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名人大传(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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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罗丹(5)

1898年沙龙,可以称为“巴尔扎克沙龙”,人们都想去看一看。人们争夺预展的请帖简直像发了疯。展览会上还展出了卡里埃、沙畹创作的一些作品。开馆才10分钟,就有几千名观众,包括许多没有得到请帖的观众,都拥进了陈列室。他们很快就把《巴尔扎克》《吻》和罗丹围个水泄不通。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巴尔扎克》是漫步于不眠之夜的文豪形象:他被莫大的幻想所迷惑,抖动着他的病体像抖动他的睡衣一样,因为病魔使他失眠,逼他受苦。《巴尔扎克》苦恼地仰首凝视,那朦胧的睡眼,紧闭的嘴唇和蓬乱的头发,都表现出一种被失眠折磨得无可奈何的神态,但又好像在静静地构思,推敲着关键的词句。一条人生的哲理即将脱颖而出,一句讥诮的话语顷刻就要流于笔端。罗丹把握住这“欲飞而未翔”的瞬间,用那宽敞的睡衣缠绕着屹立的躯体,使塑像的整体形式达到完美的统一。这完全摒弃了一般纪念碑雕塑表面的庄重和均衡,而着力于表现巴尔扎克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敏感、易于激动的气质。用极其简练的手法,将这位批判现实主义大师顽强的毅力和火一样的热情塑造出来了。罗丹这尊不同凡响的石膏塑像震惊了观众,人们望着这位才华横溢的批判现实主义大师的塑像,仿佛能感觉到他那颗伟大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

罗丹在展出《巴尔扎克纪念碑》的同时,还展出了他在1886年制作的大理石雕《吻》,其目的是说明自己创作的艺术道路,用实物来教育青年艺术家,给他们指出应遵循的创作方法。

1939年,罗丹逝世22年后,法国正在筹办国际博览会。在社会舆论的影响下,罗丹的《巴尔扎克》被复制成铜像,树立在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左岸的蒙巴纳斯大街和拉斯巴依大街交叉口的林阴中。伟大作家的不朽形象,受到川流不息的人们的礼赞。罗丹生前的预言终于实现了,真理终于战胜了保守和愚昧。

巴黎正在准备空前规模的1900年国际博览会,以迎接20世纪的到来。罗丹决定用所有作品参加展览以回敬敌人。

当时,法国国内的和解取代了分裂,爱国主义热情高涨。成千上万的观众都要来看一看未塑完的《地狱之门》,都想来目睹一下那被说成魔鬼的《巴尔扎克》,但人们最感兴趣的是那些成对的裸体像,特别是《吻》。

仍然有人在恶毒辱骂罗丹,但对法国之外的世界,罗丹却成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光荣。琳琅满目的展品震动了来自世界各国的艺术家。

正在巴黎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参观了罗丹的展览厅。英国****威尔士亲王在这里整整度过了一个下午。共和国总统卢贝也兴高采烈地来了。

各国的博物馆争先恐后地抢购他的作品,这使罗丹的作品成了国家的骄傲。哥本哈根博物馆购买了罗丹价值8万法郎的作品,费城博物馆购买了《思》、芝加哥博物馆购买了《吻》,布达佩斯、德累斯顿、布拉格、伦敦等地的博物馆也都从罗丹那里购买了很多的作品。

私人收藏家向他提出了多得难以接受的订货项目。当他企图通过提高价格来阻挡那些不愿意接受的项目时,他的作品反倒更使人垂涎了。他要的价格越高,收藏家买得就越多。得到一件罗丹的作品竟成了时髦的事情。

此次展出给罗丹带来了极高的声誉,法国美术家协会也肯定了罗丹的雕塑艺术是一个重要的学派。

1900年5月,法国政府又给他颁发了一枚荣誉勋章。

展览会后,罗丹集中精力进行《地狱之门》的雕塑。

1902年,一天下午,里尔克问道:“为什么你不把坐在《地狱之门》顶上的那个男性裸体像单独搞个塑像呢?”

“你指的是那个诗人但丁吗?”

“他看起来不像个诗人,相貌凶悍,肌肉发达,更像个野蛮的人。”

罗丹拿不准这个批评是使他反感,还是使他高兴。他坐下来思考着,用手托着下巴,两肘支在膝上。

“先生,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就像你在用心思索。”里尔克突然叫起来。

“思索”,啊!对了,思索就是斗争,而这个塑像正在用全力思索。罗丹忽然得到了极大的启发。从那时起,诗人但丁的塑像,就逐渐被改塑成《思想者》了。

左拉死了,亨利也死了,凡天也去世了,泰蕾丝姨妈也病故了。朋友和亲人的相继去世,使罗丹感到孤独,感到痛苦。他用创作来排除自己的苦闷。

他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思想者》上。但他遇到了新的难题,常常感到精力不足,但他决心要和衰老抗争。他决心把《思想者》雕塑成能震撼人们灵魂,鼓舞人们思索的巨作。

他反复做了修改,将塑像的右臂支撑在左腿上面,并对此进行了反复推敲。他着重表现《思想者》那种苦思冥想而坚定不屈的力量,他突出地塑造了那个用来思索的大脑袋和那承受着巨大重量的大手。他用六七英尺高的规格,塑造了这个《思想者》,以显示思索的艰巨和伟大。当《思想者》逐渐变得栩栩如生时,罗丹也越来越感到精疲力尽了。

