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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瑞青这些天过得很是郁闷。

孤月峰的位置向来隐藏的很好,可自从上次被南赋庄、唐家堡以及青城派联手攻破了以后,其他门派收到消息也都纷纷找上了门来,想趁着孤月峰元气大伤的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也该说实在是瑞青之前作孽太多,虽然要干掉这些人对他来说就像切西瓜一样简单,但是也架不住这样今天一批明天一批的杀过来啊,再加上每一次的杀戮又会引发新的仇怨,简直无休无止。就算他们不怕血流成河,他也杀得烦了。

更何况,这些人手里连一件他看得上的好兵器都没有,一个个宰了也白宰。

生平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瑞青郁闷的在聚月堂里和左右两位月使商量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眼角却忽然瞥见纪小柏恍恍惚惚地走进来。

“回来了?”瑞青看着他,不禁皱眉,“你又受伤了?”

纪小柏平静地:“没有。”

瑞青的神色很不满意:“那怎么看起来像是痛得要死了。”

纪小柏却慢慢转过头,反问了他一句:“你没有痛过吗?”

“忘记了。”伤或者痛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他想了想,站起身,将一柄晶莹透亮的冰蓝色宝刀扔给他。

纪小柏接住抛来的‘离人泪’,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意思?”

“谢家刀法没到手之前,这刀暂且借你。”他侧眸看他,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借?这么说来是要还的。不知道等日后他发现这刀还不出来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纪小柏微微一笑:“条件?”

瑞青抬手捏了捏眉心:“外面那帮杂碎杀也杀不光,实在麻烦。义父要借你原来的祭谷用一用,从今天起孤月峰全体搬过去。”

※※

南赋庄。

谢红燕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庄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而此时,唐梵也带着火莲蛛回来了。

火火担惊受怕了一整路,来到庄里后见到渺渺就像见到亲人,可惜它刚伸出两条腿想拥抱她,就被她一脚睬扁在地上:“乖乖,快点儿吐蛛丝出来。”

南卿站在旁边看:“蛛丝真的有用?”

“……嗯。”

南卿闻声,抬起头盯住她:“渺渺,你对南卿哥哥有什么不满吗?”

“呃?”渺渺心虚,不敢看他。

“你这两天老躲着我。”

“哪、哪有……”

“见到我也不和我说话。”

“胡说……”

“就算说话也是敷衍。”南卿凑到她身旁,掰过她的脸,“就像现在。”

离得太近了!渺渺感到自己的脸“轰”的一声就烧起来了。

其实花孔雀说的没错。她自从那晚偷听到了墙角,虽然表面上仍是装作不知道,但见到花孔雀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尴尬。因此这几天,她见到花孔雀都是绕着走的。

正被花孔雀逼视的手足无措,一旁的唐梵却很不识相的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气氛:“渺渺,蛛丝吐够了吗?这火莲蛛……好像被你踩得都翻白眼了……”

“……”

※※

在唐辉带回来的名医以及蛛丝的治疗下,两天后,谢红燕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只不过,整个人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看破红尘,竟连笑也不肯笑了。一大帮子人挤到屋子里看望她,她却只是眼神淡漠地看了眼南卿:“南卿哥哥,今天起把谢家刀法还我吧。”

谢家刀法?南卿怔了怔,随后脸上的表情就如他的衣服一样五颜六色起来。

说起来,当年谢家被灭,只有年幼的谢红燕被老庄主救回来,而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本谢家刀法。当时由于老庄主受到故友临终前重托,再加上谢红燕年纪小,这套刀法便决定先由南赋庄暂代保管。

这一保管就是保管了八年,南卿没想到谢红燕会在此时提出要收回。他为难地纠结着眉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直到被她的目光盯得出了汗,才只好坦诚:“那个,红燕,我若说刀法早在八年前就弄丢了,你会不会咬我?”

