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黄家花园,也为了联络漕河泾民众的感情,黄金荣于1933年8月4日,独资创办了漕河泾消防队,添置消防车两部,征募队员六十人。
此外,每年冬天,黄金荣都要在花园周围给穷人送棉袄、棉裤和米粮,如有人到黄家花园门口去讨饭,一律二角一人。在每年的中秋,花园向周围民众开放,免费观看滩簧戏和西洋镜,在漕河泾上还有龙舟表演,直到通宵,所有的观众都有点心吃,最后还给每人发两瓶“十滴水”。
每年的六月十九,黄金荣准许善男信女入园到观音阁拜佛,并以免费素斋相招待。
1936年10月30日为蒋介石50大寿,黄金荣特在黄家花园举行盛大庆祝活动。整个花园布置得富丽堂皇,四教厅内举行高级宴会,黄金荣特邀沪上名流、各国领事、党国要人赴会。
正在酒酣耳热之际,传来蒋介石在西安被抓的消息,一时黄家花园里惊慌失措。随后,黄金荣与杜月笙、张啸林、王晓籁、傅筱庵、闻兰亭等致电西安,要求释放蒋介石。蒋介石如果一倒,对黄金荣自然影响颇大。黄金荣正在黄家花园担忧,忽然传来蒋介石被释放的消息,黄金荣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黄家花园成为黄金荣及上海帮会人物聚会、宴请场所,有时这类活动还是相当频繁的。1937年3月,孔祥熙作为中国特使率团出席英皇加冕典礼,31日,黄金荣偕杜月笙、张啸林等在黄家花园宴请中国特使团。4月18日,黄、杜、张等又在此宴请代理市长俞鸿钧、淞沪警备司令杨虎等。
解放后,黄家花园已经衰败。黄金荣死后,人民政府将花园收归国有,并将张家坟山部分迁人,经全力整修于1958年8月对游人开放,黄家花园改称桂林公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再多言。
却说这黄家花园竣工也称得上当时一大盛况,但远不如杜氏祠堂,黄金荣尽管不服输,但他心里多少明白一些了,上海滩已经开始掌握在杜月笙手中,自己只能是配角了。
门徒暗斗丛生
黄、杜之间的冲突、矛盾,不仅表现在杜月笙的崛起和黄金荣的老衰上,还表现在由于黄金荣控制力的减退,黄门内部出现了分裂和内讧,各门徒之间互相明争暗斗,对黄、杜矛盾的加深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黄金荣一生为扩大势力,聚敛财物而广收门徒,他的门徒数以千计。
黄金荣的门生人多混杂,派别林立,不断相互攻击和争宠,经常出现内讧,前面提到的顾竹轩雇人杀唐嘉鹏即是其中的一幕。
另外,杜、黄各自的门徒、亲信之间的矛盾也加剧了两人的冲突。
叶清和与陆连奎,是旧上海两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叶清和是杜月笙的得力干将,靠贩卖鸦片、私设毒品工厂暴发,财大气粗,横行不法。而陆连奎则是黄金荣的得意门生,历任公共租界捕房便衣警探队长,刑事科督察长等职,八面威风,作恶多端。
这两个人本是一丘之貉,后因分赃不均阋于墙,甚至对簿公堂,诉讼经年,终于将一段黑幕抖漏出来。
1932年初,叶清和与四川军阀范绍增在重庆合办的海洛因加工厂,因范在军阀混战中兵败失势而停办。而当时他从四川贩运来的大批土制海洛因,质量低劣,在上海卖不出大价钱。为了牟取暴利,叶清和决定在上海开一家海洛因加工厂。
当时上海公共租界中有个名叫雷福江的中国人,也在暗中干着加工海洛因的勾当。此人经验丰富,技术高明,叶清和便想请他当技师,但雷福江提出的条件是,不取分文工资,成品三七分成。
叶见雷的胃口太大,只得作罢,另找了一个日本人做技师,在法租界私设了一家海洛因加工厂,第二年夏天,他又悄悄将这家工厂迁到虹口公共租界。
叶的工厂刚迁到虹口,陆连奎便找上门来,一开口就要收一万元保护费。但叶仗着自己与租界头面人物的特殊关系,不肯如数交出一万元。陆见叶不肯交钱,还在言辞中有仗势压人之意,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当夜,陆连奎找到老头子黄金荣,把此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说,杜月笙不是你的师兄弟吗?他看不起我,也就是看不起你,他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黄金荣听完笑了笑,说:“阿奎,你这个激将法用得不好,你想拆散我和杜的关系。但既然你是我的门生,我还是要帮你的。”
“怎么帮法?”
