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才看着大哥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说:“哥,你多保重!”
杨成林停下回身笑了笑,然后带着伙计走出了胡同。火车站的门口站着许多鬼子,对于坐火车的人盘缠十分严格。杨成林早就料到鬼子可能会搜身,所以刀和枪都没有带在身上。他带着小伙计,十分顺利的登上了火车。
田中社长接到杨成林到上海的电话之后,心里也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们的商业往来刚刚结算,暂时并没有开始新的业务。而且以前杨成林每次动身前就打电话,从没有到上海了再联系自己。田中忙约定晚上在上海百乐门大酒店一起吃饭,杨成林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晚餐进行的十分愉快,又谈了许多商业的合作。饭后杨成林邀请田中到江边散步,田中已经感觉到了杨成林可能有话要说,便十分欣然的接受了。
夜色下的黄埔江边十分的冷清,江面上不时有鬼子的武装汽艇来回驶过。杨成林望着奔腾的江水,说:“田中先生,我想问您个问题。”
田中也望着江面,说:“杨先生请讲。”
“您……”杨成林稍停顿了一下儿,说:“对你们国家的军队入侵中国,有什么看法吗?”
“哈……”田中听完笑了,接着他的脸色又慢慢严肃起来,说:“作为一名日本人,肯定会面对这样的问题的,只是,你是第一个敢问我的人。那我就十分认真的回答你,中国是一头狮子,而日本是一只蚂蚁。现在狮子睡着了,蚂蚁在狮子的领地里耀武扬威,可是,狮子终归还是会醒来的,终究是要强大的。只是这群忘乎所以的蚂蚁只看到了眼前,并没有看到几十年后的明天。”
杨成林感觉田中说的十分有道理,而且自己的心里也算是有些托底了,他转头看四周没有行人走过,抱拳行礼说:“田中先生,杨成林今日来有一事相求,如果您方便,请协助我。”
田中忙扶住杨成林的手,说:“杨先生我们多年做生意,知道你的为人宽厚,有事尽管说。”
杨成林把声音稍压低了一些,说:“在我的老家锦绣川有部分粮食,需要运送到山东沂蒙和临朐地区。”
“那里……是交战区啊。”此时田中的心里已经猜到了杨成林运粮的目的。
杨成林忙说:“是啊,受人之托我一定要履行诺言。”
田中看着杨成林的眼睛,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你我虽然是生意伙伴,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朋友。我想如果你不把我当成朋友,这件事也不会找到我。这批粮就以我会社的名义走吧,为了这更加的安全,我亲自跟你去一趟山东,就目前来说,我田中的这张牌还是好用的。”田中握住杨成林的手又说:“杨先生,我不会问你这批粮食的用途,我只帮助你顺利的运到。你是中国人,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事,是在情理之中的。”
杨成林听了十分的激动,忙说:“田中先生,和你做生意以来,我就感觉你与别的商人与众不同,果然我没有看错您。真是太感谢了,这样把我压在我心里多日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挪开了,前几天真是郁闷的透不过气来啊,现在我的心里敞亮多了。”
田中转头望着夜色下的江水,说:“历史如这江水滚滚向前不可阻挡,而你我就如同这水中的沙粒,我们今天所做的这些不会被历史记下,但是至少无悔于自己的内心吧。”他说完回过头来,挥了一下手说:“杨先生,我送你回住处,明天我处理完公务,与你一起回你的老家锦绣川。”
杨成林再次激动的拱手施礼,说:“田中先生,您的思想值得我敬重,原来我还有过担心,怕你不肯出手相助。现在,我真的是太感动了。我……”杨成林稍犹豫了一下儿,说:“我替很多很多人谢谢您了。”
田中笑了笑没有说话,拉着杨成林的手一起往回走。第二天田中安排好工作后,马上订下了火车票,然后与杨成林一起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田长喜刚刚从细川那里开会回来,手下忽然从外面很急的跑进来。田长喜有些不高兴的说:“慌什么!”