此话一出,除了完全不知前因后果的渺渺之外,在场的人都呆了。

然而南卿也是一脸愁苦。

老庄主是个只喜好风花雪月的糊涂人,当年他将刀法往南赋庄的密室里随便一扔,然后就再也没放在心上,等到某天突然想起来去看看时,才大惊失色地发现刀法被人偷了。事关自己的一世英名,老庄主不敢张扬此事,只暗中在江湖上多方查找,却完全一无所获。

再后来他找累了,便想着这谢家刀法向来只传给谢家每代的继承人,只因为刀法必须和‘离人泪’配套才能发挥威力,而彼时‘离人泪’已经被瑞青抢去,那这套刀法便也没什么用了嘛。更何况红燕那娃儿年纪还小,暂时也不会来向他索要刀法,所以这烂摊子,不如等自己翘了以后让儿子去收拾好了。

于是苦逼的南卿在老庄主临终前,就收获到了这么一个秘密。

他苦笑两下,睁着闪闪发亮的眼睛企图打动谢红燕:“红燕,你实在生气的话,要不然就咬我好了……”

没想到插科打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红燕冷冷打断:“弄丢了?当年是信任你们才把刀法给南赋庄保管,现在你们这是想私吞?”

南卿一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唐梵虽然也很震惊刀法丢失的事,但毕竟信任南卿,闻言立刻劝道:“红燕你别这么说,阿卿怎么会想要私吞刀法。”

南卿摆摆手,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是我太不严肃了。刀法是在南赋庄丢的,我们南家总该负起责任,只是这刀法都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回来……”说到这里,他为难地抓抓头,商议道,“红燕,要不然我用《沧澜天极决》赔给你?”

听到这话,一旁的姜管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正要出言阻止,却被身前的唐梵抢先开了口:“红燕你想练的话,唐家的逐日枪法也给你练好了。”

这下连渺渺也咋舌了。就算她再不懂江湖事,也知道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是绝不会轻易传给外人的。这沧澜天极决和逐日枪法正是南赋庄和唐家堡两大门派立足江湖的绝学,按理说只有当家的嫡亲血脉或是地位极高的人才能学。可这两人竟然说给就给,那么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再重要的东西,都比不上红燕的一个笑似的。

还真是……有点羡慕啊。如果自己也直接问花孔雀索要雪灵芝,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对待红燕一样,也轻易就答应给她呢?

眼见南卿和唐梵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谢红燕也无言以对。原本南赋庄并不欠她的,何况他们收留她照顾她保护她这么多年,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她若连他们都怀疑的话,简直就是不识好歹了。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想要谢家刀法,看在这份恩情的份上,她也该二话不说双手奉上的。

谢红燕终于颓然地垂下头:“算了,我要你们的沧澜决和枪法有什么用。那刀法……丢了就丢了吧。”

反正、反正连最重要的亲人也早就已经丢了,如今还有什么不能丢的。

唐梵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红燕,你……”

“我只是生气自己没用,迁怒到南卿哥哥身上罢了。”谢红燕缓缓打断他,她靠在椅背上,似是极累,“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一行人见劝解无用,互相对望了一眼后,也只好退出了屋外,众人神色皆是忧心忡忡。

只有姜管家吹胡子瞪眼:“公子,以后不可再胡乱做承诺。那《沧澜天极决》向来只传南家人,怎么可以随便就说要给别人。”

南卿却不以为然:“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相让的。”说完瞧见姜管家脸色铁青,他只好拍拍他的背安抚一句,“行了老姜,反正红燕也不稀罕,最后不也没给成么。”

姜管家还想再说,南卿却已经转向另一个人问道:“小月,红燕她这几天都是这副样子么?”

被问话的丫鬟正是这几天被派来专门照顾红燕的,闻言连忙答道:“谢姑娘醒了以后就这样,就像、就像心如死灰了一样。”

众人默然。谢红燕一心报仇,八年来日夜苦练武艺,然而努力了这么久,这次她在瑞青面前竟仍然是毫无反抗的余地,甚至还遭到重创,也难怪要心灰意冷。

渺渺叹了口气,执着于报仇这种事,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然而看到这么个蔫掉的红燕,她心里到底也有些不好过,想了想,她提议道:“不如带红燕出去玩玩吧,她以前除了睡觉可没一刻闲在屋子里的,最近却因为受伤只能闷在床上,难怪心情要不好。”

唐梵立刻巴巴地看向她:“去哪里玩才好?”

“呃。”渺渺见识少,顿时吱唔着为难了。

那丫鬟见状出声道:“去庙会吧,明天晚上城西的穹窿寺正好就有。”

渺渺没听说过,好奇了:“庙会?那是什么东西?”

