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缘似清风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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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缘似清风(1)

缘似清风冷处浓

我愿用终生的幸福,来换取所爱之人平安,如果我的存在,是对他幸福的直接威胁,我,甘愿离开……

锦夏,漫天芙蓉飞舞的美妙季节。

岁月静好。我孤身一人来到寺庙,风很轻柔。

梵乐声中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安然、平和……双手合十,我俯身虔诚祈祷。阳光很毒辣,每个俯身的瞬间,便有火烤的感觉刺痛肌肤。只是我,浑然不觉。我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到我合十的双手和心底最深处的牵挂,佛乐空明,荡涤世间一切污浊,也荡涤着我起伏不断的回忆……

木鱼吟诵声声震耳,我抬首仰望上方宝相庄严的佛祖,决绝拜倒

“信女忆南诚心拜祈愿用终生的幸福换取所爱之人平安一切灾难、挫折、悲伤请降临到信女的身上……如果信女的存在是对他幸福的直接威胁信女……甘愿……离开”

有大滴的眼泪缓慢浸湿身下蒲团,我忽然在倒映的光影里望见了自己眼中全部的圆满,一丝希翼的笑容痛彻心扉……

木鱼声响逐渐加大,我虔诚俯身向下,任由佛光普照,将我的身影逐渐拉长、变淡,凝固成佛祖身下一颗暗色的泪滴,绝望、缠绵……

一年前,我尚是娇颜轻颦的天子骄子,生活无忧无虑,整个世界都是糖果般鲜嫩新鲜的颜色。每日里,上课、下课,绞尽脑汁逃避教授大小测验,生活很是惬意。

抹云,是这段时光里,我收获的最大一笔财富。四载大学光阴,我们形影不离,一起逃课、逛街,躲避执拗追求者,兼或在暧昧角落倾诉心仪伟岸学长,我几乎无法想象,大学日子里,没有了抹云,我的世界将会是怎样黯淡无光的悲惨场面……

彼时,学校毕业在即,离愁别绪莫名凄凉,加之前途未卜,视线所及之处,莫不忧愁难当。我亦如此,虽然,我早在毕业前夕就被本城某知名公司招于麾下,但我只要一想到从此会和抹云天各一方,断线泪珠就会毫不吝啬洒向衣襟。抹云,同样哀伤,只是不及我这般肆无忌惮,她会把我的双手握在胸前,笃定安慰,“忆南,我答应你,我会想尽办法留在这座城市,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而我,便会在抹云冷静的声音中抬起哭到泪花狼藉的脸,重重点头。只因我相信,抹云,从不会骗我。她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纵使千难万险,她也一定会做到。

无忧的日子总是很快划过,转眼,我已踏上工作岗位月余。这一个月的时光,喘息未定却又看似平静异常。

抹云,遵照对我的承诺,留在了这座城市,供职在一家小公司,我雀跃异常……

凭心而论,抹云供职的公司规模很小。公司待遇直接跟业绩挂钩,若想换得一时温饱,必要鞠躬尽瘁忙碌到几近窒息。相较而言,我的工作清闲许多,公司跟基稳健,待遇优厚,新晋员工培训完毕直接赐住单身公寓,一派大家手笔。

只是,我并没有入住宽敞单身公寓。我与抹云,在毗邻闹市的安静街道寻得一间小小的屋舍,合租了下来……

光影丝丝抽离,白日里,我与抹云束起马尾努力适应朝九晚五,学习在前辈面前小心掩盖一脸稚气;夜晚归家,头碰头在灯下研究公司新鲜出炉企划案,偶尔抬眼,彼此眸中都是不甘人后的熠熠神采。

整颗心,沉静、安然……

一日里,铅云低垂,夏日里独有的热浪裹着水汽穿花拂柳,眼看一场瓢泼大雨就要肆虐,我加班夜归,脚步促乱。归家的途中必要经过一条幽深小巷,想到那小巷中墨黑的夜和寂静无声的空气,身上的寒毛便纤毫毕现,心神恐惧难当。

凉夏之夜,单身女子穿越狭长深巷,确实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不觉间,脚步已停在小巷的尽头,踌躇不前。

“我们一起走吧,”一把冷静男声骤然响起,我愕然回首,昏暗路灯下,我看不清来人的面庞……

“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正巧我也要穿过这条巷子,不如结伴而行。”

“你也住在这附近?”我的声音透着质疑。

“我去前面小区探访友人,这附近的路我也不熟,正巧遇见了你,过了小巷,再怎么走?”

