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后晋枭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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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张韬献计(3)

由于陈晖和刘知远的加入,战局很快发生了变化,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酒楼上已经躺满了禁军的尸体,刘知远在每一个人的心口都补上一剑,以确保没有一个活口。陈晖从窗户口眺望着远方,催促道:“快,卫兵已经快到了。”刘知远呵呵笑着说:“不怕,这里有他们的老领导呢。”张韬也笑了起来,他正在用布条裹扎自己臂膀上的伤口:“感谢两位加以援手,不过事情终究是由我而起,和两位并无关系,请你们这便走吧,我留在这里和他们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就是了。”

“唉,那怎么可以,事情既然是我们三个人做下的,有什么事情,都由我们三人来面对才是。”陈晖这么说着,就见刘知远已经走到了张韬的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张韬,心中一沉,连忙喊道:“张韬,我们闯下如此大祸,决不能让任何一人被官府拿住,若是那样,岂不是要连累我们的主公?”

张韬听陈晖如此说,也注意到身后伺机而动的刘知远,于是点点头说:“好吧,京城虽大,却没有我张韬的容留之处。事已至此,便只能听二位的吩咐了。”官兵已经越来越近,三个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忙下楼。楼下的食客听到楼上生事,早已经吓得都走出了店外。只剩下店老板和几个小二,龟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刘知远看看他们,又看到门外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微微皱一皱眉头。伸手扯下柜台上的一块布幔,蹭蹭撕成三块,将其中两块扔给陈晖和张韬,低声说蒙在脸上。自己也把其中的一块蒙住了口鼻,随后三人冲出了酒楼,生怕引起官兵怀疑,没有朝城内会馆方向跑,而是随便找了条小胡同就走。走了没有多远,刘知远突然啊呀一声停住了脚步,陈晖也连忙停下来,问他怎么了。刘知远说刚才走得匆忙,竟然把刻有河东军队标记的水牌拉在了酒楼上,必须要马上回去拿出来。陈晖看他神色焦急,说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回去,以防万一。刘知远连连摇头说不用,你们便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罢转身就走。陈晖无奈只能望着刘知远的背影叹气,那边的张韬却在嘿嘿冷笑。陈晖看看他,问他在笑什么。张韬说刚才你这位大哥,站在我的背后,堵死了我的去路,明明是存了想杀我灭口的心。现在他哪里是把什么水牌落在了酒楼,肯定是回去杀店主人和店小二了。陈晖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知道他所说不虚。经过这么几个月的相处,他深深知道刘知远就着这种人,只要他觉得有必要,任何事情他都会做的出来。若是有什么人或者事情要成为他计划中的障碍,他一定处心积虑要把它清除掉。

两个人就在原地等待着,过不多久刘知远匆匆而至,身上果然添了几处新鲜血迹。陈晖暗自摇头,也不愿多说,三个人一路快行,在城中饶了好大一圈,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取路赶回了石敬瑭所在的会馆。

石敬瑭这时却不在会馆中,人现在正在宫中长吁短叹,度日如年。从魏州道上格杀从厚随从到现在,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石敬瑭整个人的面貌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当日精壮健硕的汉子,现在变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原来自从到了京城之后,石敬瑭便立刻去见李从珂,两个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并不和睦,长大以后心结一直不解。现在一个为君一个为臣,见了面自然有点尴尬。石敬瑭身为臣子,无奈只得拜倒在阶下,口称万岁;李从珂虽然贵为皇上,但是看到石敬瑭也逍遥不起来,打起精神来勉强接待。两个人无语相对了半天,李从珂方才下令,说石敬瑭本是皇亲国戚,后宫曹太后素来相念。这次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居留会馆,这便入禁中拜望曹太后。石敬瑭闻听李从珂如此说,分明是要将自己软禁在宫中,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得遵从命令,自从入宫当天开始到现在,便一直居住在宫中。几次请求要觐见李从珂,托言说河东军务需要回去打理。从珂却总是不予理会,只说既然来了,便不妨多住几日。心中却盘算,且把事情先放几天,等到时机成熟,便找个机会寻石敬瑭一个过失,罢免了他的军权,也算说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他的想法虽然没有宣诸于口,但石敬瑭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深知从珂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自己和他交恶多年,现在身在人下,随他怎么处置都无可奈何,又怎么不急得催肝裂肺。但是陈晖和张韬都在外面会馆,自己带来的兵丁也都不得进宫,想要找人给会馆传个信,宫中左右都是从珂的耳目,可把个石敬瑭急得坐立不安,心中暗暗悔恨,当日若是把桑维翰也带在身边,他见自己进宫后便不得出来,肯定有办法让自己脱离苦海。

