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重生妖孽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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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荒山古刹

昆仑境内——

峰岭连绵,层峦叠障,山势陡峭,人迹罕至。

入夜时分,崎岖山路上,一名樵夫挑柴沿小路晚归,踽踽行至半山腰,樵夫顿住脚步,讶然看着一辆轻便马车由山下道口缓缓驶来——常年砍柴山中,樵夫倒也见过外乡人来此游山玩水的,但赶着夜路贸然进入怪峰地带的人倒不多见,樵夫忍不住上前阻拦、冲赶车的小马夫招一招手,念叨:“小哥深夜入山,难道不知山中凶险?”

虎娃挽住缰绳、马车略停,看了看山中这位樵夫,他了然一笑:“山中多猛兽,我随身携带火把,深夜入山倒也无妨!”

樵夫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劝:“山中猛兽早已逃往别处,畜生也知趋吉避凶,小哥又何苦寻这不归路?听小老儿的劝,天黑不要入山,还是等天明后再往山上走不迟!”

车厢上门帘子一掀,小倩半露着脸儿看了看拦路的这位樵夫,讶然问:“这山中究竟有何凶险,连猛兽也逃之夭夭?”

“哎呀!小哥还带着女眷哪!就更不能深夜入山了!”樵夫怵惕地瞄瞄四周,风吹树叶,树影憧憧,林子里似隐了双幽绿的眸,在暗处窥视着,樵夫浑身一颤,冷不丁打个激灵,压低嗓门道:“这山中有妖怪!”

“噗!”小倩忍不住发笑,“妖怪?这山中若有妖怪,我倒要瞧瞧这妖怪长什么模样,有几个脑袋,几只鼻子……”她可不怕妖怪,反倒来了兴致想会一会山中的妖怪,莫非……是山魈?

“你们不信小老儿所言?”见这丫头笑得古怪,会错了意思的樵夫一瞪眼,恼了,“久居山下村落的人都知道昆莽境内有一座怪峰,峰顶一块兀岩,俗称望妻岩。相传百多年前有个遭官府流放的犯人,由差役押解到此地,其妻沿途相送,送至这片岭域后,差役棒打鸳鸯,强行拆散夫妻二人,其妻在山脚下的溪流中投水寻了短见,被押解到山上的其夫趁差役打盹的空隙,独自脱逃出来,在山岭中却遍寻不到其妻踪迹,于是攀爬到怪峰之上,站在绝顶呼唤妻子之名,声如泣血,久久不肯离去,那晚竟在这怪峰之颠遭雷电击中,肉身焦化凝固,魂魄游荡山中,日久化妖!

“而这怪峰顶上就多了块兀岩,岩石状如人形、面朝远方遥遥亟盼,故称望妻岩!此后,若有年轻女子深夜入山,都会莫名失踪,尸骨无存,村人猜测——定是这山中妖怪趁夜色出来吃人了!”

樵夫讲得煞有介事,虎娃听来只觉有趣,自打盘古开天地,宇内八荒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可绘形绘色流作神话传说,何况乡野村夫多喜以讹传讹,樵夫越道此处凶险,他越觉这是无稽之谈,照样儿露着虎牙憨笑得可爱:“俺可不怕妖怪!老伯,虎娃小时候住的村子里头,长辈们还说虎娃是老虎精投的胎,才能在十岁时打了只虎下山,在村子里的老人家眼中,虎娃都成妖怪了!”

小倩一听这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名花山庄那晚,虎娃与李之仪缠斗的那一幕情形,想着李之仪递给她的那柄匕首,想着她曾哭着举起匕首划伤虎娃的胳膊逼他离开,想着这傻人儿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暗中一路相随一路保护,想着想着……心中五味杂陈,她深深看了虎娃一眼,忍不住低叹道:“世人皆称居心险恶者多有鬼蜮伎俩,可见万般凶险皆出自人心!”

