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受不得激,立即大叫起来——
“不怕,不怕,就不怕!”
“对,我们不怕!”
“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墨仰天大笑,精致俊美的面容上竟然显出少有的狂烈与豪放:“说得好,大不了一死!我就明告诉你们,我这次带兵出征,从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众人一怔,秦墨已经接着说:“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身份,未来的王君、女皇的新宠。对我来讲,荣华与权势就摆在面前唾手可得。可是,我却放弃王权富贵,来到这穷山恶水,迎战朱紫,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众人纷纷摇头心里好奇极了,他若不说众人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为什么会跑来这里打这场毫无把握的仗呢?
秦墨冷笑:“那是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朱紫那帮禽兽侵我家园,辱我百姓!这一次我一定要向我西梁的女人们,甚至全天下的所有女人们证明我西梁的男人不是孬种不是废物,我们的存在不只是为了伺候女人,受人奴役,被人轻贱的!生死存亡之际,只有我们男人才可以保护这个国家,保护我们的女人和孩子!我要告诉天下人,我西梁国的每一个男人都是顶天立地,都是真正的好男儿!”
秦墨的一席话说完,下面立即沸腾了,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激动地吼叫起来:“对呀,我们要向他们证明,我们不是没用的男人!”
“让那些女人瞧瞧,我们女儿国男人的厉害!”
女儿国的男人们因为西梁的特殊国情,一向是倍受压迫和轻贱,不但被自己的父母妻儿瞧不起,连其他国家的人提到女儿国的男人也是一脸鄙视,女人们更是以嫁到西梁为耻。西梁不是闭关锁国之地,自然知道他国男人们是如何肆意横行,高高在上。
而这些,对于女儿国的男人们却是如此遥远又如此令人向往。只可惜,他们已经习惯了怯懦,习惯了被人驾驭甚至奴役,早已忘了该如何争取自己的权利,也早已忘了这个世上还有尊严这回事。
可是秦墨的几句话,却激起了他们深藏心底的男儿本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好强。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斗志,对于战争的恐惧与害怕却被抛诸在了脑后!
秦墨静静地看着激动不已的士兵们,他突然用力挥鞭抽马,直扑大风桥。
那是一架结实的木制吊桥,桥下是汹涌奔流的乾江水。秦墨抽出宝剑,一道寒光闪过,吊桥的绳索迎刃而断,哗啦啦几声巨响,桥身立即从中断裂,许多碎木顺水而下,或沉或浮。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有人莫名其妙,有人却意识到什么,惊白了脸。
秦墨淡淡一笑:“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立功,而是为了拼命来的!所以,我截断退路,就是要告诉自己也告诉你们,今天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如果胜了,我们就重新造一架更好的桥,若是输了,这乾江之水,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脸色一厉,声震四野,“你们听着,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败!”
众士兵已被他的言行作为所震撼,豁出去一般大吼:“只许胜,不许败!”
激昂的吼声仿佛要冲断一切束缚,直上云霄!
突然,几点寒光闪过,几支利箭竟齐齐射向秦墨。众人惊呼,秦墨却巍然不动,右手一动,卷起剑光如雪,伴随着几截断箭纷飞洒落,唯一完整的一支箭,却被秦墨探手夹在指间。
众人惊喜欢呼:“大帅万岁,大帅万岁!”
几乎在同时,成千上万的朱紫士兵们纷纷冲出丛林,涌进官道,向西梁大军靠拢。其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手舞双锤,向着秦墨狂笑:“小白脸,怎么不去给你家皇上端茶递水,却跑来这里找死,爷爷成全你!”
秦墨也不回话,只将指间利箭抛出,动作随意而潇洒,仿佛只是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可是,世间再没有一片落叶可以如此犀利狠绝,竟直直射进那个将领的咽喉,贯穿了整个颈项,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坠马而死。
朱紫军一阵慌乱,而西梁这边却是欢声如雷,士气大震,秦墨身后的将官趁机大吼:“儿郎们,冲啊!”
“冲啊!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跟他们拼了!”
“西梁男人死也不做孬种!”
