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在看到太一竟然选择这么做后,闯入耀二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太一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算现在知道了,太一所做的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成为家主,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太一也不肯说出缘由,只知道目的、却不知道原因……
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太一的做法都太……偏激了,让耀二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尽管太一觉得帮助他成为家主似乎是非常正当的理由、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他本人却不这么觉得。
在很小的时候……太一还没有因为想要让耀二成为家主而放弃一切的时候,太一每天都被勒令进行非常繁重的剑术修习,太一那与生俱来的剑术天赋夺得了全家上下所有人眼球的焦点,无论是羡慕、嫉妒、抑或是别的什么目光,总归都是聚焦在太一身上的。
可是因为这卓越的天赋、带给太一的痛苦却没人能了解,包括自己、包括冲田政宗,所有人都不了解。
太一是从最开始的恐慌害怕一点点克服、到最后能够欣然接受,无论是在修习的过程中还是在结束训练修习的时候,都能一脸坦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问过:“大哥,那些幽灵没有出现吗?”
太一答:“出现了。”
“大哥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啊?”
“习惯了。”
那个时候的太一留给耀二的形象不仅仅是个剑术天才,更是个充满光辉的、坚强到了不起的人。
他真的非常羡慕,甚至有时候在想,若是被那些怨灵纠缠的人是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有那样非凡的天赋了?他想要那剑术的天分、甚至不惜被怨灵纠缠。
不过他确实高估太一了,太一的“习惯了”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耀二还是傻傻的信了,还觉得太一很了不起。
可是那些只有太一能看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在他结束休息放下刀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常有一些看得清样貌甚至似乎还有名有姓的怨灵找上门来倾诉它们的怨恨。
耀二觉得,太一这么了不起的人就应该成为家主。
像冲田政宗一样拥有强大、拥有权力、拥有光辉、拥有所有人的目光。
他觉得就那么对别人说:“那是我大哥。”也是一件非常幸福值得自豪的事情。
耀二努力地修习剑术、为得并不是超过太一,而是能成为太一光辉的辅助,不想因为自己成为太一完美的光环上的一个暗处,让别人在谈论的时候提起自己、说自己的大哥有一个废物的弟弟。
他是并不在意被人称做废物的,只是他不允许别人用自己作为太一的软肋来攻击他。所以他要变强,成为太一光芒中不是最耀眼、也绝不可以是污点的一部分。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曾经那么完美、那么耀眼的太一放弃了一切,宁可让自己这样的一个废物成为家主?!
他不明白,太一明明比自己优秀了无数倍,自己只是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拼命才能赶得上他的万分之一……为什么这么完美的太一要放弃掉自己的光辉,把这一切拱手让给一文不值的自己呢?
我根本不配啊!
在剑术上的修习也好、家族事务的处理也好,都是希望能不拖太一的后腿,就算太一后来那么“堕落”,他也心甘情愿地等待太一浪子回头,重新拾起一切,变回曾经那个耀眼的冲田太一。
星星怎么可能妄想剥夺太阳的光芒占据整个天空呢?
那样的太一,居然会为了让自己的垃圾坐上那么重要的位置而做出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不惜他们三个人都承担痛苦——不理解与不被理解的痛苦。
我根本不可能的、不行的……我只是个废物而已,怎么可以喧宾夺主呢?!
可是太一却让自己成为家主……甚至不惜用自己来性命来要挟!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冲田政宗这时候比起无法理解,更多的则是愤怒。
因为自己的儿子这种不知深浅的行为的愤怒。
剖腹是什么样的行为,自杀是什么样的行为!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自己和他的弟弟,把家主的位置最终交给耀二。居然用自己来要挟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冲田政宗的怒火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他刚刚准备起身,察觉到危险的太一就立刻将刀尖更近了一寸,一副“你要是敢过来、我现在就自尽”的态度。
尽管冲田政宗满腔怒火、但是看到太一这个样子,他也不敢擅动。就算抛开了天赋异禀的剑术天才、未来家主的继承人这样的身份,太一终究也还是他冲田政宗的儿子。无论下怎么样的重手去惩罚他、都不可能真的要害死他。
他无奈,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一时之间,气氛就这么凝固着,双方的态度都很明确:太一绝对不想成为家主;耀二和冲田政宗一定要太一成为家主。
但是现在太一不惜以死相逼,冲田政宗害怕自己继续坚持、太一真的会就这么剖腹自尽,可他又答应了耀二支持他的决定——也就是把家主的位置交给太一的决定。
进退维谷。
他没办法作出决定,他知道就算现在假意答应他,日后这一幕还是迟早会再次出现的。耀二要求把家主交给太一、太一则要求交给耀二,那么到了真正应当继承家主之位的那一天,又该交给谁呢?
