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认!”云天梦又拿出一张银票,“这银票给你,你换了碎银子去买醋吧!”
怜儿又开始观察那张花花绿绿的“小纸片”了:“你怎么又给我这个,它又不是钱?”
云天梦开始觉得头昏脑涨:“拜托了,它是钱,只不过和你的铜板在价值上有所区别!它可以买下一个酱油铺了。”
“咦!”怜儿兴奋地说,“那它不是和金子银子差不多了吗?”
云天梦非常欣慰地点点头:“原来你还知道有金子和银子,真不容易!”
“我本来就很聪明……呀!”她突然大叫起来,把云天梦吓了一大跳,随她目光看去,原来是一辆车停在前面。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正要驾车离去呢。
“刘伯伯!”怜儿一边喊一边跑过去,“你在这呢?”
老刘一愣:“怜儿,你怎么淘气淘到城里来了,庄里人知道吗?”
“我是来买醋的!”怜儿解释说。
“买什么醋?”老刘敲敲怜儿的脑袋,“我早买好了,一定是你又乱跑,小心表小姐罚你!走了,快上车,跟我回去!”
“哎!”怜儿答应着,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向着云天梦喊,“喂,摔破我坛子的人,我可要走了,等有时间我就去找你玩儿!”她跳上马车走了。
云天梦自嘲地笑了笑,找我玩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住在哪儿?找我,你又上哪里找我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云天梦竟感觉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怜儿,会是你吗?
青山碧水之间,绿树掩映着红的、白的、黄的楼阁,东西绵延,构成一个风景如画的庄院——万剑山庄。
湖边几处枫林,散着一些错错落落,争奇斗怪的山石,林中一个凉亭内突然传出一阵急骤如雨的琴声。
一个锦衣中年人端坐在一架古琴之前,他运指如飞,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琴声里。
他的身后还站立着两个少年,看相貌似乎是父子三人
琴声越来越急,宛如荡起了惊涛骇浪,破石穿空,让人听得心神震荡。
看上去年纪较小的少年满脸通红,似是难以忍受这种狂猛的琴声。就在这时候,弹琴的人十指猛地一拨,只见琴弦颤动,一股白气从他的指尖射出,直向半空,奇准无比地击中一只飞鸟,那鸟急扇了几下翅膀,终于支持不住,掉了下去。
大一些的少年赞了声:“爹,好功力!”
锦衣人没有回话,反而脸色一沉:“什么人?”手指一动,几缕淡红光芒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竟是几片枫叶。
“哈哈!”
大笑声中,一阵清风吹起,将那几片来势凶猛的枫叶吹得东倒西歪,“好你个老叶,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
一个人影随着清风飘落,竟是江湖四侠中的东儒金冲天,当然,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天龙会的东方巡使。
叶秋枫一见是他,也大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金老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几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的音讯?”
金冲天神态优雅,笑意盈盈:“在下奔波红尘,碌碌俗务,怎比得叶老弟你逍遥于富贵乡,不识人间愁苦呢?”
原来锦衣人就是万剑山庄庄主叶秋枫,年长的少年是他的长子叶剑名,另一个是他的次子叶剑杰。
叶秋枫用力握着他的肩膀摇晃着:“少来了,你这家伙绝对无事不登三宝殿,快给我实话实说,还有,那人是谁?”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向不远处的一棵枫树。
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树下,他的身后是一树艳红,像是燃烧的火,而他却是火焰中的神诋,静谧了一切纷乱与喧嚣。
几片枫叶轻轻飘落在他身前,他却一直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心,一只受伤的小鸟躺在那儿,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它,温柔的手指充满了爱护与怜惜。
这样的景象,安祥美好得宛如一幅画,让人忘了一切尘世烦恼。
少年终于抬起头,叶秋枫父子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他眉若远山,一双眼睛仿佛夺了星月的光华,清澈明亮,波光潋滟,又含着几分淡淡的忧郁,嘴唇是浅浅的红色,宛如春雨浸润的桃花。身材修长挺直,显出几分刚毅与潇洒——他是云天梦。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绣纹长袍,外罩白色纱氅,腰上银丝陇翠玉带,漆黑的头发用一枚淡青色玉冠束起,两条缎带飘在脑后,更显得风流蕴籍,雍容富贵,竟然完全没了平时睥睨群雄,凌厉迫人的气势,反而别有一种清纯干净,温和善良的气韵。
他咬了咬唇,很勉强地施了一礼:“晚辈云霄见过叶庄主!”