来人的声音满是诚意,我戒备的心稍稍松懈。“过了小巷,我指给你看。”我率先踏入小巷,脚步匆忙。“谢谢。”脚步声很快跟了上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路无话,很快,小巷尽头的灯影若隐若现,我心头一松,脚步稍稍缓了下来,“你要去的小区就在左前方,你出了小巷,左拐,直走就到了……”

“哦,其实,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我讶然顿足转身,却差点与来人胸膛迎面相撞。

“是啊,我就住在你家附近,我们还曾经乘过同辆公车,”男子的声音温和,眼神澄净,“我如果不那么说,你怎么肯随我这个陌生人一起走小巷?”

有微凉的风轻轻拂过我发烫的双靥,柔和灯光里,我清晰看到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庞,伟岸、谦润。心中仿佛有小小的花朵“砰”的绽开,嘴角不由自主浮上一抹笑意……

恍惚间,有清丽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忆南,是你吗?”

我寻声转首,抹云熟悉的身影在夜色间渐隐渐显,心内浮上一抹暖流,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我担心死了……”许是看到有陌生男子在场,抹云止住了话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

我浅笑着拉过抹云,“加班有点耽误了,这位男士,是今晚的护花使者……”语毕,我抬眼望向对面男子,无波无澜……

有墨黑的眼珠笼住我,声音虚浮,“我是司杨,就住在你们附近,今晚凑巧碰到了……”两张细白名片递到面前,黛色夜空下抚触,竟是浓得化不开的熨贴……

“你好,我是抹云,她是忆南……”抹云的声音不觉中染上了一抹甜腻,“不如去家里坐坐吧?”

司杨的眼神始终不离我身侧,我微微赧颜……“很晚了,不如改天吧。”

“那好吧,再见。”抹云的眼神无意识的抚过我们,有着凉薄的颤栗……

转过弯,司杨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我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慌乱异常,莫名惶恐……

归家不久,身后大雨瓢泼而下,电闪雷鸣,穿透苍穹。

我沐浴方毕,正坐在镜前梳理长发。抹云无声无息上前,递我一只细瓷茶杯,“忆南,你和司杨之前认识吗?”我接茶杯的手不着痕迹一颤,胸口起伏加剧。

“不认识,今晚凑巧碰到了。”

“哦,”抹云明显心不在焉,“他叫司杨,你说会不会,他爸爸姓司,他妈妈姓杨?”我迅速从镜中抬首望定抹云,抹云眼中一派旖旎馥郁,神情娇憨。

“忆南,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司杨很特别。”抹云的声音里有着低缓的柔情。我心弦重重一动……

特别……她说特别……

记得书上说过,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最先发现的一定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深爱这个男人的另一个女人……

我有几丝苦涩……

我没有料到,抹云的动作居然堪称迅疾。

一星期之后,司杨成为我和抹云小屋的常客。

他总在下班之后应抹云之邀与我们共进晚餐,熟识之后才发觉,他居然是睿智、阳光又不乏幽默的,他对于问题独到的见解,他随意的眼神和淡淡谈吐,每一次,都令我和抹云心折不已。

抹云会在司杨离开之后与我周旋重复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语气充满欣赏与爱惜……她的眼神让我无比惶恐,我清楚地听到自己铿锵的心跳,与身侧的抹云一般无二。我有些恍惚……

很多的时候,抹云也会自怨自艾,她叹息,“忆南,会不会司杨他,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他从来不肯把目光投向我,为什么他与我说话的语气客气又疏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抹云绝望的眼神,那么哀伤、那么哀伤……我的心止不住地疼痛……

