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莺叹息了一声,“真想不到,在一处小县偏村中,竟然有京城的大人物深夜造访。想那温宅主人,一定有些来头。”
云生说道:“温宅主人好象叫温则玉什么的,还记得我们前天在他家门口听见的吗,那个被称作胡兄的人,叫他则玉兄。可他却是这溯回县的知县的父亲。我昨夜听见县衙来的那个捕头对吴管家说,他要拜访他们的老爷,替知县行孝心,又说要抓咱们。一定是你哥哥和张照崖他们告到县衙里去了。谁料想咱们却在知县父亲家中投宿呢。现在想起昨夜的事来,真是好险。”
程莺想了想,又说道:“我听张照耀他们说起过,他家老爷和此县的知县是多年的朋友,想必知县的父亲温则玉,也认识阎从贵。史公子,天下竟然有如此不同的两类人能成为朋友,一个开赌场、放高利贷,一个的父亲却吃斋念佛做善事,你说那个温知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云生盯着程莺,没有吭声。程莺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轻轻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云生怔了一会儿,这才答道:“我在想一件事儿。我曾听师傅说起过,福安县的恶霸阎从权为什么敢肆意妄为,横行一方?还不是因为他仗着朝中有人,他的一个什么亲戚在皇宫里身居要职,是邢太后的宠臣。小姐,你想想看,这阎从权又是阎从贵的哥哥,既然阎从贵和温知县是朋友,说不定他们两兄弟都知道并认识温则玉。昨天半夜里,京城太师府的要人降临温宅,可能温则玉以前就在京城里当过官,而且官还不小,所以才和太师府里的人有往来。也许,温则玉还和阎家那位在宫里的远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不然温知县和阎从贵两个人,天隔一方的,怎么会成为多年的朋友?”
程莺见云生讲的有道理,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阎家的确势大,关系网也很复杂。我们这次去京城,虽然远离福建,也一定要多加小心提防。”
史云生说道:“小姐言之有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等到了京城,我们就先去寻找你的远房叔叔,等把你安排妥当了,我再去办我自己的事儿。”
程莺听了,低头不语,心想,这次打算逃去京城,投奔远房叔叔家里,也不过是一时走投无路,暂时的权宜之策罢了。只因那位婶婶又是大太太的亲妹妹,是我哥哥程余的亲姨妈。我这次虽然从白茅镇逃出来,却不想还是被程余猜出我的行踪来,险些被他抓了回去。待到了京城,当真寻到了叔叔婶婶,住在他家里,万一程余又找上门来,那该如何是好?对叔叔婶婶而言,程余更亲些,他们偏向着他也不一定。我不过是偏房所生,如今父母双亡,我无依无靠,身如飘蓬,好不容易遇见这位史公子,可到了京城却又要分手,难道就注定我只能和他在这路上相处很短的时日吗?
想到这里,程莺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