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璘胸脯依旧在起伏着,一转头看到佳音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心头又是一阵烦闷,对她冷冷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佳音怕他心里再着气,就小心地说:“我怕我说什么你又生气了。”
不料恰恰这句话让靖璘更加生气了:“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这话一说,又觉是用自己的矛戳了自己的盾,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佳音看他叹气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知道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气,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会却也不敢知道了,只是看着他,心里暗暗地给他爱抚。一会又悄悄示意小姚去泡杯六安茶来,眼看着小姚红色的身影向厨房走去,回转头来发现靖璘正看着她,忙又低下头去了。
靖璘神色很是疲乏,半晌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把它们砸了,一点都不心疼。”
佳音听他跟自己说话,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气极了。”
“我刚刚去了收藏室,差点没把里面的东西给砸了。”
佳音紧张地听完,又安心地出了一口气,柔声说:“砸了你会后悔的。”
靖璘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我答应过你带你认识那些古董,我没能履行诺言,所以还不能砸。你自己还没去过吧。”
佳音心里一阵温暖,不禁深深看向他,“等你气消了你带我去,我自己认不来那些。”
小姚泡的六安茶也上来了,用的是佳音让叔叔着人带过来的家里的那套白瓷茶盅,不过因为靖璘喜欢收藏想着在家里放着也是白白浪费了,就拿过来供他赏玩,叔叔说那是康熙年的东西,很值钱的。只是没想到而今却恰好是它来补救这场残局。靖璘把手转动着盅盖,慢慢将其拿起,里面淡绿色茶水衬着白色的盅底越发清幽,四周散开的清淡的茶香一瞬间就将人的狂潮乱序稳住了。
等靖璘情绪缓和过来了,蒋妈才敢过来,和小玉小心地将地上的残渣废屑尽数收拾了,又将地毯铺好。屋里除了空气还是有些紧张的颤动着,其他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靖璘看着那盏紫砂茶盅的残骸慢慢移出视线,心里又后悔不已,却也只能叹息着看着眼前的白瓷盅,似乎只能在它身上找些安慰了。
佳音陪着他一起坐着,看他安静地喝茶,舒缓着气息,心里就放心多了。
靖璘喊来阿江,家里的女佣都住在一楼,男佣则住在楼侧的小阁楼里,只是他在院子里,一听喊就马上过来了。靖璘就对他说:“去找五爷过来。”
等到靖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英俊的脸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衬得他的脸更加清明了。他直奔佳音跟前,着急地问靖璘:“你对嫂子发火了?”
佳音忙就瞪了他一眼:“呆子,别说瞎话。你再说你三哥就快被你气死了。”
靖瑶甚少看到靖璘衣冠不整的样子,就疑惑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说:“我又没招他,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自寻烦恼吗?”只是说完又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话怕又要惹怒他了。
靖璘看了看他,并没动怒,示意他坐下,说:“你们社以后把重点放在欧阳卫林身上。把他那些个蝇营狗苟、声色狗马的事情多说一说。”复又加道:“至于安全问题,有我在,就不要担心了。”
靖瑶了悟地说:“是因为他吧,我就说么。他我们早写过了,不过你说的那些什么声色犬马之类的听倒是听过,罗程也很想写,可没有真凭实据啊。”
“资料我这里给你查找搜集,你们负责写好就是了。就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的好好给他扒扒。言辞小心些就是了,旁的不用担心。”
靖瑶不禁又气愤道:“我早就说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一脸的奸诈狡猾、曲意逢迎,父亲那时候不听,到头来害得吕家声誉受损,想想就来气。”
靖璘对着他就哼了一声:“你气什么?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只是随即神色也是愤愤然,说:“他就奸诈一些也罢了,谁想到还是个公然投敌的家伙。”
佳音这会猜到靖璘是为何事生气了,在社里大家不是没说过,甚至还当着她和靖瑶的面说吕家当初太过大意,识人不淑,导致了欧阳卫林而今为虎作伥,干这昧良心的勾当,祸国殃民。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是而今想想靖璘身为商会的总经理,吕家一把手,怎能不受牵连、不受外人指点,又怎能不生气呢?旁的话没有,只有宽慰他了:“当初谁知道是这样呢,就只能亡羊补牢了,希望为时不晚。”
靖璘淡淡地笑了笑,依旧品着他的六安茶。靖瑶却看着佳音温柔地说道:“嫂子最近憔悴了很多,也安静多了,怕不是因为这事情和家里的那些事情烦心呢?真是可怜,真真可怜。”
佳音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只是最后那句不免让她将那份感激换做了眼角的一瞥,不去理他。
靖瑶开了她的玩笑心里有些惭愧,就认真地对她说:“家里那些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然你能有多大的心去承受呢。你要多为自己想着想,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当然也有三哥呢。不过想想如果卓琳真的离婚成功了,岂不是一件好事。至于二嫂,希望二哥心有愧疚,更能疼疼她。”
本来这些话说到佳音心里的难过处,只是看他那认真的神色又不免好笑,不禁笑道:“你别碎嘴了,都成秀才婆婆了。你最近倒是反常,就时不时地看到你傻笑。也难得你心情还能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靖璘也就笑了:“王夫人要过来了,他能不喜吗?”
靖瑶那神色立时就不高兴了,看了靖璘一看,并不说话。
佳音先还纳闷哪个是“王夫人“呢,一会就明白过来了:“楚九小姐?”就无不感慨地看着靖瑶叹道:“傻子一个,还真是个痴情种。”
时间一晃,娜娜的产期说着也就来了,请的爱心医院的美国大夫来小别馆里全程看护接生。全家人老老少少也一早就过来了,在客厅里坐着等里面的消息。
靖瑫和娜娜的玉石别馆离吕公馆不远,是几处小公馆里最近的一所。院子和楼房的面积和靖璘佳音的林荫别馆差不多,只是院子里的草种、花种、树木皆比他们的要名贵些,房子也要更气派华美。一进到屋子里面的陈设装饰也处处见着精致,细处看去和吕公馆的那份精美巧致竟有的一拼,佳音之前只来过一回,这第二回再来又觉比以前更光彩夺目了。
董家的人早一步来了,两家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寒暄,不一会就将心思收了回来屏息静气地听楼上的消息。娜娜的大嫂一直在楼上卧房里陪着娜娜生产,靖瑫则在卧房外守候着,除了偶尔下来向大家说一下情况外,其他时间都在楼上,分毫不敢有所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