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十分严格,不仅要体格强健,还要略懂些外语,格斗中不仅要猛,还要机智,考试结果,黄金荣名落孙山。
林桂生知道后,一面责怪他无能,一面又催着父亲托人出面求情。桂生爹在女儿的催促下,很快就托人向主考官送礼行贿,总算为黄金荣争来了一个名额,黄金荣成了一名三等华捕。
历史证明,法租界与黑社会的协作关系明确化的确是在招进了以黄金荣为首的黑社会势力后开始的。
当然,法租界与流氓势力的结合,是历史的特殊选择。随着租界的扩张,人口猛增,社会环境日趋复杂。欧洲巡捕不懂中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内幕,难以有效地控制社会,以后所招募的外国巡捕也形同摆设。而黄金荣一类人物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们了解社会各阶层的底细,尤其熟悉黑社会各团伙的内幕与布局。
租界与黄金荣一类人物的“联姻”,无疑将会扭转租界对治安问题一筹莫展的局面,大大改善对上海社会的控制。
另外,烟、赌、娼等邪恶经济部门的存在,是殖民当局获得稳定捐税的基础。为了保证其正常营业,就必须容纳与之有血肉关系的黑社会势力。而流氓团伙间的严重妨碍统治秩序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矛盾,也只有靠“以毒攻毒”、培植最有能量的黑势力的方法加以解决。从而保持社会新的平衡。
总之,法租界当局为了确保租界的平安,放弃了司法公正这一道社会公正的最后防堤,而心甘情愿地引入流氓势力,也确实是可以想像的。
对于黄金荣来说,法租界向他这一类人等伸出“橄榄枝”,不啻于是给他们铺平一条登天的大道。在过去,黄金荣率众从事敲诈、抢劫、诈骗等黑道事业,既担惊受怕,要躲避官府的围剿,又须防止同道兄弟的“黑吃黑”。他们虽能得到温饱,甚至有小财好发,但社会地位低下;能光明正大地出入于大庭广众之前,获得体面的社会地位,是其梦寐以求的理想。况且,有了殖民当局做靠山,他们就可以凭借自己亦官亦匪的身份,吞并其他流氓集团,以独霸一方。
事实上,黄金荣以后成为赫赫有名的流氓领袖,成为上海滩上炙手可热的三大亨之首,乃至中国黑社会势力的龙头霸主,正是以担任法租界密探之位为起点的。
可以说,1892年是黄金荣一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这个一心只想“有出息”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踏进法租界巡捕房,使他有更多的机会结交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以他为中心织成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踏进法租界巡捕房,使他有更多的机会施展他早已学得的狡诈伎俩,实现他向上爬的野心。
然而做包打听应该说是巡捕房最低阶层,他们不但要站岗、执勤,而且工资也极其微薄。但黄金荣靠着运气和自己的能力,很快升为巡捕房所设十三名华探中的一个。
黄金荣的运气是怎么来的呢?
原来,黄金荣在上海县衙门做事时,认识了一个达官贵人,这人便是法国驻上海副领事兼法租界总监华尔兹的翻译官,名叫曹显民。
这个曹显民和他的弟弟曹启民两人在当时不但显赫一时,而且炙手可热。其祖曹开云,曾于咸丰、同治年间做过松太道盐运使。曹氏兄弟仗着祖先的财势,赴法留学,在一所天主教办的教会学校读书。回国后,兄弟就在法租界天主教堂里办事。
不几年华尔兹既是总监,又是副领事,还是天主教在上海的主教。华尔兹身兼三职,更加不可一世。曹显民既留学法国,当然精通法语,又加是个大主教徒,华尔兹一眼看中了他,命他充当随身的翻译官。
曹显民一经得到华尔兹的青睐,立即青云直上。他的弟弟启民,也托庇兄荫,附翼飞翔。
曹显民在当时除上海道台大人外,是无出其右了。曹显民家住在上海城里,每日去法租界,老北门是他必经之路。当时清政府虽然腐败不堪,但对于进出城门者,“文官住轿,武官下马”这个法令尚未废除。
曹显民进出城门口时,必须开门下车,步行出城,然后再上车关门。曹显民这个上下车开关门的动作,却引起了黄金荣的注意。
当曹显民的马车临到城门口时,他就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把车门打开,让曹显民步行出城;上车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把车门关上,躬身而退。如此时间一久,曹显民对这个黑麻子小流氓就有了好印象。
一天,华尔兹带着翻译官曹显民,前去检阅这批华捕,曹显民一眼瞥见经常给他开车门的小麻皮,心有所思,就在华尔兹跟前嘀咕了几句,华尔兹点了点头。
不久,黄金荣被升为十三名高级华捕中的一个,手底下不但有十名普通巡捕,就是工资待遇也较为提高。
当了高级华捕后,巡捕房给每人发一张卡,编号从一到十三,以一号卡资格最老,威势最大。华捕中一号叫徐安宝,绰号“大块头”。十三号卡为黄金荣。
黄金荣当上这个差事后,对曹显民十分感激。训练结束后,又被分派到油水最好的地段——十六铺沿黄浦东昌渡码头地段执勤。
