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离开小区后,唐果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医生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她退烧,唐彦担心她的脑神经会被烧坏。
感觉像置身热烘烘的大沙漠,全身惫懒得不想动,唐果走进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梦里的感觉不是冷,就是饿,全身都疼,不停的跑,她偷钱包被人围殴,她被关进劳教所,白天进厂房做工,那缝纫机的针总是会扎到她手指上,黑色的布口袋,白色的布口袋,她负责扎口袋,总是干不完的活。
她找她的小猴背包,被三轮车撞飞,有人抱起她将她装进大口袋里,吭哧吭哧火车的声音,她坐着火车越走越远。
她骑在大马上,一只大手紧紧抱着她,“看这里,茄子——”漂亮的女人拿着相机站在马场边照相。
她仰起头,“爸爸,茄子——”脆脆的声音对坐在她后面的帅气男人说。
她坐在秋千上,“布布,推高一点——”她开心的笑着。
回过头去,比她高的小男孩用力推着千秋。
唐果睁开眼睛,“醒了,醒了——”唐豆喜极而泣的声音。
“妈。”唐果叫道,她记起她了。
“这是几?”唐彦俯下来紧张的竖起三根手指。
“爸。”唐果握住他竖着的手指,轻声叫道。
“你睡了一个星期。”唐豆抹着眼泪说。
“爸?”唐果望向唐彦。
“已经下葬了,没让媒体炒作。”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唐彦直接答道。
叶子晴已经摔得支离破碎了,早点下葬的好,她是个骄傲的人,用那样极端的方法也没能留住季青,最后一点骄傲没了,她只能死,唐果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唐彦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她的脑神经没有被烧坏,脑电图显示出她出现α脑电波。
医生说当人的大脑频率处于α波时,人的意识清醒,但身体却是放松的,在这种状态下,身心能量耗费最少,相对的脑部获得的能量较高,运作就会更加快速、顺畅、敏锐。所以α波被认为是人们学习与思考的最佳脑波状态。
唐果不太明白医生说的话,只是她现在很容易集中精力,不像以前那样大脑常常处于放空的状态,言行都会慢半拍。
伯母慕容雨说她是因祸得福,高烧让她开窍了。
医生不认同慕容雨的说法,只能说高烧让她更加清醒了。
唐果躺在VIP病房休养,唐彦将她的手机还给她,开机后居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姜辰打来的,她翻着未接来电时,新的电话又打进来,一不留神就按了接听键。
“为什么关机?”他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问。
“你有事?”唐果想不出来,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姜辰被她的问题噎住了,“臭臭,你翅膀硬了。”末了他只能冷哼一声。
“没事,我挂电话了?”唐果礼貌的问。
叶子晴的求而不得,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清醒了,她不想再缠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姜辰又被噎住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他没好气的说。
“有事电话里说吧,我不方便。”唐果望向窗外的绿茵,这个疗养院的环境真的很好。
“有新的恩客了?”姜辰冷嘲热讽道,语气里的酸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这不关你的事。”唐果异常平和的说。
“你见好就收,别跟我来欲擒故纵的把戏。”姜辰冷冷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他真的是生气了,觉得唐果学坏了。
唐果将手机放到一边,走出房间去外面晒太阳,她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站在绿茵地上,慢慢挥动着胳膊,躺久了身体有些僵硬。
“果果。”身着T恤沙滩裤的萧布大步朝她走过来,打电话回家听说唐果的事,他第一时间飞回来。
洛悠瞳跟他离婚了,因为他在新婚夜叫错了名字,高潮时他叫着果果,第二天洛悠瞳就提出离婚。
唐果一手搭在眼前,眯着眼睛看远远走过来的男人,没想到萧布长这么高了,梦里他还是个小娃娃。
“笑什么?”萧布走到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去树阴下,这么毒的太阳,她居然在太阳底下傻站着。
“我记起小时候的事了。”唐果看着他笑道。
萧布一愣,不自在的撇了下嘴角,小时候他整天追在唐果后面跑,对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媳妇他可是上了心,大人们开玩笑,说把唐果给他当小媳妇,他当真了。
“你喜欢我?”想到姜辰说的话,唐果开玩笑的问。
“哪有。”萧布脸有些发烫,好在他皮厚肉燥的,脸红了也不太看出来。
唐果轻笑两声盘坐到树阴下。
“渴吗,我给你买雪糕。”萧布站着问她。
“我想喝橘子水。”唐果抿了抿嘴唇。
“等着,我马上回来。”萧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跟我一起去吧。”他说,小时候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总觉得他一转身,回头再也找不到她。
“我走不动。”唐果扁扁嘴。
“上来。”萧布很干脆的背对着她蹲下来。
唐果爬到他后背上,他轻飘飘的背着她,大踏步的往疗养院的小超市走去。
他的背像石头一样硬,还滚烫的,小时候他瘦弱的小身板背着她,唐果总担心自己会摔下去,现在完全没这种担忧了。
萧布买了两瓶橘子水,两个人坐在超市外面的遮阳伞下,喝完橘子水要留下空瓶的。
“以后有什么打算?”萧布看着她。
“我爸想让我出国留学。”唐果小口小口喝着,跟着奶奶捡垃圾的时候,做梦都想喝上这么一瓶冰冰凉凉的橘子水,她曾偷偷往捡来的空瓶里兑入白水,用力摇晃十几下瓶子,然后就能尝出淡淡的橘子水的味道。
有钱后她再没买过,现在喝着只尝出苦涩的味道,果然有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不一定非要出国,国内的大学也很不错。”萧布看她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他拿过来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几口喝光。
唐果回到病房,手机又有几个未接电话,姜辰打来的。
她脱下病号服换上衣服,萧布站在外面等她,她还没去看过叶子晴呢。
墓碑前铺满了白色的玫瑰花,季青跪在地上,脸紧贴着墓碑上叶子晴的照片,涕泪横流。
已经是第三天了,季公子天天都会来哭上一哭,姜辰充当他的司机,顺便守株待兔,看到走进墓园的人,他眯起了眼睛,终于让他等到了。
唐果捧着一捧雏菊,冷眼看着痛不欲生的男人,叶子晴从来就不喜欢白玫瑰,她最喜欢的是雏菊。
季青擦着眼泪挪到一旁,让出位置给唐果祭拜。
“她说什么了吗?”季青沙哑的声音问。
唐果放下雏菊,掏出纸巾擦拭叶子晴的照片,上面还残留着季青的眼泪,也有可能是鼻涕。
唐果突然想到一句话,鳄鱼的眼泪。
姜辰看了一眼萧布,后者也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微微点头颔首。
祭拜完唐果起身离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脸颊明显瘦了。
“晴晴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季青擦去眼泪不死心的跟上唐果。
姜辰和萧布并肩走在最后,他比萧布高一点点,萧布看着比他壮实。
“一起喝一杯?”萧布问,他记得姜辰说过改天跟他不醉不归的。
姜辰沉吟着,“莫非姜先生晚上也要见客户?”萧布戏谑的语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