会馆这边刘知远、陈晖和张韬这时已经悄悄回来了,三个人走侧门进了刘知远居住的院子,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让人拿新衣服过来替换。随后落座叙谈,仆从们递上新浇的茶,便知趣的退了下去。刘知远方才拱手问张韬说:“刚才听那帮禁兵讲,我才知道阁下原来就是那个勇敢的京兆尹,当时我还想一个文官,能有如此胆略实在是不容易,今天一见你的身手才知道,原来阁下当年也是跟随明师习过武艺的。”

张韬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也是闻听这些禁兵太目无王法,为所欲为,百姓们深受其害,所以想好好整治一下他们,以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奈何当初并不如刘兄你如此洞若观火,所以最后反倒落了个里外不是人。不光自己被罢了官,差一点点都性命不保。自此之后心灰意冷,决意不再走做官这条路。但是又没有脸回去见江东父老,所以多日来一直在京城逗留,顺便也思考一下自己将来的发展。”

“不知道兄弟你现在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吗?”

“现在时局如此混乱,各地诸侯蜂起争雄,朝廷内部也钩心斗角,百姓们不得安居乐业,我是空有一身谋略,却报国无门啊。不瞒两位说,到现在内心还是有点迷茫,不知道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

“既然京城容不下兄弟,不知道可有没有打算,到地方上为百姓们做点事情呢?”经过刚才那一番交锋,刘知远已经粗略知道张韬此人不可小觑,因此有意拉拢。陈晖也对张韬非常佩服,从他挑选座位上已经看出他通晓兵法;敢于出面向禁军叫板,也说明此人勇气可嘉;能在混乱中注意到陈晖和刘知远的对话,说明他处变不惊;仅这么几条,就足以证明此人确实是个人才,值得和他交往一场。虽然他为人略显傲慢,但是陈晖大咧咧的性格,倒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以相处的原因。

张韬听到刘知远如此说,微微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刘兄这是在替石敬瑭招揽人才呢。可惜我对官场已经心灰意冷,皇帝尚且如此袒护自己的下属,又怎么保证石敬瑭不是如此。比如说两位,难保哪一天对石敬瑭不满,到时候假设我和二位意见不合,岂不是要兵戈相见?”

刘知远哈哈大笑起来:“张韬你多虑了,我当年参军的时候,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军校,后来蒙主公错爱,才能有今天。平日里只是尽心尽力服侍主公,若是任何人对主公不利,我都不会和他善罢甘休,此生我是决不会对主公不利的。话说回来,就算有一天主公不如现在这般风光,我也会永远守在他身边的。”陈晖也接着劝说道:“不错,在当今的时代,象主公这样的节度使已经非常罕见了。主公手握兵权,而且掌管着李唐的发家之地河东,但是从来对待朝廷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张韬,你若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策,倒不如到主公的手底下来做事。远离朝廷的恩怨,北上抗击契丹,也不枉你来人世一遭。”

