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生想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说过,母亲原本要烧掉这张绢帛,是父亲把它从火盆里抢出来,所幸只烧着一个角落,没有烧毁整幅帛画。父亲还提到,他一想起这张绢帛画的来历就伤心。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就把它锁在这小红木箱子里,整整十六年的光阴岁月中,他再也没有取出来端详过。
云生觉得这事很蹊跷,父亲很疼爱自己,从来都是一个慈父,他对母亲也是一往情深,可是,父亲为什么从未对自己提起过画像的事?也从不把母亲的画像拿出来睹物思人?父亲没有讲出原因,只是说,想起这张绢帛画的来历就伤心。难道,这幅画的来历和母亲过早病逝真的有关?其实,就在父亲告诉自己的那天晚上,云生就有一点怀疑,总觉得这幅画的来历和母亲的死,或者被追杀有关系。至于为什么有关系,云生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在父亲去世后,云生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对画像的事,也淡忘了。如今想起来,云生觉得很蹊跷,据自己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会绘画,从这幅画的笔力、线条来看,绘画的人是一个有多年作画功底的人,寥寥几笔,就可以把一个人的形状、神态,画得惟妙惟肖,堪称高手,绝非普通人能作。
绢帛上面所题写的字,也不是父亲的笔迹,那又是谁写的?从绢帛上所留的字句来看,应该是某一个人,和母亲邂逅相遇后,念念不忘,画了这幅画,再题写了字句。可是从他的字迹落笔来看,其功力不深,和绘画的人不可同日而语,那可能是他请别人代画了这幅画后,他自己再在上面提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绘画之人,根据别人嘴里所描述而作的画像,就不一定是母亲本来的样子,可父亲却对自己说,母亲的长象就是画上那个样子,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生闭上双眼,苦苦思索,觉得自己进入了迷途,无论如何去想,也解释不通,只得暂且把这个谜团放在一边。
过了许久,云生睁开眼,盯着绢帛上的字句和落款再读了几遍,细细品味,不禁又思索道:和母亲邂逅相遇的这个人,可能在壬辰年三月,在山野村郊某个地方遇见了母亲。“翠鸣”这两个字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象是一首诗句的开头,莫非是绘画之人留下的笔名?可是字迹又不象?
史云生反反复复地观看了画像的笔法和字迹的笔画,可以断定,“翠鸣”不是画者自己留下的笔名,更不可能是题字写句人的笔名,“翠鸣”二字太阴柔,不可能被男子用来作笔名。那“翠鸣”在这里又是何意呢?
云生思前想后,不解其意,也只得把这个疑团放在一边,暂且不管它。
今年是辛亥年,而绢帛画上所记载的壬辰年是哪一年呢?想到这里,史云生伸出右手,动起大拇指,在手掌根和四个指头上数着,嘴里念道:“壬辰一、癸巳二、甲午三、乙未四、丙申五……丁未十六、戊申十七、己酉十八、庚戌十九、辛亥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