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府里,宋瑶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萧锦又命人去煮了碗姜汤过来,到底是入了秋的天气,生怕宋瑶会冻出病来。
“阿瑶,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你可以告诉我的。”萧锦坐在她身边,揉了揉她刚刚擦干的头发,柔声说道。
宋瑶喝了一口姜汤,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暖了不少,微抬了抬眼说:“没什么不痛快的事儿,只是今儿去了一趟古董字画店,见到几幅柳道子的画,就想起爹爹了,他从前最喜欢临摹柳道子的画了。”她心道,去过古宝斋的事情,萧锦稍稍一打听便就能知道,还是不要隐瞒的好。
萧锦这才放下了心来,淡淡一笑:“原来阿瑶是想家了。”
他握了握宋瑶的手说:“以后总有机会回京的,你虽嫁了我,但也不会永远都留在这里,等打完了仗,我就上书皇上,带你一同回京。”
他说的极是认真郑重,宋瑶见他这般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是柔软起来,从前只觉得他总是捉弄自己,可恶的很,真嫁了才发现,这黑熊还是挺不错的。
萧锦这段日子去军营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听他说这一阵子北疆蛮子又开始有些不安份起来,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情势。
他不在府里,宋瑶就自己到处闲晃一番,那日虽去了古宝斋有些不快,不过后来她便想,皇帝舅舅不是想要知道萧锦的一举一动吗,那就把她知道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至于她不知道的,那就只好对不住了。
到了十五这日,宋瑶和红桃又上街去了,陈平早在古宝斋里候着了,起初还装出一副笑脸迎客的模样来,宋瑶嫌恶他笑得虚情假意,板了板脸将手里的一本小册子甩了给他。
“喏,你要的东西。”
陈平接过,唔,这小册子还真挺厚实的,看起来小郡主工作很认真,态度很端正嘛!
只不过翻了几页,就有些胸闷了,这里面记着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诸如;
八月十三
卯时一刻,起床,如厕,穿衣去军营。
午时三刻,回府,吩咐梅娘到院子里摇些桂花下来存着,做桂花糕吃。
未时,教夫人耍太祖长拳,说是能够强身健体。
申时一刻,回军营。
亥时,回府,泡了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郡主,这……这里面都是家常琐事啊!”
你不是要一举一动,要详尽,不要敷衍了事吗?给你弄份起居注来,总能满意了吧!
宋瑶眼都没抬,悠悠说道:“难道你嫌还不够详细?莫不成要连咱们夫妻床笫之事也都给你写出来?是你有这癖好,还是我皇帝舅舅有这癖好?”
陈平的脸绿了绿,讪讪道:“郡主,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上面要知道的是军营里的事情,并不是将军的生活啊。”
宋瑶白了他一眼,好没气道:“我知道的事儿,给你记详实的都在这里了,没记的就是不知道的!我说你能长点脑子吗,我整天没事跑去问萧锦军营里的事情,那可不是把细作两个字刻在了额头上?”
“是,郡主说的也是,只是……”
宋瑶反正人也来过了,东西也给过了,算是交了差了,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平道:“瞧你也是乌衣骑出来的,这当探子哪里就能一时半刻就打听出什么来的?我先走了,有什么动静,我再来告诉你便是了。”
出了古宝斋的门,红桃拉着宋瑶道:“小姐,你瞧见没有,刚才那个陈平看了你写的小册子,眉心都快要打起褶子来了。”
“我可是对皇帝舅舅交待的任务完成的不折不扣,”宋瑶顿了顿,有些忧心地问,“小红桃,若真有一天皇帝舅舅忌惮萧锦的厉害,要杀了他怎么办?”
红桃愣了愣,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小姐你别乱想了,将军没有谋逆之心,皇上怎么也得考虑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和威信啊!”
是啊,只要她这里传出的消息没有任何对萧锦不利,皇帝舅舅应该也不会真的朝他下手,但愿她真是杞人忧天吧!
外面晃了一圈,瞧瞧时候也不早了,宋瑶便带着红桃想要回府。
从古宝斋回到将军府,其间要穿过一条小巷子。这巷子里没住什么人家,平时倒也走过几次,只是今日,宋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假意拉着红桃说话,朝身后瞥了一眼,果见着有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小姐,怎么了?”红桃低声问道。
“别回头,咱们赶紧走,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是什么人跟着她们?若是将军府的人,不会这般鬼鬼祟祟,若是陈平……应该不会,她刚从古宝斋出来,再说了他也没有理由要派人跟踪她啊!
宋瑶拉着红桃脚下加快了步子,可是她们走得越快,身后的两个黑影也跟得越快。
宋瑶低声道:“红桃,快跑!”
耳边传来嗖的声音,那是箭矢飞过,划破空气的声音,宋瑶心中一惊,偏过头想要躲避。
跑到小巷的尽头,却突然撞入一人的怀中,那人双手将她紧紧护住,拥着她躲到了一边。
小巷出去不远便是将军府了,那两个突施偷袭的人大概觉得行藏败露又没有得手,不敢再妄动,互相打了个眼色,一跃身仓皇而逃。
宋瑶受了惊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喘着气,迷离的眼中仍闪着惶恐。
抬头看,朗目如星,只是司马浮云的手臂上却被刚才的箭矢射中,流血不止。
“军师……”宋瑶失声喊道。
司马浮云皱了皱眉,强忍道:“没事,不过是小伤罢了,夫人受惊了。”
“你都流血了,怎么是小伤呢!”
