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辗转吮吸着我滑落到颊边的泪,吻了许久,直待我脸颊滚烫试图把他推开时,才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句,“……我爱你。”
只有三个字,却让我恍若雷击。
再不知是因为说得次数少的关系,又或者只是因为说它的是岚锦年的缘故,他很罕见的每一次情话,都会让我很没出息地僵硬许久。
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我僵硬着,再不复先前那副义愤填膺委屈气恼的样子,他却忽然间像是激动难耐,一点一点地在我的脸上吻着,含糊着呢喃出一句又一句从来不曾从他口中听到的罕见字句。
“萧云迟,我……我不许你死。”
“你试一试……你若是敢死,我方才说的,都会一一去做的。”
“等你死了,岚锦年,就是别人的了。你再别想让他因为你动怒,因为你着急,惹、惹急了,他也会鞭你的尸!”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一直都没说一个字,他却不满了,伸手扳过我的脸,与我灼灼对视,“你这么丑,当初也就我肯娶你,你不该用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来报答我么?”
我张了张嘴,“我、我丑?”
他认真点头,我颓丧地泄了气,嘴上却硬道,“你不肯娶我就算了,我还有别人呢。”
岚锦年郑重其事,“他们都没我好。”
我撇撇嘴,他扬扬眉毛,凑近我的唇边,“他们……都没我爱你。”
我再次撇了撇嘴,眼皮却是乱跳不止,“……花言巧语。”
岚锦年也不解释,他低低哼了一声,“反正你喜欢我,又不喜欢他们,爱信不信吧。”然后就拍了拍身上的土,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我正因为他这不知哪来的自信而哑然失笑,他伸过手来,意思是要拉我起来。地上都是肮脏的尘土,趴得久了自然难受,我拽住他的手借力准备起身,忽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我怀里掉了下来。
我低头一看,是舒长夜送给我的那个锦囊,岚锦年就在身边,我不由地有些心虚,赶紧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重新放进了怀里。
起身后,朝岚锦年看过去一眼,我就愣住了。
所谓皇子,不愧就是皇子,虽然身上和我一样染了肮脏不堪的尘土,却依旧掩不住他浑身那种由内而外的贵气。
而我,而从小在街面上女扮男装和大家厮混的我,梳妆得体了还能有几分姿色,如今一身尘土,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小乞丐的写照。
难怪岚锦年嫌我丑……
和岚锦年这么一相比,我的状况实在是太让人沮丧了,就也没了侃侃而谈的兴趣,垂着头,跟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我眼角扫到岚锦年在不停地往我身.上打量,起先我还忍着,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抬了头朝他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我恰恰看到他的眼神——既警戒,又嫌弃。
四目相对,我诧异地皱了皱眉,岚锦年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色,他甚至还挑衅一般地挑了挑眉。
我皱紧眉,不会吧,这就嫌弃我了?刚才不还对我表白么,这会儿子就嫌我丑了?
谁想,等我再朝他看过去时,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其实并不是落在了我的脸上,而是,我的胸口。
我这就更诧异了,他见我皱眉,就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那东西,谁给你的?”
我愣了一下,他不耐,作势要伸手过来自己取,我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半步,“要看什么,我给你拿!”
岚锦年勾了勾嘴角,笑得暧.昧,“除了那个锦囊,我看,你还能拿出什么。”
我撇撇嘴,“流氓。”手却依旧缩在袖子底下没有动,并不想给他拿出来。
岚锦年盯着我的胸口又看了一眼,然后迈过来一步挡在我的身前,“不拿?那我自己动手了。”
我连连后退,“拿,拿,我这就拿!”
不情不愿地伸手入怀把锦囊拿了出来,犹豫了一下,才递到了他的手里,岚锦年凤眼眼角一挑,手指一勾就将锦囊挑了开,他盯着锦囊里那个兵符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北舒的兵符?”
我的眼皮跳了一跳,不会吧,在地道里我只是仓促看了一眼,隐隐看出那东西是个兵符,如今听岚锦年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兵符?
岚锦年凤眼妖娆,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脸看,“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东西是你爹给你的吧?”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明知遮掩不过去,再加既然岚锦年追问了我也没有欺瞒他的意思,就故作镇定道,“舒、舒长夜送的,怎、怎么了?”
“怎么了?”岚锦年冷笑一声,伸手过来攥住我的胳膊,“你还挺理直气壮?”
我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动,就伸手过去扭他的手指,“别人送我,又不是我去要的,再说了,舒长夜又没害过我,慕雨潇那么伤过你你不还救她么?”
岚锦年眸瞳一缩,“你听岚青川胡说?”
听出他话音里的不豫,我试图甩开他的手,“救过就是救过,那天我不是亲眼见你救的么?她扮成慕惜言我认不出,你也认不出么?还有,你在敌营的时候曾经不惜替她死,这事儿,不会也是岚青川杜撰的吧?”
我越说,岚锦年的脸色就越是阴郁,到了后来,他索性一把攥紧我的手腕将我迎面带进了他的怀里,用自己的唇来堵住我喋喋不休的话语。
我万没料到他会用这一招,先是一怔,等到悟过来就开始伸手推搡他的身子,岚锦年胸膛宛若铁铸,任我如何推搡都岿然不动,我恼了,张嘴朝他正在肆虐的唇舌上重重咬了一口。
岚锦年吃痛,动作这才微微顿了一顿,我趁机使劲推了他一把,踉跄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岚锦年凤眼里裹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轻轻抹了一把唇齿交缠带出来的银丝,继而霎也不霎地盯着我的脸看,谁想他竟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依旧执着地问我,“舒长夜的锦囊,是何时送你的?”
我哼了一声,别开眼去,去看被炸开了的地道口附近荒芜萧条的景致。
岚锦年静了片刻,迈步过来拥我的肩,我往一旁避了一避,他恼了,劈手将我揽在怀里,揽着肩头好一阵使劲揉.搓。
我偏过脑袋,躲开他寻吻的唇,如此他吻我避几次,岚锦年的脾气被我激起来了。
他劈手扳过我的脸颊,一把攫住我的下巴,凤眼里裹着暗怒,却也裹着无奈,见我一脸懊恼和倔强,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俯低身.子凑近我的脸来,近乎贪恋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地在我唇上吮了片刻,才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我救她,是因为她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我想避开他的唇,却躲避不得,就没好气地反问一句,“谁的下落?”
岚锦年顿在我唇上的唇微微颤了颤,这个轻微的颤抖动作被我察觉,不由地一怔,谁想岚锦年接下来的举措更加反常,他渐渐地变得不只是嘴唇在颤,就连肩膀、胳膊、双手都一并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