“这还用我教吗?找个理由把他的工厂连锅端了。如果杜月笙找你麻烦,有师父我替你撑腰!”
陆连奎听了师父一席话,便寻找时机,一举杀杀叶清和的锐气。
再说那个暗中加工海洛因的雷福江,见叶的工厂迁到公共租界也十分惊慌,唯恐自己的小工厂竞争不过他,于是他重金贿赂陆连奎,要陆设法收拾叶。
那陆连奎本有此意,现在又有人进贡要他对付共同的“敌人”,何乐而不为。他瞅准叶清和离沪赴津贩毒之际,率大批警探将叶的毒品工厂查封,又将叶的一批爪牙逮起来,送到巡捕房。
叶清和从天津返回上海后,得知工厂被封,爪牙被抓,就托人与陆谈判,欲将此事私了。但陆连奎由于在雷福江那里已捞足了好处,故不肯与叶交易,还扬言要将叶逮捕归案。
叶清和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他进出不敢坐自备汽车,后来干脆躲到法租界。叶以为公其租界的探长不敢到法租界抓人,但他不知法租界是黄金荣的天下,陆得二十年代的南市,已经是店铺林立,异常繁荣到老头子的首肯,硬把叶从法租界抓去。
叶清和被逮捕后,其亲信通过公共租界上层的关系,以四万元保金的代价将他“保外就医”。叶被释后,咽不下这口气,便不惜以每次六千元出庭费的代价,聘请大律师章士钊控告陆“敲诈未遂,滥捕无辜”。
陆连奎则以“违法私设毒品工厂”对叶反诉。官司从租界的会审公廨一直打到苏州的江苏高等法院,由于叶的毒品工厂人赃俱在,而陆的敲诈勒索无真凭实据,故叶屡诉屡败,尽管花了二十万元仍未打赢官司。
叶清和见官司未赢,想通过师父杜月笙来整治一下陆连奎,陆听到消息赶紧到黄金荣处告状。黄金荣便打电话通知杜月笙,说,徒弟之间的事,任他们怎么闹,我们做师父的千万不要插手。
杜月笙其实是有能力整治陆连奎的,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此事只得罢手。
当叶清和回到公共租界时,陆连奎又扬言要再次逮捕他,这个鸦片大王见势不妙,脚底抹油,便逃往老家厦门,继续干他那贩卖鸦片的勾当。
陆连奎大胜还朝,不几日,便拿着几根金条到黄金荣家孝敬老头子。但陆连奎乐极生悲,此后为了几巴掌,竟被蒋介石狮子大开口,诈去一架飞机。
此事需从头说起。
陆连奎,浙江湖州南浔人,15岁那年他一人来到上海滩,独闯江湖,在一个偶然机会救过虞洽卿的性命,以后拜黄金荣为师。
陆连奎生财有道,他除拥有一家百货公司,还在繁华的南京路造了一所游泳池,另外他还是中央旅社、中南大旅社的经理。
陆连奎在上海滩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为所欲为,人们敢怒不敢言。
有一天,有个身穿高级棕色西装的先生,挽着一位小姐来开房间。在他俩登上三楼时,小姐同匆匆下楼的黑汉擦肩而过。黑汉只觉得香气扑鼻,回头望去,那小姐扭动着富有曲线美的躯体登梯而去。
黑汉着了迷,便回到账房间查看旅客登记册,方知那小姐芳名朱红丽,20岁,住308房间。
黑汉急忙来到308房门口,透过门上的一小扇玻璃望去,只见朱红丽正好脱去一件鹅黄色的薄绸无袖旗袍,露臂裸肩,乌发披肩,秀眉樱唇,双眸含笑,素洁娇媚,无比可爱。
半夜十二点,那朱红丽正与那先生在床上颠鸾倒凤,只见一道手电筒的白光射在她雪白的胴体上,朱小姐恐惧地缩进被窝。那先生以为是歹徒,慌忙摸出皮夹子:“这点钞票拿去,算是我请两位先生喝酒。”
“哈哈哈,谁要钱!起来,我们查房间。”
此时黑汉早已换上警服,腰间挎着手枪,等电灯一亮,黑汉一把将先生从被窝里拖出来,“我们查的就是你,想不到你抢了银行到这里玩女人,走,把他带到巡捕房去!”