渐渐,我回家晚餐的时间越来越少,抹云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司杨,间或投向我的眼波里,有太多太多的情感,我不能面对……

许多事情,已初露端倪。可我,只能逃避……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司杨就开始对我展开大规模围追堵截,他日日在我办公楼前等我,手捧大束的玫瑰。黄昏夕照中,凝固成一株孤傲的水仙。他实在是一个漂亮的男子。在熙攘人群中,突兀的吸引着人来人往的目光。只是我,强迫自己无动于衷。

我缓缓步下楼梯,停在他的面前。夕阳落在了他的肩头、发上、一片金黄。像他的眼神,暖暖的将我笼罩。

他开口,“忆南,你为什么不下来见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久久凝视他肩头那抹金黄,摇头,“司杨,抹云在家等你吃晚餐,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下了我,为了给我治伤,他去当铺当掉了家传的玉佩。从这一刻起,我就发誓要化身人形,陪他渡过生生世世。也在这一刻,我记下了他的名字,卓翰文。从此,我的心中种下了情根,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我片刻都无法忘记。每天,我看着他读着倦绵的诗词:“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我不懂这诗词的意义,但是我就是喜欢听着他念。相处的日子是短暂的,不到半个月,祖母就找到了我,强行将我带走。从此,相思凝绕,所有的言语都道不清思念。祖母怕我乱跑,自此对我管教甚严,我再也没有机会逃出去。

抬头看见谁

一个窗,半开着。风正徐徐地吹着傍在一旁的帷幕。窗内,一张白色写字台,倚着墙,上呈着一黑色台灯,照在下面的是一个厚厚的本子。风见没人在屋,便随意地翻着,反复翻着,但无论它使多大劲,都翻不过那一页,一个女孩在那儿笑着,笑着…而窗外,正飘着十年难遇的雪,而屋子里的人不知哪儿去了…

漫天飞雪中,行走着的不只一人,而伫立着的只有一个。头前半长的发刚好垂到了眼,下面一副黑框眼镜护着渐迷离的双眼。立领的风衣下,一较瘦弱的身子,但仍坚定地抵抗着风雪,搭肩的围巾随风飘着。一双戴黑手套的手护着在怀中的几本书,他就是那本子的主人。

风渐渐停了,取代风的是雪,雪花更大了,轻飘飘旋转落下,像片片棉絮,给人们送来的是冬天特殊的温暖。而对于他温暖还不止这些,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如雪般美丽的姑娘,在那雪的故乡。

他对着天微笑一下,便低头走开了。

回到宿舍,和舍友简单地打了几声招呼,便径直走向窗前的写字台。缓缓关上窗子,他便坐下了。一群舍友纷纷过来围住了他“寒,这是谁啊?”,“哦,是谁啊?”一人起头,他遭到“围攻”。“雪”,他轻轻答道,“我说那张相片上的人!”“雪!不是说了嘛,去去!各忙各的。”他微笑地把大家哄开,拿起笔,又开始写了,半着窗外的雪。

那厚厚的一本都是写给她的,而她却不在身边,可以说是没了去向。三年了,三年没有和她见过面,连个音信都没有。思念曾一度折磨着他,但时间使他慢慢淡定了,他决定等,满怀希望地等她,痛苦时就写一写,下雪时也写一写,写他的生活,他的想念,他的回忆。雪在窗前堆积了,他慢慢抬起了头。那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但大而无神,好像丢了什么似的。那空空的眼神空无了整个世界。

他站起身来,略微打开些窗,为了让雪进来点儿,可风却伺机闯了进来。他的雪也一样,总是那么沉稳、谦让、文静、娇羞。风又开始吹那个本子,翻着,时走时停。

“今天,对我来说是最开心的一天,我遇到了,不!是擦肩而过,不!这个有点悲,是撞上了一个女孩。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一见钟情,她是那么文静,我喜欢上她了…”