当时的十六铺地带虽显而易见是租界,但那里是法租界和南市交界的地带,真正是“华洋杂处”。那一带码头林立,商号鳞次栉比,几乎所有华洋轮船出入上海,都以十六铺码头为停泊处。
这一带也是流氓、地痞以及一切社会沉渣麇集的地方。上海道尹衙门因惧怕外国人的势力,偏偏就不管十六铺的寸金之地,任让法国人在那里大发洋财。
到了后来,法租界开始通行电车,一条电车轨道直贯大南河,法租界巡捕房在十六铺地区的势力日益扩大,私设公堂,招兵买马,出现了“三光码子”和“望江楼出身的人”。
所谓“三光码子”,是指华籍巡捕的助手,他们不分昼夜,为巡捕冒险犯难,办事跑腿。所谓“望江楼出身的人”,便是华籍巡捕和一批三光码子的合称。望江楼是由巡捕们出资,开设在十六铺黄浦江畔的一座茶馆,设有白木楼座三十二副,是巡捕和三光码子们休憩、治事和问案的地方。
由于在萃华堂学艺期间,黄金荣常常到城隍庙得意楼喝茶,结识了城隍庙一带的地痞流氓和青红帮分子。自从当了法租界的巡捕,便有意识地进一步和这些人厮混。
黄金荣毕竟是个有心计的人,他虽是郑家木桥这一带的流氓头子,但从不在这一地段亲自露面,他清醒地意识到,他要实现自己向上爬的美梦,关键是必须博取法国主子对他的信任,而为了表现自己的侦缉才能高人一等,他必须在暗地里耍一些手段。
他用小恩小惠收买一批惯窃惯盗,制造内讧,利用一批盗窃分子去破获另一批盗窃分子,玩弄“贼喊捉贼”、“假戏真做”的手法。
譬如,黄金荣一面布置一批小喽罗,约好某月某日在某地抢劫,一面叫另一些喽罗到法租界巡捕房向他“告密”,他再向法国警探汇报,这样就能使他掌握带人破案的主动权。
到时,原来约好的一批喽罗果然到某地作案抢劫,而黄金荣亲自带领化装埋伏的侦缉队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些盗匪被送进捕房后,黄金荣又在捕房内打点,将那些喽罗陆续一一释放出来。
此法可谓“刀切豆腐两面光”。法捕房当局看到黄金荣如此连续破了几次盗案,便对他渐渐重视起来。
黄金荣原来在捕房中的地位很低,但因他连连破案有功,再加上精于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经常给法国巡捕头目恭献财帛,很快就从原来的“二埭头”升到“三埭头”。
黄金荣的麻脸麻子多,点子更多。他对上海的一些商店老板和富翁进行敲诈勒索的办法也是很巧妙的。
上海公馆马路是个繁华的场所,这里商店云集,除了绸布店、杂货铺、珠宝店,也出现了百货公司,还有卖皮鞋的。这些商店平日生意兴隆,但最怕的是小流氓上门闹事,因而法捕房为维持租界治安,向来有便衣巡捕配合包打探巡逻街头。
黄金荣摸到这一弱点,便常常唆使一些青红帮分子和流氓地痞,在商店门前或闹市地区寻衅取闹,甚至假装打架和骂街,影响商店营业,使顾客远而避之,不敢进店买东西。
这时,黄金荣便带着巡捕和便衣密探上街捕捉,闹事的流氓闻风逃之夭夭。有时,他还故意抓起几个来惩办一下。
一天,轮到黄金荣出巡,他刚到公馆马路,就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堆人,正在指指点点。黄金荣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面,一看,原来是“沈记绣鞋店”。
“黄老板来了!”人堆中有人喊了一声。
随着喊声,只见店铺内冲出几个小流氓来,看见黄金荣,都吓得抱头鼠窜。黄金荣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一个,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厉声说道:“以后再到这一带闹事,我砸断你的狗腿!”那个小流氓吓得连连点头称是。
这一招,引得围观的人大加赞扬,认为黄金荣真有一套。可是善良的人又哪里会想到,这一切都是黄金荣预先布置好的。日子一长,黄金荣的名声大振,托人上门求情的络绎不绝。
法捕房对街有一“兴记咸货店”,店内各种百货俱全,店主又会做生意,因而整天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店老板张阿兴是宁波人,经常来往宁波上海之间,将上海人爱吃的醉蛐、蟹糊、咸誊、英泥螺等贩到店里。好生意、好赚头引来了不少眼红的人,这几天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店堂里捣蛋,阿兴怕敲掉生意,对这些人总是笑脸相迎。
他也知道,要在上海滩上立住脚,这批流氓地痞是得罪不起的,于是常常大包小包地塞给这些人。可是,这些家伙毫不知足,胃口越来越大。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张阿兴脸上的愁云越来越重了。
正在张阿兴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悄悄地对他说:“这事不难,只要请黄老板出面压一压,保准太平无事。”
于是,阿兴马上备了厚礼,请黄金荣出场。没想到黄一口答应,除了要点钱作为打发这些流氓的费用外,也没向阿兴伸手。此后,“兴记咸货店”还真的没有人来捣乱了。
张阿兴十分感激黄金荣,到处吹捧他,当然也少不了经常给他送些厚礼。
这出由黄金荣一手导演的闹剧,取得了应有的效果,黄金荣的得意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