姑娘所托,什么都可以。不过,代价是,”他一顿,脸上笑意更浓,“一个吻,你能接受吗?”
乐汐听到他这句话,整张脸都涨红了,不敢看这个人。只得将脸埋在被子中。明明是那样一个风雅有趣的人,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我也想问姑娘一个问题,荣华富贵重要吗?权重要吗?为何你要为了这两样东西牺牲自己的幸福与自由嫁入皇宫?”
“我并不想那样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意。”提起江河,乐汐便有着莫名的悲伤。
“哦,是这样吗?”花月坏笑了两声,轻启窗户,乐汐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屋里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叫花心。哈哈…”
花心?真有这样名字的男人吗?乐汐喃喃自语。
这个花心,自然就是那个鼓吹天涯海角何处去,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年轻人。没想到他一身极高的武学修为,竟用来调戏人家姑娘,他简直比传言中更可恶。
一大清早,昨夜的凉气都还未有被晨曦驱散。杏花村的宁静便已被马蹄声打破。这马上的女子竟是倾莳,她怎么会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看她香汗淋漓的样子,应该很早就在赶路了。是什么事让她如此着急?莫非,这就是残魂交代彩衣堂要办的事?
以龙马参作为交换条件,他要彩衣堂做的事,就如此简单?
倾莳瞥了一眼,村尾倒数第三户人家。这户人家和平常人家绝没有什么不同。在屋前还用篱笆圈起了一块地。这个时候,屋里的人早已起床了,正忙活着做早饭。倾莳把包裹中的竹简砸在木门之上,等屋里的人开门之时,她早已绝尘而去。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饱经沧桑的男人,无论你怎么看,这个人都是一个平民百姓啊。倾莳又怎么会把一封竹简丢在他们屋前?这个男人捡起竹简,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老人走到窗前,将竹简丢了出去。竹简还未落地,一只手便已将竹简掠夺而走。谁都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一只男人的手还是一只女人的手。它不但出手快,轻功更是好极了。也许连弓箭都没有它这样的速度。
竹简还要一整天,辗转近百次,才能送到墨家矩子的手里。任何人想要追踪竹简,找到墨家基地,都不可能不被发现。不久以前,诸子百家秘密聚会,推选盟主,墨家在比赛中大获全胜。再过数天,诸子百家将会正式结盟,墨家矩子亦将是诸子百家同盟的盟主。所以残魂想要诸子百家联盟对抗秋水堂,最好的办法就是游说墨家矩子。
这一封委托彩衣堂送来的竹简是诸葛鸣刻的,他向残魂再三保证,墨家矩子一旦看了这竹简,必定会同意向秋水堂动武。残魂虽未有看他竹简的内容,但却已猜到他的筹码是什么。毕竟诸葛鸣依靠的情报来源,是秋水堂。
无双鬼谷之中,过正泡在药水之中。妃月就守在浴桶旁边,不时往浴桶下面的炉灶里加点柴火。小忧则被罚在屋里面壁思过。玄衣老人出去采药去了,也许天黑前会回来。
妃月往桶里加了点水,然后向小忧的房间走去。“小忧,前辈出去采药了,可能天黑才回来。你先出来走走吧,免得闷坏了。”
屋里无人应答,妃月不禁推门而入,这才发现,小忧早已不见了。小忧的武功不错,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别人,想必是他自己偷跑出去玩了吧?妃月亦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往回走去。她不能离开炉灶太久,要是火熄了,浴桶中的水温就会迅速降低,影响过的治疗进度。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忧这一次偷溜出去,竟然……
在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江河终于赶到了秋叶城外。天罗担心他杀心太重,会伤及无辜,是以一路尾随他也赶到了这里。
今日守城的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每个出入的人都要严加盘查。他们一眼看见江河身上佩有剑,心生警觉。一大群卫兵就围了上来。
“大人有令,全城戒严,任何持有兵器的人都不得入内!”
江河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谁挡路,他就杀谁。他的杀机一动,流沙剑便已从鞘中弹出,几个卫兵还未来得及动手,便险些为他的剑气所杀。如果不是天罗突然出手,将流沙剑硬生生地驳回鞘中的话,他们绝对已经是个死人。
天罗没有对江河说什么,因为他非常清楚,他说什么都没用。他掏出一个令牌,从这些卫兵眼前晃过。这些人只看了一眼,便面露喜色。
“原来是神捕大人的朋友,兄弟们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让路!”
天罗竟用自己的令牌让这些人放江河进去,江河进去了,必然发生冲突。那事后,天罗岂不要跟江河一样,沦为通缉犯?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是一个陷阱?为江河而设的陷阱?