“警官,你看错了人,我可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黑汉嘴巴一歪,跟来的巡捕马上替他穿上衣服,带上手铐,把他抓走了。
等人走屋静,黑汉脱掉警服,换上睡衣,一头钻进朱小姐被窝。
这个如此胆大妄为的黑汉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陆连奎,上海英租刑事科督察长,有名的“上海通”。
然而,俗话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陆连奎一味胡作非为,终究也有“遇鬼”的一天。这就是脍炙人口的陆连奎打耳光赔飞机的故事。
有一天,陆连奎到中央旅社和情人吴小姐幽会,在上电梯时,有位青年拎着一只皮箱也挤上电梯,不巧箱子角碰到他的情人吴小姐的玉腿上,并划出了血。
陆连奎怒火万丈,本想抽那青年几个耳光,但因为自己是这旅社的老板,动手打顾客传出来影响生意。便强压怒火问道:“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箱子是我的,你管不着!”
陆连奎本身就有气,如今听到他的答话,更恼怒了:“快打开箱子,我要检查!”“我的箱子随便拎到哪里,从来不受检查。”
陆连奎听到这个青年人竟敢口吐狂言,再也忍不住了,举起巴掌,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你敢打人?好!我告诉你,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连奎一听,心想,我堂堂的督察长,在我的地盘打人还要付出代价,真是天大的笑话,于是,他怒火中烧,顺手又是一巴掌,“啪”地打在那青年人的脸上。
“你不说打人要付出代价吗?好,你开价吧,一百万?二百万?还是五百万!”
陆连奎打过人,嘴巴一歪,手下人立即将这个青年关了起来。
夜里,陆连奎正和情人甜甜蜜蜜,互相温存调情之时,床头的电话“铃……”地响了起来。
陆连奎随手抄起话筒,恶声恶气地说:“喂!谁?半夜三更搞什么名堂?你不睡,我还要……谁?什么?你是吴市长?”
“你是陆连奎吗?我是上海市长吴铁城!我问你,你知道你前面抓的人是谁吗?他是蒋委员长的外甥俞洛民!”
“啊?蒋委员长!”陆连奎慌了。
为了保住小命,陆连奎慌慌张张跳下床,抖抖索索穿好衣服。亲自把那被抓的青年请进自己房间,设宴摆酒压惊,并让情人亲自替那青年夹菜斟酒。
陆连奎此时再也不敢提及自己督察长的头衔了,左一声俞先生,右一声俞先生,并亲自往自己脸上甩耳光,低声下气赔理道歉。
原来,俞洛民是到南京领军饷的,大批军饷已由专人押送先回浙江,他想到上海白相白相,想不到一到上海,气不打一头来。
陆连奎的巡捕把俞洛民抓到房间后,便看管起来。俞洛民突然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部电话机,便悄悄地拿起电话,拨响了上海市长吴铁城的私人秘密专用电话。
当蒋介石听说自己外甥被打时,陆连奎竞出狂言一记耳光一百万元,便微微一笑,对吴铁城说:“这位陆先生很有钱,好吧!我外甥被打就不用他赔偿了,现在国家很穷,需要补充军备,就叫他捐十架飞机吧!”
陆连奎一听此言,吓得瘫倒在地。“妈呀,没想到两个耳光要赔十架飞机,这不要我命吗?我就把全部家产卖掉,也买不起五、六架飞机呀,难道蒋委员长要我倾家荡产吗?”