“丫头别怕!虎娃会一直在你身边!”小马夫发亮的大眼睛,灼灼看着她,如此坚定而热忱,直烫得她心口暖暖,微点头,炊了门帘,虎娃便冲樵夫道了声:“多谢!”猛地挥起马鞭子,“劈啪”声中,马儿吃痛,撒开脚蹄子冲入山道。

“哎?哎……”

樵夫大吃一惊,放声呼喊:“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啊——”

车尾扬起的滚滚尘浪将呼喊声湮没,尘烟消散后,静谧的入山道口独留那樵夫高举一只手、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马车一入山中,如同一粒微尘,转瞬隐没于山野,独见一点火光在半山腰若隐若现。

两支旺燃的火把插于车厢左右两翼,火光照亮前方路程,山路两旁灌木丛丛,顽石嶙峋,杂草石缝间偶尔传出几声虫鸣——行至半山腰,原本颇宽的山路一分为二,两条羊肠幽径蜿蜒扭曲,已不容马车畅行!

虎娃一勒缰绳,马车停滞不前。小倩挑起布帘,看看前方两条岔路,“看来今夜是翻不过这座山头了,不如让马车停歇林中,堆起篝火,暂歇一宿?”

虎娃看看山径右侧一片野林子,隐约可见云树梢头露着一截吊了风铃的绿瓦屋檐。

深山老林怎会有屋舍人家?

“咱们去林子里头看看!”

马车绕进林子里,停歇林中。

林中一片空地,豁然开朗处竟有一堵围墙,中间开了道门,门上吊挂一块匾额,匾中五个金漆剥落大半的篆书字体——西山普度寺。

“山中有寺庙!”

今夜可算有落脚歇息的地方了!虎娃喜出望外,扶着丫头下了马车,二人各取一支火把,至寺庙门前,虎娃这就叫了门:“客人登门,烦劳寺中住持打开方便之门!”

溅染斑驳泥污的寺门虚掩着,无人应门,他便伸手去推,这一推,两扇寺门酩酊大醉般晃晃悠悠往后一仰,訇然倒地!巨大的响声震荡在寂寥的夜空,惊得几只栖息林中的野鸟拍翅而起,嘎嘎乱啼,盘旋空中。

轻轻一推,却令这古刹失了门面,二人登时愣了神,呆呆望着门里风光——

庙中寂寥空荡,不见半个人影。和尚庙里没了和尚,旁人也只当山中寺庙已然荒废,不足为奇,但,在二人清亮目光的扫视下,就不难看出:这座寺庙绝非遭人废弃!没有颓垣断壁,门里几级台阶纤尘不染,院子里一草一木都经人精心修剪,丝毫不见破败荒废的迹象。

“庙里的和尚难不成都往深山老林捉山魈去了?”

小倩笑言,心中却隐隐有不祥之兆,只觉这寺庙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潜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却说不出这庙哪里古怪,只是方才虎娃拉她靠近这寺门时,她虽犹豫了一下,却并未感觉到如辟邪钟馗般慑妖之物的存在!

这座和尚庙,她似乎能进得去!

“进去瞧瞧吧!”虎娃胆大,拉着她就往古刹里走。

二人举着火把走进寺门里,大雄宝殿内无端地吹出飕飕冷风。颈后寒毛一竖,小倩顿觉一股寒气直透心口,手中的火把“噗”地熄灭,黑暗中,一阵阴风倏地旋过耳畔,风中隐约携着异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落下飘絮般的笑声:来寻些开心吧!

她心中骇然,急忙点燃火把,四下里一照,倒抽一口凉气:一眨眼的工夫,这院子里独留她一人形影相吊,虎娃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虎子——虎子——”

又惊又急,小倩飞快往里冲,放声疾呼,大雄宝殿里有人答应一声,殿内光影摇曳,两侧烛台上的红烛均已点燃,虎娃正站在佛堂中冲她招手。

虚惊一场!

小倩定了定神,迈入大雄宝殿,抬眼便看到正前方香案上供奉的一尊佛像,这一看,姑娘家脸上竟浮现片片可疑的红晕,羞极了似的瞥开视线,不敢盯着那尊泥塑的佛像看,暗自啐了一口:“不正经!”

难怪这座寺庙香火不旺,也难怪这佛门之地挡不住妖物——不知是哪个脑袋晕菜的泥匠,不规规矩矩地塑些观音、如来、弥勒佛像,偏偏捣腾出这尊离经叛道的欢喜佛来,披一身色彩花哨的袈裟,眯着眼狎昵地笑,坐姿也全然不正经!

梵刹内供奉的居然是一尊欢喜佛,殿内气氛有些微妙,虎娃偷偷瞄了瞄身畔之人,果不其然,小倩玉颊已然晕红,虽不去看他,神色也不太自然。

“丫、丫头……”虎娃脸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你、你待在这里!我、我去外面守着!”