江河却没有想那么多。大胆地踏进了秋叶城。还未到秋天,这城里的树木就已开始落叶纷纷,也许这就是秋叶城名字的由来吧?
在这里,天罗要阻止江河大开杀戒,还有一个花心对乐汐心怀不轨,江河能从重重包围中,带走乐汐吗?如果不能,以他的性格又将做出什么事来?
这一次,玄衣老人还未过中午便回来了。妃月不禁暗暗为小忧担心。玄衣老人的背兜里,满是草药,也许是因为这里从未有人来采过草药的缘故吧。
“前辈,你回来啦。”
“嗯,小忧呢?他是不是趁我不在,偷溜出去了?”玄衣老人说着已往小忧的房间走去。
“前辈,你先看看过的情况行吗?也不知道这些草药有没有用。”妃月也只能如此为小忧拖延一些时间了。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不回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玄衣老人点了点头,替过把了脉。“根据脉像显示,他的经脉正在迅速复原,以这样的速度,再过三天,老夫就可以给他灌输内力,能不能醒过来,就全靠他的造化了。”
“前辈,过,醒来的机会大吗?”打听清楚,她也好做心理准备。
“成与不成全看他的左手。也许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说罢玄衣往小忧的房间走去。他推开门,小忧依然不在房里。他去了哪里?
玄衣老人白眉紧锁,他最担心的事已经可能发生了。自己就不该留他一个人在屋里。念头急转间,他的人已经掠出数丈。妃月的心中也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小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想追过去看看,但,她还得照顾过。再说了,她就算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离开屋落群后,玄衣老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崖壁之前。这崖壁之上,还有一道门。门的上方有几个刻成的大字,刻痕极深,饱经千年风霜之后,那字依然十分明显。
“无双禁地!”
一对浅浅的脚印从玄衣老人所站的地方,往禁地之门延伸而去。玄衣老人的心中是怒忧掺半。这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不但偷溜出去玩,更无视门规,踏入了禁地。按照规矩,他自然应该守在这里,等小忧出来然后施以惩戒。可他担心禁地里有着未知之险,好不容易调教出一个徒儿,不能就这么毁了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曾经教导小忧,做事要果断,不能犹豫。但他今天,却一样迟疑起来。不过,玄衣就是玄衣,他很快便已下了决定,往禁地走去。师祖的规矩固然重要,但徒儿的性命,更重要!
他走到禁地之门前,看见这石门之上,有一个手掌印,在手掌印中还有几个小孔。他把自己的右手按了上去,输入一股内力。石门应声而开。这玩意应该是用来辨别身份的。因为无双鬼谷的修为方法与常人不同,故此修来的内力亦有所不一样。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门规已经明文阻止让鬼谷传人步入禁地,何以还要设计这样的机关来启动禁地之门?
这石门往两边开启,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人几欲作呕。这恶臭,是死人的味道!小忧是个孩子,闻到这股臭味,他绝不会往里面走的,可是这里没有离开的脚印,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有止步呢?
玄衣老人来不及细想,他要快点前进,说不定还能救小忧一命。他一跨过禁地之门,那门便自动合上。更糟糕的是,这里面没有那个手掌印,他必须要从其他地方寻找出路。
禁地之门合上之后,一束亮光从顶上缓缓泻下,给这里带来了一点光明。那光应该是反射进来的太阳光,这里应该没有其他的照明设施了,所以他最好在天黑前离开这里。
太阳光射进来的时候,玄衣老人便看见了恶臭的来源。这里不是禁地吗?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粗略估计一下,可能有上百之多而且这些人是相互残杀致死,根本就不是这里的机关杀死的。他们何以会在这里形成内乱?他们的肉身早已腐败不堪,但还能从他们的服饰和身边的武器看出他们应该是曾经的无双门弟子。玄衣老人终于明白师祖何以会定下无双规了。一定是那位从这里逃出去的师祖,看到纳入这么多弟子后会起纷乱,故此,只允许鬼谷传人只收两三名弟子。
玄衣老人不作停留,继续前进。但他没走多远,便已无路可走。四面都是石壁,而且石壁上都没有。难道这里之所以被列为禁地,只是为了掩盖这里死了太多人的事实?
玄衣老人抬头望了望顶上的光源,那里会是出路吗?玄衣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铜镜太小,安放它的地方自然亦不会很大,根本就由不得他一个人通过。
玄衣老人再一次将目光放在这四面的石壁上,这四面石壁经过人工修整,极为平坦。没有任何地方凸起凹下。应该不存在什么机关吧?
上一次,他是靠一点记忆,才找到无双鬼谷的入口机关,细想一下,无双鬼谷的机关相当精细,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缝隙。那,这四面石壁存在机关的嫌疑反而增大了。但,他又将如何找出这个机关的所在呢?