“今天,在食堂打饭时,她如小鸟般来到我身边,我不敢多看,就走了,但还是回头看了几眼…”

“今天应该算是倒霉的一天吧,在路上一直盯着她看,在她回视时却紧张地不知所措,还被车撞了,把脚弄伤了,从此一段时间都是小拐子了…不过,还是看见她笑了…”

“今天,很高兴。中午,我正一瘸一拐地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她居然从后面赶上来扶我,小声说:“好像不是我的错吧,不过还是扶一下。”说完,低下了头,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几天,都是她为我包扎的,她说她父母都是医生,这点小事她行的,我好幸福…”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她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们约好一起考上大学,加油!…”

“今天,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没有见到她,她一定有事了…”

“今天,大学开学了,可还是没有雪的消息…”

“回忆像风,像雨,更像雪,飘满了我世界的每一角落,雪,你在哪儿啊?…”

“雪,今天我这儿又下雪了,很大。好像你说过,有雪的地方就会有你,可你又在哪儿啊?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低头踱着,我幻想哪天能再和你撞上。奇怪的是,我这三年来没有撞上一个人,我的心里也装不进去其它人了。还记得那次下雪吗?我们在雪中漫步,你还轻声对我说:“没有寒,雪就会化,就会消失了。”我那时不怎么懂,后来你走了,我也懂了,…,雪,你快回来吧!”

他关上了窗子,风停止了翻阅,本子也回到了有雪的那页,他看了看,合上了。

他来到床前坐下,低头翻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舍友们都有了女朋友,而他一直一个人,他们不明白,而他只说还早还早,学业为主。班里、院里有什么节目、活动,他只是去看一眼然后走开,他觉得那不适合他。他习惯写东西,曾因一篇《雪》扬名,可以说,雪就是他的命,任何有辱雪的事都让他愤恨。

生活还是过着,而天气越来越冷了。大伙儿都冻得不想出门,而他还保持一惯的节奏。早读,上课,吃饭,写作,睡觉,没人拦得住他,因为这里没有能拦得住他的力量,也许只有雪才可以。

等待成功的机率有多少,无人知晓,也许没有,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但还是一直等了三年,而成功却似乎依旧遥遥无期。

那场大雪后的一天,他从图书馆出来,依旧低着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过校医室。迎面走来两个女生,在说着什么,好像是来了个刚毕业的新护士,挺年轻的,好像还是自愿放弃好待遇来这里的,他并没有在意,走开了。

不久后的一天,雪又下起来了。舍友们都全覆武装要去打雪仗,他不想去,但还是被拉了下去。他们玩的很高兴,有一位由于玩的猛了还喊了起来:“咱们一起攻打“独行者”吧!”“好!”于是雪球全向他打来。“喂!你们…”他知道他们在和他开玩笑,但也不想挨打,便尽力地躲着,但一不小心摔倒了,脚又扭伤了。

舍友们都呆了,纷纷跑过来道歉,“没事,没事!”他还一直硬撑着。“去医务室吧”,有人提议,于是他被几个人扶着进了医务室。

“医生!我同学脚扭了,快来看看!”这时从里面跑出来一护士,由于戴着口罩,辩不出容貌。“扶他到这儿来!”她指着一间病房说。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他扶了进去,后来都被护士赶了出来,因为他们太吵。

他摘下帽子,取下围巾,坐在病床上,低头不语。“把鞋脱了”。“哦”他脱了鞋,“我看看”,她边说边拿起了他的脚,然后边扭边问:“疼吗?”他突然脚一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没有出声。“疼就说,不然我怎摸知道扭到哪了。”护士的话虽隔着口罩,但十分亲切。“女朋友不让出声。”“为啥?”“她说既然叫寒,就该有寒的坚强!”他慢慢地答道,护士怔了一下,又问了一句“叫啥啊?”“**寒。”她听后呆住了,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但因为他深低着头没有看清,“女朋友叫啥?”“恩?”他有些犹豫,看了看窗外,“叫那。”她也向外看了看,猛地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一转身出去了,而他还在看着窗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