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慷慨悲歌:谭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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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冲决网罗

谭嗣同在南京任候补知府期间,视功名利禄如浮云,更讨厌官场上的趋势奉迎,特别是每日的打躬作揖、例行公事,使谭嗣同感到非常无聊。和那些官僚政客在一起,他感到很压抑。

这时著名的佛学家杨文会寄居南京,谭嗣同时常与杨文会相往来。杨文会不仅精通佛学的唯识宗教义,并且随曾纪泽两次出国,对英国、法国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和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也有所考察,回国时还买回了一批自然科学的实验仪器。杨会文赞成维新变法,对顽固守旧很有意见。谭嗣同对他非常钦佩,时常听杨会文纵论天下大势,侃侃而谈外洋情事,评论国际时事以及佛学心得。谭嗣同在这期间增加了不少关于西方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政治学说以及自然科学的知识,阅读了不少佛学经典。这可以说是他在南京候补时期的意外收获。

在谭嗣同的老熟人吴樵的帮助下,谭嗣同、梁启超这两位维新运动的领袖相遇了。梁启超此时还不了解谭嗣同,但是,当他得知谭嗣同以巡抚公子的身份北游、南巡追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深为感动,热情地接待了谭嗣同。

“梁兄以少年举子之身,毅然放弃旧学,追求新知,又打破禁令,公车上书,真让复生佩服!”谭嗣同说着站起身来抱拳施礼。

“谭兄过奖了,陕请坐。”梁启超忙站起来还礼,“我18岁中举人,主考官见我少年有成,把妹妹许配给我。所以,时人有‘少年科第,佳人上门’之称。可是就在那一年,我遇到了康先生,他为我讲述其新学所得,令我耳目一新,我当即决定放弃旧学,拜康先生为师。”

“康先生的新学一定很深了,请梁兄赐教。”

“康先生遍读西书,认为西学强于中学,主张学习西方各国先进的制度,改革中国社会。通过改革使民情上达,君民相通,使工商交通业大发展,国家富强,而国富则兵强,列强再不敢欺侮我们。”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谭嗣同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心中异常兴奋。“先生有何具体改革良策?”他又问。

“先生这些年的活动基本上是办学堂培养新式人才,办报纸扩大宣传,建学会议论新政。近来他又几次上书皇上,希望皇上支持为法图存的主张。如果那样,先生主张开制度局于宫中,取代朝廷原有的军机处,成为最高议事机关,全面推行改革。”

谭嗣同听到这些主张心花怒放:“太好了,我非常赞同先生的主张。我虽不是他的亲授弟子,但我遵循他的思想变法维新,以后我就算是他的私淑弟子吧。”

谭嗣同、梁启超二人相见投机,谈吐倾心,从此埋下了友谊的种子。

1897年3月,谭嗣同完成了《仁学》的写作。4月,他带着草稿到上海找梁启超征求意见。这时他和梁启超已交往过多次,也不似第一次见面那样客气了。

“卓如(梁启超的字),我的《仁学》写好了,你来提提意见。”谭嗣同直抒来意。梁启超接过书稿,翻开第一页就禁不住叫出声来:“冲决伦常之网罗!冲决君主之网罗!复生,你好勇猛啊。”梁启超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谭嗣同。

“我认为中国的三纲是杀人不见血的魔王,大臣必须服从君主,儿子必须服从父亲,妻子必须月枞丈夫;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夫唱妻不敢不随。这样的教条,像沉重的锁链,牢牢地捆着人们的手脚。可怜我们中国人,多少年来有泪含在眼里,有苦埋在心头,连吭一声的权利都没有,不知断送了多少人的青春,牺牲了多少人的生命。我们今天要变法维新,要打破这条锁链,还人们自由!”谭嗣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见梁启超满脸激情,听得全神贯注,又接着说:“人类之初,本没有君、民之分,后来大家需要一个管事的人,才公推一人为君。君实质上是为民办事的管家,他不能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多少年来,君主像强盗一样窃夺了国家的大权,欺压人民,渔肉百姓,这样的君主专制制度,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冲它一冲!”

谭嗣同边说边挥动着拳头,好像那专制体制下的君主就在他面前,他要一拳将他砸烂。

“复生,你真是冲决网罗的勇士!虽然,我和康先生倡变法维新于先,但决没有你那样的力量。今后,为了变法图强这个大目标,让我们一起战斗吧!”说着他紧紧握住了谭嗣同的手。梁启超留谭嗣同住了几天,仔细研究了《仁学》的每个篇目,提出了一些修改、补充的办法。

《仁学》是谭嗣同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精神遗产,虽然在当时没有刊行,但作为刺向封建专制主义的一把利剑,其精神和内容已在维新志士中传播,成为他们同顽固派斗争的思想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