玄衣老人已经出去了很久了还没回来。妃月心中愈加担心他的安危,如果玄衣老人遭遇什么不测,那过岂不是无人可救了?她正如是想的时候,小忧就已大喊着她的名字奔了回来。
“小忧,出什么事了?”看小忧着急的样子,妃月心里更是不安。
“我,我…”小忧还未说出来便险些哭了起来。
“小忧,不急,你慢慢说。”
“我刚刚不是不在房里吗?师父就跑去找我,他看见有一对脚印通往禁地之门,便以为我走进禁地了,结果他一进去就出不来啦!”
“什么?”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轰在妃月头上。连玄衣老人都困住的地方,她又能做什么?
“那对脚印的确是我留下的,可是我又退着走了出来,师父没看见离开的脚印,所以……”小忧竟一时顽皮,想了个这样的鬼主意,摆了师父一道。要是玄衣成功出来,还不狠狠地揍他一顿。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呐。
江河随着天罗,走到了铁原府前。单是在围墙之外,就已布置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命关天,岂能大意?
“江河,你可知道,你一走乐汐,这些人都会被皇上下令杀光?”天罗最后一次问到。
但江河却依然冷酷:“他们都是被你害的!”天罗亦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如此看重一个乐汐,如今后悔已莫及。他还能怎样?杀了江河,那乐汐呢?她最无辜,总不能为了这些人而牺牲她吧?
江河的脚刚要踏上台阶,天罗的一只手便已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的一只手,竟重如泰山,让江河寸步难行。
“江河,我已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相信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天罗已有两全之策?那会是什么?不管那是什么,江河却根本不想听。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命。秦朝****弄得民不聊生,而他们竟还听命与其,为虎作伥,自然该死!
江河把流沙剑往地上一拄,这一次因为用力过度,竟逼得剑鞘开裂,一道裂口迅速从他剑下向铁府大门蔓延而去。这些卫兵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力量,竟逼得大地开裂。心中惊骇之余竟依然不忘投入战斗。可见这些士兵都不是普通士兵。
“住手!”天罗搭在江河肩上的手用力更巨,几乎要将他的肩膀捏碎。但江河依然无所畏惧,就算他的肩膀被捏碎,天罗也绝对改变不了这些人的命运。
“我已说过,我有两全之策,你又为何要逼我?”天罗似乎真正的怒了,他搭在江河肩膀上的手,竟硬生生地将江河提到了空中。流沙剑一离开大地,便无法控制流沙。但,流沙剑剑芒正在缓缓伸长,很快它会再一次触碰到大地。
这个时候,那些秦兵的刀剑已经向江河劈去。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但天罗并不会让他们得手。他暴喝一声滚开!一股极强的气势从他身上发出,硬是将所有靠过来的人震出丈外。
方才,天罗那一声暴喝,声音似乎与平常有些不同。江河曾说过,他有个秘密,这会不会跟他的秘密有关?也许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穿,天罗迅速地制住了江河的穴道,带他离开了这里。
然而他们走了,麻烦却未去。那个自称花心的男人来了。他带着一把剑,从天螺旋降落,虽然极不愿意说实话,不过这家伙也确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他落地的时候,纳剑入鞘,这地上却缓缓出现了几个以剑气划出的字。
又是那一句——天涯海角何处去,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家伙竟然如此藐视人间正道?
花心落地之后,满脸含笑,缓缓走向铁府的大门。这些秦兵方才连江河都不怕,自然亦不会畏惧这个人。而且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后援也已经赶到。
来的人除了铁原和他的手下,还有天龙镖局派来的人,天龙镖局从不失镖,也绝不允许失镖,所以大公子派来了十一个镖局的老手,大公子的三弟王协也跑来凑热闹。按他的话,他只是过来瞻仰瞻仰未来王妃的芳容,别无他意。
铁原看见地上刻的那句话,一张老脸就有些微微动容。但他依然故作平静,高声问到:“天涯海角何处去,人间正道是沧桑,你就是那个鼓吹正道将亡,邪道复兴的致命鬼手?”
致命鬼手?他的外号还真多。
“你错了,本公子不是在鼓吹,而是在预言。这个预言不出百年,一定会实现的。”
“就算会实现,你也看不到了。”说话间,大公子派来的十一个高手已经分不同方位,将他围住。
花心撅起嘴角,极为高傲地一笑,反问到:“哦,是吗?”
那十一个高手甚至还未出手,便已败了!花心只在说话间,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在场的所有人,竟无一个人看到他是从包围圈的哪一个缺口移出来的。
三公子一看心知不妙,赶紧退出人群。天龙镖局绝不允许失镖,这就是他来的原因。在院子里,他藏了一只信鸽。只是在这个时候求援,真的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