手下十分着急的来到桌子前,说:“田市长,你不是让我盯着永仁昌杨成林的粮食吗,我现在已经打探清楚了,他现在正在集结车队要往外运粮食。”
“噢……知道要往哪里运吗?”田长喜思考着说。
手下的脸上露出笑意,说:“市长,最终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方向是临朐和沂蒙方向。”
“交战区!”田长喜顿时来了精神,他思考着站起来摸着脑袋想,这个杨成林会给日本军队送粮吗?那是不可能的,他老父亲杨祖业炸死在日本人的面前,他是不可能会和日本人亲近的,那他是给八路军送粮吗,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啊。田长喜停下脚步马上说:“给我死死的盯住,只要他发车离开锦绣川,我们就出手截下!”
手下十分爽快的应了一声出去了,田长喜坐回到椅子上,十分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还哼唱了几句小曲儿。锦绣川算是他的老根据地,以前还真没把精力放到那里,感觉杨成林与金大虎等人,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可是经过他刚才的分析,这个杨成林太有理由支持八路军了。如果能把杨成林这条大鱼给按住,那自己可是首功一件啊。
清凉的秋风吹红了满山的树叶,如画的山水让锦绣川如画卷般美丽。田中来到锦绣川仅仅住一天,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里。他对杨成林说这样美丽的风景,如果被战争给破坏了,那将是人类最大的罪过。杨成林想让田中再多住几日,但是田中也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便让杨成林组织车队出发。
浩荡的车队刚刚走出锦绣川不远,何二蛋便从路边的树林里跑出来,十分开心的向着杨成林挥手。杨成林忙催马上前,笑着说:“二蛋兄弟!”
何二蛋抱拳行着礼说:“掌柜哥哥多日不见,我们可想你了。”
“哈……我也很想你们啊。”杨成林说着就要下马。
何二蛋忙跑上前拉住缰绳,说:“哎,哥哥,你不用下马了,赶路要紧,赶路要紧啊。我出来就是和你打个招呼,告诉你一声,刀刃山上的兄弟们,在暗中护着你呢,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杨成林有些感动的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出门啊?”
何二蛋笑着说:“嘿嘿,我们的眼线多,哥哥那边有什么行动,我们当然得最先知道了,呵……行了,哥哥快上路吧,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好!谢谢兄弟们了!你去告诉小飞,我没事的,再往前送一程你们就回吧。”杨成林抱拳行礼之后,马上催马向前跟上了车队。何二蛋四处看了看,然后又转身跑进了浓密的山林。
田中看着离开的何二蛋,问:“杨先生,请问刚才是什么人?”
杨成林忙解释说:“刚才是山上的一位好兄弟,我们在这大路上走,他们的人马在林中小路上,也与我们同行呢。”
“噢,这是为什么呢?”田中又问。
杨成林笑着说:“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很多,他们是不放心我们的安全,想悄悄的保护我们,一但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就会马上跑出来保护,呵……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了,再走一程就悄悄的回去吧,有田中先生在,没事的。”
田中望着山林的迷人景色,说:“是啊,有我田中在不会有事的,要不然,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就失去意义了。”
田中的许音刚落下,忽然前方的路上扬起了高高的尘土,几匹快马冲出山林迎面而来,很快挡住了整个车队的去路。杨成林忙让手下的伙计护住田中,然后他飞身下马,十分沉着冷静的走上前去。
田长喜和他的手下从马上都下来,手里拎着枪走上前来。当杨成林看到田长喜的身影之后,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忙拱手行礼,说:“哎,这不是田市长吗,怎么在这里遇到您了?”
田长喜冷笑了一声,说:“哼!杨老大,你浩浩荡荡的带着这么大的车队,这是要去哪里啊?”
杨成林微笑着说:“田市长很抱歉,根据顾客的要求,我不能随便透露货物的去向。”
“啊呸!”田长喜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又说:“你现在还没出省城地界呢,我就不信我堂堂一市之长,查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快说,粮要往哪里运,货主是谁!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也可以,那你就得跟着我回日本人的司令部里,咱们好好谈谈了。”
杨成林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说:“今天这事儿可就真怪了,就算你是市长,还真得就不能查我。不过,我看你这架式,也没有个市长的样子啊,带着一帮手下骑着马四处疯跑,跟个跑腿的伙计也没什么区别,感觉还不如你当大华商号老板时威风排场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