陆连奎这时才想起求老头子说说宽容话,因为蒋介石毕竟是黄金荣的门生,如黄金荣一发话,那老蒋不会不给面子的。于是,陆便带着四根金条来到老头子家。
那黄金荣正一肚子气呢,这陆连奎,太不像话,那次和叶清和打官司,要不是我发了话,杜月笙不把你整死才怪哩。但这位黑汉却在外面说:“老头子并没帮我多大忙,但还问我索取两根条子,太气人了。”
当时,黄金荣便想找陆连奎理论,但一想,师父和徒弟讲理,太有些丢面子了。便佯装不理,事情才不了了之。
现在,陆连奎上门来,还带着四根条子,黄金荣不阴不阳地讲开了:“陆督察长,我可不敢收你这四根条子,不然,外面又会传出我的闲话来,说我不但不帮忙,还勒索你四根金条,你还是带回去自己用吧。”
陆连奎脸红一块,白一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自己好钻下去藏身,但事已至此,只得厚着脸皮向老头子求情。那黄金荣至死不肯松口,也不收条子。
陆连奎回到家后,对师父的仇恨更加深了。他只得又去求中央委员褚民谊帮忙,后经褚民谊多方奔走,讨价还价,还是要捐出一架飞机,以抵消两记耳光之债。
陆连奎自从被“敲”去一架飞机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又听说黄金荣摆酒庆贺,幸灾乐祸,心里便种下对黄金荣仇恨的种子,心想,总有一天,我要从你麻皮师父的嘴里敲出一笔钱来,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想来想去,陆连奎总也想不出治麻皮师父的办法。但不久黄金荣做的一件事启发了他。对!就这样敲他。
黄金荣究竟做的哪件事启发了陆连奎呢?
绑架布业大亨
曹启明,浙江宁波人,其父自清末民初闯荡上海,由于治家有方,生财有道,一举成为上海滩布业巨子。曹父耋耋之年,曹启明接过父亲的产业,继续发扬光大。
就在黄家花园竣工不久,漕河泾又盖起了一座布局更加雅致、气派,更加宏伟的曹家花园,尤其是镇守园门口的那一对汉白玉石狮,据说从山东采石,请名家高手雕凿而成的。
其实,曹启明并非存心和黄金荣一比高下,他是个孝子,建造这座花园是专供他父亲晚年怡娱的。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却会因此而埋下祸根。
曹家花园开张的消息传到了黄金荣的耳朵里,他派心腹徒弟王文奎到曹家花园悄悄侦察了一番。王文奎一见此园,景色果然不错,便向老头子绘声绘色地汇报一番。
言谈之中,王文奎故意夸大事实,说曹启明盖曹家花园是为了把黄家花园比下去,让曹家花园成为漕河泾独一无二的建筑。黄金荣听后,大为不乐,发起“妒病”来。
王文奎见此,立即向黄金荣附耳如此这般一番,黄金荣听后点头首肯。于是,一项绑架曹启明的罪恶计划形成了。
王文奎为什么如此恨曹家花园呢,除了看老头子的眼色以外,还另有原因。
原来王文奎和曹启明曾经为争一个舞女而妒恨在心,借此机会整治他一下。
旧上海素有“东方不夜城”之称。每当夜幕降临,舞厅的霓虹灯此亮彼暗地闪烁起来,入口处极其性感的红舞女巨幅照片特别醒目。衣饰华美的众多舞客,兴致勃勃地步入舞厅。随着优美的舞曲奏响,舞客和舞女成双成对地步入舞池。
1843年上海开埠后,西方的交谊舞开始传人,但当时只是洋人的自身娱乐活动。上海最早出现交谊舞是在外白渡桥旁的理想饭店,稍后又有卡尔登戏院。
每逢周末或星期天晚上,这两个地方就举行不对外售票的“交际茶舞”。至清末民初,上海的“一品香”也举办了“交际茶舞”,这是上海公开开设交际舞场所的开始。从此,交谊舞在上海盛行起来。
上海最早开业的营业性舞厅是“黑猫舞厅”、“月宫舞厅”等。到了30年代,舞厅蜂拥而起,独领上海滩风骚。
头等舞厅有静安寺的百乐门、江宁路的大都会、南京西路的仙乐斯、西藏中路的米高梅,这些舞厅装演华丽,设备高档,舞女年轻貌美,技艺娴熟。
延安东路的新大华、黄陂路的维纳斯、南京西路的大沪等舞厅列为二等。大世界和永安等游乐场附设的舞厅,名居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