刚才是他舍命扑了过来,替她挡了这一箭,若不然现在中箭的就是她了。
宋瑶将他扶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遂拿自己的帕子先替司马浮云包扎了伤口。
“军师,先回府里吧,一会儿派人去请大夫过来。”宋瑶见他为了自己受伤,心里也不好受,又想起大婚那晚他在自己院子门前站立许久,垂着眼眸,一时竟不敢看他。
虽不看他,可那朵浮云的目光却是停留在了宋瑶身上,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许久,那朵浮云才说:“好在刚才你没什么事,要不然逊之不知该如何向将军交待才好。”
闻言,宋瑶抬起头奇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跟踪我,还要在我背后放冷箭?而……军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恰好救了我呢?”
“他们是北疆细作,混进雍城里来的。这几天北疆蛮子又有些蠢蠢欲动的苗头,这两个人混进城已经有两日了,我一直暗中留心着,想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大胆,想要对你动手。”
宋瑶心中一凛,亏得司马浮云出现的及时,要不然就凭她和红桃两个,现在想必已经要落到这两个细作手中了!
宋瑶和红桃两个扶着司马浮云一同回府,才到府门前,却遇到了刚从军营中回来的萧锦。
他见司马浮云受了伤,忙问:“逊之,出什么事了?”眼角瞥过宋瑶扶着军师的手,脸色微沉了沉。
那朵浮云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萧锦黑铁锅一般的脸沉得愈发厉害起来。
“大胆蛮人,居然敢向将军府下手!来人,去军营把张清华喊来给军师治箭伤,把沈副将也给我喊来!”
张清华给司马浮云治箭伤的时候,宋瑶坚持一直守在门外。好在箭上没毒,伤口也不算深,张清华本就是军中治刀枪剑伤的圣手,替司马浮云包扎好后,回了将军说将养两日,忌口便无碍了。
宋瑶这才放下心来,同萧锦两人一起回荣华阁去了。
走进屋子,宋瑶又想起该和梅娘说一声军师忌口的事,便又叫了红桃过来,差她去提醒梅娘一声。
都吩咐完了,宋瑶坐了下来,只见对面萧锦看着她的目光灼灼逼人,不由有些讪讪起来,瞥他一眼问道:“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瞧你。”
“我……我有什么好瞧,天天都见……”
话音未落,宋瑶整个人却被萧锦拉到了小榻上,被他重重压到了身下。
“我真恨不得刚才替你受那箭的是我!”萧锦的凤目凝视宋瑶,咬着牙低低说道。
看着司马浮云替宋瑶中箭,看着她关切的目光自进府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司马浮云的身上,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泛酸。
他并非完人,虽信守承诺,成婚至今仍未碰她,可他也会嫉妒,也会吃醋,也会因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将目光流连在别人身上时心里难受的要命!
宋瑶心中一慌,解释道:“军师只是恰好遇上救了我,我……我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我……”
话未说完,萧锦已经重重吻住了她,将她未出口的话都封了起来,他的吻带着一丝霸道的意味,舌尖用力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亲吻她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令萧锦忍不住想要她的欲望。又或者他实在没有耐心再这样等她了,他真的怕等到最后是她的一句后悔,后悔当初没应了司马浮云的话。
他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杀退北疆蛮子的时候以一敌百,从来都没有他害怕的事情。
可偏偏只有她,那般若即若离,那般令他放心不下,害怕终是得不到她的心。
想要她的欲望那般强烈,萧锦的大手覆在宋瑶身上,“嘶”,空气中传来布帛撕裂清冽入耳的声音。
“唔……萧锦,你放开我,不要这样!”宋瑶撑起一只手抵着他,另一只手护着自己被撕裂的外衣,她恳求地看着萧锦,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在他心里存着嫉妒存着隔阂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抬起头,眼中泛着一丝红,瞧着宋瑶晕红迷离的容颜他仿佛是有些醉了,为什么他全心待她,可她却仍是没有一丝感动呢?
这女人,她当真是铁石做的心肠吗?
“阿瑶,你是想要逼疯我,嗯?”萧锦终于清醒了下来,慢慢撑着手离开了宋瑶的身体,看着她躺在小榻上,衣衫散乱,水汪汪的眼中满是委屈的样子,他心中蓦然一痛。
想起当初立下的承诺,后悔刚才不该一时冲动这样冒犯了她,他站起了身,拿着佩剑再没多说一句话,匆匆离开了荣华阁。
宋瑶倚在床榻上,慢慢松了口气,心里对萧锦却也多了一分歉疚。
她并非不愿,只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接受两情相悦的欢爱呢?
宋瑶慢慢坐起了身,今晚,待萧锦回来,一定好好和他解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