南卿忽然很积极地插嘴:“就是酬神的祭典。这里每年入冬前都要祭祭神,一般白天祭神,晚上就有庙会,其实也就是晚间的集市,倒是有吃的玩的。”说到这里,他巴巴地转向渺渺,“怎么样?想不想去?”

渺渺暗自翻了他个白眼。想不想去问她干嘛,现在是在商量给红燕找好玩的散心呢。

丫鬟捂嘴笑了:“是啊,好多男男女女都会去玩儿呢。还能去寺里求姻缘签,那穹窿寺是皇家的,平时可不给老百姓求签,就庙会时才破例。唐少爷可以带谢姑娘去散散心。”

姻缘签啊。唐梵思考了下:“红燕会愿意去吗?”

“这个嘛……”渺渺记起自己当初被迫被红燕拖去昆仑山拜师的情景,立刻一甩头发,决然道,“她要是不肯去,就点了穴道拖过去。”

“……”

※※

本该是黑漆漆的寂静夜色,此刻竟张灯结彩的染成了光明一片,街上人山人海,两边全是卖东西的小贩,往前的寺庙门口更是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原来庙会竟是这样的,渺渺不禁看得新奇。说起来,她从小就被捡进祭谷,后来好不容易出来到了新天地,却又接二连三遇到乱七八糟的事,仔细想想,她对于这个谷外的花花世界,至今还未好好见识过呢。

不过新奇归新奇,渺渺也没忘了正事。今日白天的时候唐梵磨叽了红燕一整天,总算劝得她出来,而渺渺和南卿作为陪同,也一并陪着来了。她抬头看看夜幕,眼见那轮明月又即将要凑成令她心生恐惧的圆盘。她心里暗暗哀嚎一声,这时间真的不多了,今天再不打探雪灵芝的下落,她就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渺渺拉住身旁南卿的衣袖,指着前方的两人道:“我们别凑过去了,机会难得,就让阿梵和红燕独处一下吧。”

南卿正巴不得呢,见这丫头终于不躲着自己了,自然是立刻说好。于是两个人各怀鬼胎,渐渐和前方两人拉开了距离,最后晃到了街边的小摊旁。

见渺渺对着摊上的东西看得出神,南卿不禁笑了笑:“想要什么?南卿哥哥买来送你。”

渺渺正在思忖着怎么套话,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动。她定了定心神,垂下眼,语气随意的说道:“唔,想要雪灵芝。”

南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奇怪:“怎么要这个?”

“突然就想到了嘛。”渺渺信口瞎掰,“昨天听给红燕疗伤的那个名医胡先生说,雪灵芝可是个好宝贝。”说着,她装作好奇的样子仰脸望向南卿,“花孔雀,你知不知道这雪灵芝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南卿眨眨眼:“驻容养颜用的。”

这回轮到渺渺愣住了。驻容养颜?!靠,真的假的啊,纪小柏要这种东西做什么?!然而惊讶归惊讶,她脸上却还是做出一副向往的样子:“果然是好东西,那我就要那个。”

南卿失笑:“你知道雪灵芝是哪里来的么?藏边极寒之地的雪山,几百年也难得长一个出来,可不是路边的野花,采采就能采到的。”

“哦,这样啊。”渺渺失望。果然自己不是红燕,花孔雀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宝贝出来送给她。

南卿却没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其实庄里是有一个的,只不过那是林家让我们南赋庄代为保管的,否则倒是可以给你。”

渺渺心情顿时由阴转晴:“那你的意思是,如果那雪灵芝是你的,我想要的话就送我吗?”

南卿本来是随口一哄,见她这么高兴,当即想也不想就点头道:“那是当然,只要是南卿哥哥有的,你想要什么都成。”

这语气太过轻佻,渺渺哼了哼:“切,哄人的吧。”然而背过身去的时候,她脸上仍是不自觉得笑成了一朵花。

只是笑过之后,又觉得更加忧愁和心虚了。

原来雪灵芝是别人请南赋庄代为保管的,那花孔雀自然是不能做主拿来送她。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若偷了雪灵芝,那给花孔雀造成的麻烦比原先预计的还大,因为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若是在南赋庄丢了,花孔雀说不定到时又要拿《沧澜天极决》什么的去赔给人家。

正郁闷间,忽然听到前方一声骚动:“有人落水了!”