在两个人的轮番劝说下,张韬逐渐有所动心:“其实以前我也听说过石敬瑭的事迹,既是封疆大吏又是皇亲国戚,而且在治理河东方面也是颇有成效。只不过我本来是朝廷罢免的官员,不知道石敬瑭是否能够容的下,你们要知道,朝廷给我的处罚可是永不叙用,地方官员若是用我,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这个事情一下把陈晖和刘知远都难住了,他们事先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没法做得了主。局面当时就有点冷清,张韬脸上又浮现出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似乎在说,瞧,一说道关键问题,你们两个就退缩了吧。陈晖看着他的神态,心里实在忍不住便大声说道:“你我二人意气相投,又管他什么皇帝的命令,张韬,你若是不嫌弃,我这便和你结为异姓兄弟,待主公回来后,我去他面前相求,主公若是答应,你我兄弟便可以并肩战斗;主公若是迟疑,我便也舍了这军营,咱们兄弟二人另投他处。”他这话一说出口,那边可急坏了刘知远,连忙站起身来说:“陈晖你又何必如此,主公并非那种冥顽不化之人,皇帝的命令说不许做官,难道还不能进河东节度使府来帮忙么?将来若是有个机会,张韬你能为国立功,主公再到皇上面前恳求,让他收回成命,岂不是万事皆休。先不要说这丧气话,张韬你便就在这会馆中住下,外面现在风声正紧,恐怕到处都在追捕你。谅那些人他们也不敢搜到会馆这里来。等到主公从宫内出来,我和陈晖再去递话。”

陈晖也不住相劝,张韬终于缓缓点了头,三个人重新落座,吩咐后厨准备酒菜,然后把酒言欢。一边喝酒,刘知远一边悄悄打量着陈晖和张韬,他发现这两个人的性格真是迥异万分。陈晖为人豪爽,但是因为出身民间,有时有一点农民特有的狡狯;看张韬的举止,应该是官宦人家子弟,出身应该很不错,只是这么半天,他对自己的来历不肯透露一个字。听他的谈吐,从小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对于阵势兵法等都有着相当的造诣。看到自己身边有这么两个人,刘知远是打心眼里就感到高兴。

张韬感觉到刘知远在观看自己和陈晖,扭过脸向他微笑一下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主公到京城已经很长时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河东去呢?”

这个问题可戳住了陈晖和刘知远的肺管子,两个人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刘知远无奈的说道:“不瞒兄弟说,主公自从到了京城,第二天便上朝面君,当晚便听说皇上以省亲为名,将主公接入宫中居住。这一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我们一点也没有主公的消息,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河东,今天咱们哥三之所以能够相聚,就是因为我和陈晖实在是无聊至极,才走上街去喝闷酒的。”

陈晖也补充到:“我疑心皇帝是想将主公就此软禁,不想放他回河东了。”

“哦,这却是为了什么?”张韬突然对这个问题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就要从主公小时候说起了,”刘知远跟随石敬瑭时间比较长,曾经听石敬瑭断断续续讲过他和李从珂之间的事情,这时便向张韬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主公掌管河东要镇,李从珂自然是不大放心,只不过事情太急容易起变化,依我看,他是把主公软禁在宫中,等待河东因为主公久不归镇而生乱,到时候他既可以怪罪于主公,也可以假惺惺的说出于保护主公的目的,就此在京城留下吧。只要把主公留在京城,手中失去了兵权,还不是任由他李从珂拿捏。”

张韬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张口说道:“照这样子看来,如果不尽快把主公接出宫中,那主公可能很快就有生命危险了。照我看,李从珂现在还在做思想斗争,所以只禁锢了主公的行动。若是某一天他坚定了信心,又何必等什么河东军乱,只要派个刺客去把主公杀死,过后再随便找个替罪羊,甚至直接说是主公派来的刺客,一切就都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如此紧急,我们必须尽快想出个办法,把主公接出宫来。”

“若是桑矮子在此,肯定会有办法解救主公,可是现在就你我三人,主公又深居宫中,无法面议商量,这却实在是让我们为难啊。”刘知远摇着头说道。

张韬轻轻一笑:“要进宫倒是不难,不过,就不知道两位哥哥有没有这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