这是迟早都要做出决定的事情。
冲田政宗从来都没有感到如此虑过,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思考现在的状况应该如何处理,怎么才能让太一放下手中的刀、让他接受家主的位置。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压下怒火、能够理智思考的时候,耀二又做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耀二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了留在房间里用来削水果的水果刀……那应该是美纪留下来的,她喜欢吃水果,就算在照顾太一的时候,也经常会带着水果刀削苹果一类的水果来吃。
他出人意料地一把抓起了水果刀,用水果刀的刀尖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耀二!”冲田政宗和太一近乎同时惊呼出声,慌乱地看着耀二。
耀二则是因为刚刚的冲动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深呼吸了一遍后,突然大声吼道:“既然……既然你选择要这样的话!”
“假如大哥你不放下手里的刀、同意成为家主的话,我现在就死在这里!一定……一定会比大哥你早一步去死的!”
“耀二,你干什么!”冲田政宗低吼出声,“把刀放下!”
可是耀二看起来并没有要理会冲田政宗的命令的意思,仍旧用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水果刀:“大哥,你把刀放下!”
太一从一开始的惊慌、变得有些恼火:“你……你用你的命来威胁我?!”
“这不就是……大哥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吗?”耀二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来,“这是……是大哥你……教我的。”
“我是为了你好!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这个位置推给我呢?!”太一忍不住怒吼道,他的情绪也开始波动、不受控制,他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做的一切分明都是为了耀二,耀二却这么不领情,一定要把这个位置退还给自己来坐。
“我……我才想要问大哥你!”耀二更加觉得难以理解,“以大哥的能力,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成为家主呢!?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位置交给一无是处的我来坐?!”
“明明大哥比我优秀了无数倍!”
“不要再胡闹了,都把刀放下!”冲田政宗近乎动了雷霆之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着要求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结束这出闹剧。
“我不!”耀二拖着哭腔拒绝道,若是平时,听到冲田政宗这么生气地说话,他一定会吓得立刻听命,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不能妥协!他绝对不要妥协!光辉的位置就应该交给被光芒环绕的人来坐、才不应该是自己这样的家伙,“除非大哥同意成为家主、把刀放下,不然我不会放的!”
“让他先把刀放下!”太一的眼圈看起来更红了,他也放声怒吼道、要求冲田政宗先让耀二把刀放下,“不然我不会把刀放下的!”
“胡闹!把刀放下!”要不是这两个小鬼都仗着自己手里有武器、还以死相逼,冲田政宗早就冲上去把这两个小家伙撂倒好好收拾一番了。
“不!”耀二拉长了音调哭喊道,一边将刀尖刺向了自己的喉咙,“若是大哥不同意的话!那我现在就去死好了!”
“大哥死了,家主就一定是我。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只要我死了,家主就一定是大哥的了!”
刀尖一点点靠近耀二的喉咙,刺破了皮肉汩汩地流出血来。
“当啷”一声,太一手上的刀掉在了地上。
他颓丧地坐在地上,痛苦地用手捂着脸,似乎想哭、又流不出泪的样子:“好了……好了吧!把刀放下!”
冲田政宗这时候毫不迟疑地捡起了地上的刀,生怕太一再次将它捡起来继续用自己来逼迫他们。
另一边又看向耀二:“够了吧,把刀放下!”
耀二一边哭着一边把刀丢了下去,冲田政宗不放心,也把水果刀捡了起来,全部受到了自己的怀里。
“……”太一仍旧用手捂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看他仅仅咬唇、似乎真的要哭出来一般,想来情绪也不是很好。
不过冲田政宗现在可没有体贴的心情:“来人!”
“给耀二包扎伤口。太一的伤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也不许他擅自离开,有什么事都要立刻反映给我。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除非有我的允许,还有,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