《思想者》在1904年沙龙展出了。开展那天上午,观众很快就将《思想者》围住了,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男性裸体巨人,痛苦地弯着腰,屈着膝,右手托着下颚,嘴咬着自己的粗手,俯瞰着大地,在苦苦地思索。他的鼻子在呼吸,心在跳动,内心充满痛苦和斗争。他已完全沉浸在冥想之中。在沉重的思想压力下,在那强壮的躯体上,每一块肌肉都因专注的思考而紧张地隆起,甚至连脚趾也翘了起来,似乎他不仅用脑子,而且是用全身的细胞、力量在思索。这种内在的痛苦情感,通过对面部表情和四肢肌肉起伏的艺术处理,生动地表现了出来。那突出的前额和眉弓,使双目凹陷,隐没在阴影之中,增强了苦闷沉思的表情。那紧张收屈的下腿肌腱,是一种隐藏于内的苦痛。《思想者》坐在那里,陷入永不停息的思索。在《思想者》的感召下,人们把它看成自己的化身,去瞻仰、去歌颂、去探讨、去思考。

罗丹创造的这个形象,是19世纪末知识分子思想苦闷、彷徨、苦苦寻求出路的化身。到了20世纪初,欧洲各国革命思潮空前高涨,《思想者》又成为鼓舞理性思考和采取行动的象征,具有更加积极的意义。

《思想者》充分体现了罗丹自己的思想,所以后来他要求在他死后,把这尊塑像作为他的墓石和碑文。

不朽的生命

1907年,罗丹获得了牛津大学的荣誉学位。

1908年,罗丹搬进了比隆公寓。比隆公寓座落在僻静的瓦雷纳大街上,是一座已改成住宅的18世纪的幽雅城堡。著名的舞蹈家伊沙多拉·邓肯和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等都住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罗丹下决心要在这里度过自己的晚年。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如意。罗丹被告知说,他必须搬出去,因为国家决定把比隆公寓以600万法郎的价钱卖给一个商号。他刚刚能安下心来进行创作,并且已经上了年纪,不想再搬来搬去。他找到了克列孟梭总理,要求政府的理解。克列孟梭虽然觉得他的想法很天真,但他还是答应尽力而为。

最后,政府花了差不多600万法郎买下了这座公寓。罗丹以为就此安心了。然而,不久他就接到命令让他三个月之内搬出比隆公寓,因为有人指责伊莎多拉·邓肯在这所以前的女修道院里举行那些“放荡”的舞会。

快要71岁的罗丹对卷入另一场没完没了的争斗的前景厌倦透了。现在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忘我地进行创作了,他不想把这仅存的精力花在这些扯皮的事情上去。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简单的计划——把他所有的作品都交给法国,以此换得他晚年的安静。

罗丹渴望宁静。但是,1914年的夏季,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几个星期之内,德国人打到马恩,离侔峒不远了。政府命令他撤走。他们不能让他当俘虏,他是国家的财富。他发现自己成了法兰西的财富,感到很滑稽。

1915年,罗丹被请去为教皇塑像,他为此感到欣慰,他将走上米开朗基罗所走过的道路;最重要的是,这将使他有机会去影响教皇本尼迪克十五世,让他看到法国的事业是正义的。这位教皇迄今为止还令人痛苦地保持着中立。

但他的想法很快就被证明是天真的。教皇是一个很傲慢的人,他不肯为罗丹坐很久,不肯像其他模特儿一样走来走去,更不肯让罗丹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去摸教皇的脸以取得轮廓线,他坚持要坐在一个造得像御座似的高台上。而且,教皇丝毫不理会罗丹关于战争的想法。这个至尊的教皇像也终于没有如愿地完成。

战争平息下来,双方处于对峙的局面中。凭记忆,教皇的胸像很难完成。每件作品都很难完成。他根据卡缪初次和他相见时的那个样子为她雕塑了一个头像,同时还雕塑着《基督》像,但好几个月过去,这两个头像还是没有塑完。

他时常被迫躺下休息,以保存他那逐渐衰竭的精力。但他的心他的创作欲望却使他无法安下心来。不管怎样躺着,他的身体都感到疼痛。

罗丹在巴黎发现了一个上面钉着耶稣的巨大的中世纪栎木十字架,就花了几百法郎把它买了下来。就在他调整着十字架的位置时,突然感到脑袋像刀扎般地疼痛起来,来势之猛竟使他不得不扶住十字架来支撑自己以免摔倒。

1917年11月12日,他77岁生日的那天,他又犯了支气管炎,不得不再次躺在床上。他望着屋子对面的耶稣,突然失去了知觉。

在以后几天里,随着体温的升高,肺部出现了瘀血,他觉得自己好像漂泊在汪洋大海上。在他面前出现了很多面孔,玛丽,爸爸、妈妈,埃马尔神父、毕比,皮诺、勒考克,但卡缪和罗斯在哪儿呢?他找不到她们。难道她们终于抛弃他了吗?随即,他又仿佛听到露丝的悄悄细语:“没有我,他可怎么办呢?”就像她临死前那样。但所有这一切都漂浮在白茫茫的雾海中,他找不见露丝。他回忆起同爸爸商量要进工艺学校的事情——多么激烈的一场争论啊!他又想起了他见到的第一个裸体模特儿。他还看见卡缪,神情激动而兴高采烈,人的一生太短暂了,他发现自己这样想着。

接着他又一次看见《巴尔扎克》、《雨果》、《加莱义民》和《地狱之门》了。他不凭空捏造,而是观察自然,要按照自然雕塑:一个女人、一块岩石、一个脑袋,都是按照同一原理塑成的。

他感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正在忽忽悠悠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无梦的长眠,看起来颇像他自己的雕塑作品。

六天以后,他的宿敌——法兰西学院把他选为院士。

罗丹的作品带给人的是一种将美好的东西砸碎了让人看的悲壮感。美学家里普斯说:“我看到悲痛,但是同时看到为悲痛所打动的爱”。正是这种悲怜的深切的爱,使罗丹的作品不朽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