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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安提戈涅

在战胜阿尔戈斯人之后,忒拜人为埃忒奥克勒斯和全体阵亡的战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而克瑞翁和忒拜人决定不埋葬波吕涅克斯,因为他招来了外国人进攻忒拜。他的尸体躺在城外野地,任凭野兽和禽鸟撕裂和啄食。波吕涅克斯的灵魂注定要永远漂泊,在冥国找不到安宁。

人品高尚的、准备对一切作出自我牺牲的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看到她哥哥所蒙受的凌辱非常痛心。她决定不顾一切要将波吕涅克斯的尸体埋葬。克瑞翁威胁所有的人说,谁要敢于埋葬波吕涅克斯,并举行任何葬礼,则处以死刑,这也没有吓倒她。

安提戈涅叫妹妹伊斯墨涅同她一起去,但是,胆小的妹妹由于害怕克瑞翁生气,而不敢去帮助姐姐。她甚至竭力劝说安提戈涅不要去对抗忒拜王的意志,并提起了她们的母亲和兄弟们的遭遇。

难道安提戈涅还想毁掉自己和她吗?

安提戈涅没有听伊斯墨涅的话:她决定一个人去完成对哥哥的义务,只要波吕涅克斯得以埋葬,她准备毫无怨尤地承担一切风险。安提戈涅也完成了自己的决定。

克瑞翁很快就得知他的命令被违抗了。一个看守人向他报告,有人秘密地来到波吕涅克斯的尸首那里,把尸首覆盖上了土,完成了葬礼。克瑞翁当即大发雷霆,他威胁看守如果不找到对波吕涅克斯尸体举行葬礼的那个人,将对他们施以酷刑;他还漂泊向宙斯起誓,他一定履行自己的誓言。

看守到波吕涅克斯尸首躺的地方去了。看守把尸体上的土掀开,跑到附近的小山丘上坐下,以免腐烂尸体的臭味袭来。中午,忽然起了风暴,旋风在大地上卷起了尘雾。风暴过后,看守看到一个姑娘俯身在尸体上哭波吕涅克斯,她的悲痛的声音就像鸟儿看到凶恶的手将它的小鸟抓走而发出凄惨的叫声一样。姑娘已经完成了向地下众神的祭酒,看守逮住了她,将她带到克瑞翁那里。这个姑娘就是安提戈涅。

克瑞翁用怒骂迎接了安提戈涅,并要求她承认犯了罪。安提戈涅根本不想否认自己有罪。她违犯了克瑞翁的命令,但她却履行了神的法律和意志。安提戈涅用土掩盖了哥哥的尸体,是她履行了对兄弟的义务。她不怕死,她渴望着去死,因为她的生活充满了悲伤。克瑞翁在极端愤怒之下,威胁不仅要将安提戈涅,还有伊斯墨涅都处以死刑,因为他相信伊斯墨涅是安提戈涅的帮凶。

安提戈涅听到克瑞翁想要把伊斯墨涅也处死,她吓得要命。

难道她要成为妹妹被处死的罪人吗?仆人们去逮伊斯墨涅去了,她已在王宫门口出现。伊斯墨涅为姐姐悲伤而泪流不止。

回答克瑞翁的问话时,一向胆小的伊斯墨涅在得知死亡威胁着姐姐时,她鼓足了勇气愿与安提戈涅遭受同样命运。她坚定地回答克瑞翁说,她也参加了对波吕涅克斯尸体举行的葬礼。

安提戈涅不愿让丝毫没有罪过的伊斯墨涅同她一起去受罪。

伊斯墨涅乞求安提戈涅说:

“噢,姐姐,不要拒绝我,不要说我不配同你一块儿死!没有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吗?不要侮辱我!”

但是,安提戈涅回答妹妹说:

“不,你不应当同我一起死!不能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我一个人死就够了!你选择活,我选择死!”

