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呢?”
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一些,眼前这砖瓦却显得流光四溢的小屋,并不像是新建,但自己是向来没有遇见过的,小镇如此之小,又怎会凭空出现这从未出现眼帘的陌生建筑呢?
昔时千夏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疑问,只觉得胃中像是虫噬般的疼痛一波紧接着一波地袭来,叫她的额头,立马地沁出豆大的汗珠。
好疼。
她慢慢蹲下去,用淤青的膝盖抵住胃部,想要用以减缓疼痛……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端至眼前。
“喝下去,便会好许多。”
千夏微微艰难地抬头去追寻这充满磁性却又略显疏离的男声来源,是个面容异常清秀的少年,比花池镇的任何一个少年都要英俊许多,却微微锁着眉头,眼睛里,是令人想要接近却觉得异常遥远的时光,但千夏,却觉得即使如此,内心也层层泛开了温暖而安静的涟漪。
她接过药,露出了笑容,却很快被疼痛僵在了嘴边。
端至鼻尖,只觉得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这药不知取何材,是自小体弱多病喝过百种中药的千夏也是未尝尝过。
一饮而尽后,竟有奇效,只感觉喉头一阵清甜滋味,将胃中的火燎般的疼痛化为乌有。
“还好不。”
听得少年的一声关心,似乎又是不带温度的,千夏微微笑了下,胃老痛。且这些天愈发地严重和毫无来由了。像是胃中有物烧着了似的。‘因脱离了那些扰人的疼痛,千夏饶有兴致地继续打量起眼前漂亮得花一般的少年来,好奇之心也迅速地滋长起来。问题便纷至沓来。你是谁?你以前就住在花池镇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他的回答简洁冷淡得如他冰山般的外貌,倒是不知是何意味地说了句最长的话,你倒是,对陌生人,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哦。对女孩子来说,这可不好。
千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这个动作却牵扯出疼痛来。
少年望着她嘴角略微的淤青,似无意般地问起,你的伤口是怎么了?
这时的千夏内心回顾起刚才发生的事来,内心里涌起了后怕。
是镇上那群少年,他们追打着她,一个劲地说她是妖精的化身,她莽莽撞撞地逃着躲着,便到了这里,而很幸运的,他们竟未追上。
“那你觉得呢?”
“恩?”听得他这么问,千夏显得有点彷徨。
“你觉得自己是妖精么?”此刻的少年的声音,仿佛带了温柔的磁性,千夏不经意间红了红脸,还从未有男孩子对自己这般安静温柔地说过话,但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千夏却显得不知所措起来。
自己,到底是不是如他们所说,是妖精的化身呢?
内心里是怀疑的,从最初的委屈难过觉得万般冤枉,渐渐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婆婆说我不是,那是不是代表真的不是呢?
但为什么,偏偏是如此对待我呢?肆意地践踏、伤害呢?
“我不知道呢。”
怔忪了一翻后千夏难过得摇头。
这时少年,似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哪有妖精,会被欺负得那么惨呢。”
说话间,递给她一只绿色的药膏。
“每天在伤口涂一次,估计两天后就好了。”
容不得她诧异的感谢,少年望了望天,迅速地道,“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吧。”
千夏千恩万谢地接过药膏,竟然觉得说不出话来,竟然除了婆婆之外,还有人对待自己这般的好,心便觉得仿佛是在蔷薇花瓣中泡过般柔软起来,许久才支吾着问他。
“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下你的名字呢?”
他微微皱了眉头:“有这个必要吗?”
内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恩!”
“花。”
花。原来这个长得如此夺目好看的少年,有个如此漂亮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人。
千夏咧嘴笑起来:“花!好好听的名字呢。我叫苏千夏!”她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愉悦。
千夏的身影渐渐消失。
花微启唇,似在心中轻轻笃念着她的名字。
“苏千夏……”
此刻,花与他的小屋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她内心里满是欢喜地去到花的住所,却未找到。
她有些迷糊起来,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用力地一拍脑袋。
我明明记得……是在这里啊。
但这里甚为空旷,哪有花和他的小屋的踪迹。
顿时觉得失望涌上心头。
我只是想做个蛋糕,感谢花的帮忙。
仅此而已啊。
莫非,那些只是自己一场幻觉?
千夏被用粗麻绳绑住,勒得她纤细的手臂生疼,她被高高吊在镇尾的白色杨柳树下。
黄昏的光渐渐隐去,黑暗就要笼罩这片天地,花池镇会化做一片漆黑,她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都会变得寒冷并且可怕。
“放开我……”她乞求着立在树下的几个表情残忍麻木的少年,她已经很是虚弱,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
“你这个妖精,还要我们放开你?”
这一刹那,千夏突然想起花的脸来,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哪有妖精,会被欺负得那么惨呢?”想起婆婆,心疼地用她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抚自己的额头,她便坚定异常地说道。
“我,不是妖精!”
脚下的少年,残忍而嘲笑般地笑起来,渐渐像是渲染气氛般,他们都笑起来。
“你不是妖精?太好笑了,你不是妖精,为什么所有蝴蝶都要围着你转?为什么花一近你的身就败,甚至连镇口干涸多年的井都化出水来,那棵枯树竟然开了花。你不是妖精,怎么会有这些能量?”
“太可怕了,我们的镇子里居然生活着一只妖精。我们要烧死她才好。”
夜色已经浸染了开来,有萤火虫打着微弱的灯,在她身边盘旋着。
“或许,我是仙女什么的。我真的不是妖精。”
妖精不是都有害人之心么。那样的心思,起码她苏千夏,从来未萌生过,即使被这样残忍无情又不公平地对待,她都没有萌生过。可这些少年,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
“烧死她!”
一个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清亮又可怕,渐渐地,很多声音仿佛从黑夜的各个角落传来。
“烧死她!!!”
“烧死这个小妖精!”
脚下的柴火已经堆到了她的脚尖,千夏只觉得耳朵边一直环绕着那骇人又激烈的声音。
“妖精!烧死妖精!”
为首的少年脸上是得意的神色,他举着火把,望着绝望又沉默的千夏。
“你的死期到了。”
“我不是妖精……”千夏只觉得这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世界说。
婆婆,花,我该怎么办。
从出生起,千夏是觉察出了自己与身边其他的孩子的不同的,一开始仿佛就被打上了异类的烙印,能招蜂引蝶,且生来就带梅花形胎迹和异香。更因她的出现,令许多花类枯萎,令枯井出新水,但这似乎,并不能为自己带来福。她被大人们列为异类,自小便不允许孩子们与她来往,再长大些,便有人会用石子追打她了。千夏是孤独的,但却生就一副豁达,并不消沉也不抱怨,只是内心里还是觉得会有不公平和难过的。
婆婆,救我……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她仿佛已经可以预感到那烈火燎人的疼痛,怪的是,胸中竟然不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