秦墨安插在大军中间鼓舞士气的人把作用发挥到极致,众士兵被激得热血沸腾早已忘了什么是恐惧,在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中,悍不畏死地迎上朱紫大军……
西梁兵弱,但若拼起命来,激发了所有潜力,却也是以一顶百,强悍得让人刮目相看。
朱紫虽然一路行来,势如破竹,但突然遭遇这么不怕死的军队,也难免手足无措,士气大弱。他们越慌越是后退,西梁这边越是士气高涨,他们步步逼近,原来所谓战无不胜的朱紫兵也没什么了不起,越是这样想越是无所畏惧,所有士兵斗志昂扬。
秦墨并未参与混战,反而无比冷静地观察整个战局,手执玄铁神弓专挑那些凶猛无敌的朱紫大将,然后将其一一射杀,偶尔遭遇敌军将领的挑战,也是速战速决,不择手段。一个时辰下来,只他一人就杀了三员朱紫大将,五个副将,六个参军,无军衔的不计。
不仅是他,丛林中也隐藏了不少西梁的箭术高手,这些人都是秦墨特意训练出来的,只为了埋伏一旁射冷箭,而且只选那些作战最勇猛的朱紫人,不少朱紫猛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倒下却不知是谁暗算了自己。
朱紫大军节节败退,渐渐溃不成军……
这一战西梁大胜,夺回临关城,逼得朱紫退军百里,史称——云岭大捷。
但实际上西梁虽然胜了也是险胜,这次虽杀敌五万,但西梁这边的死伤也接近两万,毕竟西梁军虽有斗志,但无论是士兵体质还是军需配备都比不了朱紫的兵强马壮。只是短短十几日的训练,取得这样的结果,已经是非常出人意料了。
这一战的意义在于扭转了整个战争的局势,打破了两国自开战以来,朱紫大军长驱直入的气势,阻断了他们三月内拿下西梁的征战计划,大军士气自然是一而衰,再而竭。
西梁军的士气却从未如此高昂,再也不复当初的怯懦敷衍,反而满怀斗志地投入训练,投入新一轮的战争中……
到朱紫已经两个月了,但直到今天,李微微依然找不到丝毫的真实感。除了红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李微澜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新郎——戚少阳。
即便是洞房花烛的那一夜,戚少阳也没有留下来,甚至连李微微的手都没有碰过,只是温柔地告诉她:“好好休息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竟让李微微起伏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摇曳的烛光中,他秀美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却与秦墨越发相似。恍惚中,竟让李微微有种错觉,是秦墨回来了,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戚少阳却走了,只留下两个伶俐可爱的女童陪伴她。两个女童是双胞胎,十二岁了,站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性格却是一动一静。
姐姐总是叽叽喳喳围着李微微说个不停,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夏日的风,她好像永远都在笑,对生活更是充满了好奇与兴趣,一朵花开了,一只小鸟破壳,一只青蛙跳到草地上都能引起她的欢呼,并且她还缠着李微微与她一起去看,无论李微微怎么板起脸,人家依然是我行我素。但李微微却不得不承认,面对着晴空碧水,远山含翠,听着身边是孩子的笑闹声心情真的好多了。
妹妹与姐姐相反,安静得经常让人忘记她的存在,但她却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候递上一杯清茶,拿来一件披风,盛好一碗甜汤,摆好一架瑶琴,她的细致体贴让李微微倍感温暖。
更让李微微感到安心的是,她所居住的地方,无论是居室还是园林,都是平坦如镜,没有一个台阶,也没有任何坡度。即便是她一个人,也可以推着轮椅来去自如。甚至房间里的各种摆设用具,都放在很低的位置,让她可以随手拿到。这样一个地方,在建造布置的时候,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可是为自己准备这一切的人,却好像失踪了一样再也不肯露面。
偶尔,李微微会发现花林深处有人影静立一侧,想去寻找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戚少阳,你耗费心血家财,通过重重考验把我娶回家,难道只是为了把我养在这里吗?戚少阳,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不通这些,李微微索性就不去想,反正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生活极为安适。渐渐的,李微微甚至喜欢上一个人徘徊在林荫道上的感觉,远离了尘嚣纷乱,那些旧日情仇似乎全已不在念中。
倦了,她就停下来,闭上眼睛,休憩一会儿,风儿吹动叶片的沙沙声似乎就响在耳边,又似乎极为遥远,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儿细微的声音,就像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一件外衣盖上身体,上面好像沾染了草野的气息,清新干净,舒服极了。
李微微陡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波光盈盈,温柔似水的眼眸,见到李微微醒了,却迅速染上一抹惊惶,转身欲逃,没想那人却被李微微一把抓住:“戚少阳,你躲什么……”
话音陡然停止,因为答案已在眼前,戚少阳两个月前还是漆黑如墨的长发,此时竟已皓白如雪。他似乎很想挣开李微微,可是挣扎了半天,却依然挣脱不开,又是着急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