伊斯墨涅乞求克瑞翁饶恕安提戈涅,她乞求他想一想,他是要处死儿子的未婚妻啊。然而,克瑞翁丝毫不为伊斯墨涅的恳求所感动,他回答说,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海蒙娶女犯人为妻。

安提戈涅必须去死,让她死,离开海蒙。克瑞翁让仆人把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带进宫去,严加看守,防止她们逃跑。仆人带走了俄狄浦斯的女儿。市民沉默地站在那里。他们同情安提戈涅,他们认为她完成了一项功绩。如果不是在贪权的克瑞翁面前恐惧封住了他们的嘴,他们会对克瑞翁说,安提戈涅是正确的,人民不会因她埋葬波吕涅克斯而谴责她。

克瑞翁的年幼的儿子海蒙得知他的未婚妻遭到了怎样的命运时,来到父亲那里乞求宽恕安提戈涅。海蒙知道全体人民都怜悯无辜的安提戈涅,知道人民都在抱怨。海蒙请求父亲不要固执己见。

海蒙大胆地对克瑞翁说:“忒拜所有的人都认为安提戈涅无罪!父亲,我看你是不公正的!你自己违背了神的法律!”

克瑞翁更加火冒三丈,他认为海蒙只是出于对安提戈涅的爱情而如此替她辩护。他愤怒地对儿子喊道:

“噢,你想做一个女人的卑鄙的奴隶!”

海蒙回答说:“不是!你永远不会看到我去同情罪恶的事情。

我是维护你的呀!”

但是,克瑞翁丝毫听不进海蒙的话,他一定要处死安提戈涅。

听到父亲这样决定后,海蒙说:

“如果她死掉,那么将会有另一个人跟着她去死。”

但是,克瑞翁怒不可遏。他命令武士将安提戈涅带来,在这里当着海蒙的面处死。

海蒙惊呼道:“不,不能当着我的面将她处死。父亲,那你永远再见不到我了!你就在对你奉承献媚的朋友中间狂妄行事吧!”

海蒙说完这话便走了。市民们警告克瑞翁,海蒙负气离开他注定要出事,但克瑞翁无动于衷。

现在,要将安提戈涅带去执行可怕的死刑。克瑞翁决定要将她关进拉布达科斯族的石棺中。安提戈涅走上她最后的道路,走向阿克戎河的岸边。她再也看不见光明的世界了。

安提戈涅刚被带走,孩子们就告诉了盲预言家提瑞西阿斯,他来到了克瑞翁跟前。在献祭时众神对他预示了不祥的征兆。众神对于不将死者的尸体埋葬,而让鸟雀和野狗将腐烂的尸体四处乱抛极为愤怒。提瑞西阿斯预言说,如果不将波吕涅克斯的尸体埋葬,宙斯的神鹰将会把一块尸体带到他的宝座前面去。但克瑞翁丧失理智地顽固坚持己见,甚至谴责提瑞西阿斯,说他被人收买了,出于私心而来劝说他。非常生气的提瑞西阿斯严肃地对克瑞翁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他将安提戈涅封砌到石棺里,侮辱了众神;他让波吕涅克斯暴尸,违犯了众神的法律。为此神将要惩罚他,克瑞翁的全家将要陷入悲哀之中,谁亲近克瑞翁谁就要受到惩罚。铁面无私的复仇女神埃里尼斯——要报复克瑞翁。谁也不能使他免于遭到令人恐怖的报复。

预言家提瑞西阿斯的话使克瑞翁非常害怕。他取消了自己的禁止埋葬波吕涅克斯尸体的命令。克瑞翁自己赶快跑到郊外举行葬礼,并乞求哈得斯和赫卡忒不要生他和忒拜的气。举行完葬礼后,克瑞翁带着他的侍从来到拉布达科斯族的石棺,以便从那里放出安提戈涅。但是晚了!安提戈涅用自己的衣衫编成一个绳套自尽了。克瑞翁在石棺中碰到了伏在未婚妻尸体上痛哭的海蒙。

克瑞翁乞求自己的儿子走出石棺,但是枉然。海蒙当着父亲的面,——剑刺进自己的胸膛;他僵死地倒在了未婚妻的尸体上。克瑞翁陷入了绝望——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儿子。他伏在儿子的尸体上悲痛地哭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报信者把海蒙死的消息报告给了克瑞翁的妻子欧律狄克。欧律狄克默默地听完了报信者的话,回到王宫的内室去了。在那里,她像海蒙一样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克瑞翁捧着儿子的尸体回到王宫,新的、可怕的悲痛又在等着他。他知道妻子死了,克瑞翁的气焰完全被打下去了。克瑞翁失去了所有他爱的人。在绝望中,他呼唤死亡,让死亡来结束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