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下人说道:“我来就好,有劳了。”
老爷子有些勉强地同意了,他似乎不太相信从善能做好。
韩熠昊也不愿意,不过从善坚持,他也不能强行阻拦,只好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这是解膝穴,能使血液流畅、改善体质……”从善认真地按压着,每到一处她记得的穴位,都不忘边按边解释。
见这丫头还做得有模有样的,韩老爷子那隐藏在书籍后面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这丫头还真和当初所想象的不一样,毕竟这年头,肯替老人家洗脚的也不多了,而且他看得出,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诚恳的,不是故意装出乖巧的模样来博取他的欢心。今天他故意不给她好脸色看,还找机会刁难她,如果是心傲气盛的主,估计就算不当场翻脸,也会笑得很勉强。但这丫头不会,从头到尾都没生过气,尤其是那句常带孩子回来看看,更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看来沈从善这丫头,还值得他多给次机会了解了解。
韩熠昊不想从善太辛苦,也过来帮忙。
“这还是你第一次替爷爷洗脚。”老爷子将报章扔开,低头看着孙子,心里暖洋洋的,不过口头上却还是要教训几句。
“他手劲大,不知轻重,当然不敢随便替您捏脚了。”从善笑着打圆场。
韩熠昊也不出声,捏着老爷子的脚,他才发觉记忆中那双健康粗壮的腿已经不复存在,腿疾加上常年的伤痛折磨,让老人的腿变得瘦若枯材,若不是今日摸到,他竟是丝毫未察。
三人都不再说话,捏脚的专心捏脚,看书的认真看书。
直到韩熠昊不小心捏到老爷子曾经被子弹贯穿的骨头位置,老爷子身躯突然一僵,但也仅维持了几秒,就恢复了常态,也没有说任何话。
“爷爷,对不起。”韩熠昊开口道。
“你说什么?”老爷子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他也不抬头,只静静说着:“这些年,我很少回来看您,记忆中的您还是当年那个健步如飞的壮年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您已经老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往,就连您的伤病旧疾我都甚少过问。您说得对,我确实不孝顺,自己的亲爷爷,竟然都没有伺候过。爷爷,你放心,今后我会常回家里来看望您,不会让您再一个人孤零零的。”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伤感,老爷子听到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韩家人多家旺,可越到他老年,陪在他身边的孩子们就越少。他不是不觉得孤单,只是倨傲古怪的脾气让他拉不下这脸,要求子孙们回家来看他。现在听到孙子内疚的话语,他也觉得很是感慨,孙子带着孙媳妇这么大老远来看他,他还故意为难,这样的做法,确实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行为。
“谁说我孤零零的,这家里这么多人,我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老爷子嘴里还在逞强。
“家里人虽多,却没有个能谈心的人,您一定觉得孤单。”韩熠昊手下动作不停,拆穿老爷子的谎话,“爷爷,我知道您爱面子,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让我们知道。以后您别这样了,身体不好,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我们。就算我忙,还有从善能陪陪你。”
“是啊,韩爷爷,反正我空闲,天天来伺候您都可以。”从善笑着说道。
“丫头,你起来吧。”老爷子拉起从善,让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你有身孕,不能蹲太久,让这小子替我洗脚。”
从善知道老爷子体谅她了,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这药味闻太久还是蹲久了头有些昏,胃部突然涌起一股不适,她急忙捣住嘴,强忍着想吐的冲动。
“洗手间在那边,丫头,快去!”老爷子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指着卫生间,说道。
从善立即奔了过去,干呕的声音随之响起。
韩熠昊也站起身来,不过却没有跟过去。
“这丫头害喜的情况很严重?”老爷子自己都没察觉询问的话语中带着关心之情。
“这段时间好多了,前段时间还要严重些。”韩熠昊摇摇头,心中焦虑,但从善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他想去看看她也不行。
“怎么不早点说。”老爷子责怪道,“你奶奶当年怀你父亲的时候,也是害喜得相当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最后我让孙中医开了好几副调理的药,她才没有吐了。我马上给孙中医的儿子打电话,让他来替丫头把把脉。”
老爷子说风就是雨,自己擦干了脚就往外面走去。
“爷爷,今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韩熠昊拦住老爷子,说道,从善不喜欢喝中药,所以他才没带她去看中医。
“晚什么晚!”老爷子一蹬脚,骂起了韩熠昊,“这可是你头一个孩子,都这么不上心,这么吐下去,大人小孩营养都不够,怎么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说完,推开韩熠昊,就走到隔壁的书房,找出号码来,亲自给医馆打电话。
“爷爷,其实你愿意接纳从善了是吗?”等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对着电话吼完了,韩熠昊依靠在门口说道,虽然是疑问句,不过语气却很笃定,如果老爷子不重视这个孙媳妇,现在就不会这么交集了。
“哪有那么容易!”老爷子眼一瞪,否认道。
韩熠昊坐过去扶着他,边走边说道:“爷爷,从善真的是个很善良又孝顺的女子,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她和我母亲口中完全不一样,也根本不是那些八卦周刊乱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