人群的骚动声颇大,南卿和渺渺对望了一眼,也立刻挤到桥边去看。只见黑漆漆的河中央,有个模样年轻的女子正在挣扎扑腾。然而许是深秋的河水太冷的缘故,周围的人竟没有一个肯下去营救的。

南卿见状,抬手摸了摸渺渺的脑袋:“你在这里乖乖别乱跑。”嘱咐完毕,他甩了靴子,噗通一声径直跃下了河去救人。夜间起风了,这河里一艘船也没有。南卿游到河中央,那女子却因为惊恐过度不断挣扎,倒让他救起来颇为麻烦。

而在岸上,突如其来伸过来的一只手,悄然点上了渺渺的穴道。

渺渺简直惊骇得要死,无奈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出围观人群。一直被拖进一条漆黑无人的弄堂,那人才放开了她,她转身看清来人,心里却更惊讶了。

“纪小柏?”

纪小柏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阴沉沉地看她:“你倒是有闲情,还来逛庙会?还两天就到月圆了,雪灵芝呢。”

渺渺悄悄挪远一步:“这事我有记在心里的啦,我刚刚就是在跟花孔雀打探雪灵芝呢。”

纪小柏冷笑:“那打探出来了?”

“呃呃……暂时还没有。”

“和那死人妖一起玩得很开心?”

“还、还好啦。”渺渺小心翼翼地补充,“其实还有唐梵和红燕也在的。”

纪小柏冷冷地斜睨她:“不是一来就和他们分开了么。”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渺渺心里一惊,不敢再答话。

纪小柏继续冷哼:“刚刚有没有和那个死人妖去那寺庙里求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签?”

乱七八糟的签是指什么签啊?渺渺懵了一会儿,老实答道:“没,还没来得及去庙里看看呢。”

纪小柏神色稍缓:“等下也不许去。”

这你也要管?渺渺瞪眼。

纪小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是叫你不许去浪费时间了。早点让那个死人妖带你回庄里去,抓紧时间找到雪灵芝。”

原来是这个目的。渺渺撇撇嘴:“我昨天听说南赋庄是有间密室的,就是还没打听出来在哪里。”

“全是废话。哪个门派没两间密室的。”纪小柏冷着脸,就要转身离开,“你要拖就拖吧,反正最后多受苦的是你自己,关我屁事。”

既然多受苦的是我自己,你这么生气干嘛?渺渺莫名其妙,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他,然而眼见他要走,还是连忙拉住了他:“小柏哥哥,等下,和你商量个事……”

纪小柏停步,神色不耐:“什么事?”

渺渺壮起胆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雪灵芝了,换个其他东西做条件?”南赋庄里宝贝那么多,换其他东西说不定花孔雀愿意直接送给她,那就不用她左右为难了。

纪小柏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你要那个雪灵芝有什么用啊?”渺渺无语。想到花孔雀刚刚说雪灵芝的功效是驻容养颜,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想抽搐。

好吧,这个纪小柏长得是很好看,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吧,用得着这么费心搞驻容养颜吗?真是变态。

纪小柏却压根儿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见她忽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他顿时被她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自在地吼道:“你看什么!”

渺渺神情复杂地叹气:“没什么。”

“……你说清楚!”

“真的没什么啦。”渺渺挥挥手,眼角却忽然瞥到了他手中隐藏在刀鞘里的一小截冰蓝色刀刃,不禁奇道,“咦,这不是瑞青手里一直拿的那把刀么?”

纪小柏将刀刃往刀鞘里送了送:“和你无关的事不要多管。”

渺渺却仍是盯着那刀:“这就是红燕家被抢走的那把‘离人泪’吧?怎么在你手里?”这些天听南赋庄人的描述,渺渺已经基本了解了谢家当年被灭门的前因后果了,而这传奇宝刀‘离人泪’的模样,也听人说了好多次。

纪小柏冷淡地:“是‘离人泪’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劝我把刀还给姓谢的那个女人不成?”

这……渺渺自然是不敢的,假笑了两声后就移开目光。

纪小柏转身走出两步:“这两天我都会在这附近,你尽快打探到雪灵芝的下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你若想拖到月圆之夜再发作一次,那也随你。”

渺渺耷拉下脑袋:“是是是,我知道了啦。”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反应,渺渺再次抬起头,发现纪小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郁闷地看一眼天上催命的月亮,终于也转身朝刚刚的桥边慢慢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