他转身往殿外走,衣袖却被她轻轻牵住了。

“……别走。”

睫毛低垂,幽掩了眸光,她心中却越发寂寞,牵着他的衣袖,怎样也不舍得松开,“你若要独自守在门外,留下我与这尊欢喜佛相伴一宿,我可不依!”

“一尊泥人,你若瞧着不舒服,我砸了它便是!”他极是在乎她的感受,总是下意识地呵护着她。

睫毛一颤,缓缓开启——她抬眼,凝眸看着他,心中涟漪层层,轻轻道一句:“虎子,你看我是人还是妖?”

虎娃一怔,脑海里瞬间浮现丫头那夜从李府出来,她如妖的模样——红色瞳人、银色长发……妖孽般诡异之色的眼睛,却那样惊恐地看着门楣上悬的一个钟馗小像……其实丫头也知道他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事物,从她被李之仪从何府迎出门、从她出嫁到李府,他暗中一路尾随,甚至尾随李之仪去了梁城,从衙役铁尺下逃脱,他又回到李府,一直守在外面、关切着府里动静的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丫头屡次走到李府大门前,却屡次止步不前、惊恐看着悬于门楣上的钟馗小像时,他就隐约猜到了……直到亲眼目睹她妖异的红瞳,他才瞬间抓回了被抹杀的记忆,记起了那夜在何家闺房门外,看小倩引火上身、看火莲一层层剥开,蜕变出如妖模样的她……

“丫头!不论你是人是妖,虎娃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他迎着她凝视的视线,依旧笑得憨憨的,像只可爱的虎崽,那么单纯,那么真挚的……爱着她!

“虎子……”一声轻叹,她微湿漉了眼眶,寻不到家的感觉,颠沛在外,她却突然明了——不需要多大的一个家,不需要红瓦白墙,只要心中有家的感觉,哪里都是温暖的!就如同……此时此刻!

“今晚留在我身边……陪我!”她终是说出了口,这一路经历多少坎坷,始终不离不弃的,是他!

缘分,早就在她身边,只是她从未真正真正正视自己内心所向往的是什么,拨开凡尘浮华,沉淀内心浮躁,用妖的视线,她才渐渐看清许多事……

“丫头?”

“嘘!别说话,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如何抗拒得了她绵绵如网的眼波、情深意切的祈求?

猛地伸手将她抱起,踱至香案一侧,垂落幔帐遮挡了佛像,铺下草席让她躺下,而后,他就坐在她身边,轻声道:“睡吧。”

小马夫心头惴惴,强自克制,小倩却分明瞧见他清亮的眼神已有些朦胧,她心中一只小鹿便也上下乱蹿,闭了眼,睫毛颤动,一时半刻竟无法入眠。

一缕青烟从佛像背后飘出,淡淡香气在扩散,原本闭目假寐的她,此时真个睡去了,陷入黑甜。

来寻些开心吧!

睡梦里,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发笑,扰人清梦,睁开眼时,天色即将破晓,烛台上的两排红烛不知几时已被晚风吹灭,虎娃靠着墙,睡得沉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格子,照在他脸上,紧蹙的眉心,结了让人心痛的担忧疲倦,诱着她的手,轻轻地抚上去,一点一点,抚平他眉心褶皱。

“别担心,他们抓不住我的!”村口茶铺里,捕快之间的谈话,如妖敏锐的听觉,她怎会不知,虎娃想瞒也瞒不过她,只是他事事都为她考虑,平日憨厚寡言,便也是这份默然的守护,令她千疮百孔的心里,有了温暖的感觉……

习习晚风吹来,风中隐约捎带着缕缕笑声,她侧耳聆听,断断续续的人语自偏殿传来——庙里何时来了不速之客?心生疑窦,她独自起身,绕向偏殿。

穿入偏殿的一瞬,似有一缕青烟缭绕周身,她身子一沉,突然往下坠——扑向偏殿的她,竟扑了个空,寺庙佛堂、大雄宝殿……眼前的一切突然凭空消失,她像是扑进了一团飘渺的云层里,身子急速往下坠、下坠……云层下方出现了一些景象,很是熟悉,她极目望去,渐渐的,看到了、看到了——

白雪皑皑的屋顶、积雪覆盖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正在购置年货……

那是年关来临前的梁城门户——太平小镇!

她竟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又回到了数月前……还未嫁人为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