叶秋枫快走几步,扶他起身,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喜爱:“你叫云霄吗?好一副俊逸灵秀的相貌!不过,你拿着这只小鸟做什么?”
云天梦怜惜地看看手中的小鸟,望向叶秋枫的眼神带着几分责怪:“虽然它只是一只小鸟,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它也会痛的。叶庄主,它又没有招惹你,你何苦要伤它?”
嘿嘿,你绝对没有看错,他就是云天梦,那个见死不救,心狠手辣的云天梦。
叶剑杰奇怪地问:“你有毛病呀?只不过是只小鸟而已!”
云天梦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小鸟又怎样?它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叶剑杰当然不服气,可是面对着云天梦清纯俊美的面孔,竟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叶秋枫心里更是喜欢:“像你这么纯洁善良的孩子真是不多了!只不过江湖险恶,你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人伤害,你可要当心一些。”
纯洁善良?
金冲天差一点儿没笑出声来,叶老弟,你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将这四个字塞回嘴里,一辈子都不会提了。
云天梦脸色一黯,竟连周围的景色也跟着暗淡下来:“没人可以再伤害我了,反正我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
“怎么回事?”叶秋枫一怔。
云天梦默默地垂下头,金冲天连忙故作沉痛地叹了一口气:“叶老弟,这件事实在是……哎!”
叶秋枫连忙追问:“金老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冲天又叹了一口气:“云霄生在江南,也算是书香门第,生活得非常平静。谁能想到,有一次云霄出门游玩,竟然被一个魔头看中了姿质,非要收他为徒。但他的父母不忍心见到娇生惯养的儿子受练武之苦,便想方设法送走了云霄。那个老魔头找不到云霄,竟在一怒之下杀了他的父母,然后扬长而去。哎!家破人亡的他只得离乡背井,孤身一人,寻仇天涯。”
叶秋枫又是怜惜又是愤怒:“天下竟有这种人,这种事,就因为不肯当他的徒弟,就下此杀手,这样的心狠手辣,他到底是谁?”
金冲天似乎有所顾忌:“这个人你和我都认识,可是……”他看看其他人,犹豫着却没有说下去。
叶秋枫心知必有隐情,就吩咐叶家兄弟离开,金冲天示意云天梦一同下去。
金冲天长长吐了一口气,才说出一个名字:“血煞魔独孤绝。”
叶秋枫似是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三十年前,血煞魔已被七大世家联手打落万方之谷,难道他又死而复生?”
金冲天神色显得更加沉重:“云家的死者,尸身枯干,滴血无存,绝对是血煞魔功,除了他,还有谁会这种歹毒的无功?但此事还待从长计议,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非江湖大乱不可,就连云霄最好也暂时隐瞒着。”
叶秋枫震惊不已,充满忧虑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落向厅外的蟠龙柱:“他若复活,必然又是一场江湖浩劫,却不知抵流之人又在哪里?”
金冲天默然无语,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将故事编完,还好叶秋枫并没有怀疑什么。
会主,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以后就看你的了!
此时此刻,云天梦正在小心翼翼地为那只受伤的小鸟包扎伤口,好像生怕弄痛了它,处理好伤口之后,才把它轻轻放进一处温暖的鸟巢,微笑着说:“你要好好养伤,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啾!啾!啾!
小鸟欢快地叫着,云天梦笑得更加开心,叶家兄弟也在看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叶剑名悄悄地跟弟弟说:“他这么善良,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叶剑杰用力点头:“哥,你就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了!”
云天梦跳下树,脸上的笑容竟比阳光还要灿烂温暖:“我们走吧!”
穿过一个拱门,便是一个很大的庭园,盛开的桃花,氤氲了一树粉红,宛如铺展开的锦缎。许多松木错落着排列,风过的时候,树声汹涌宛如波涛。
脚下一条碎石小径延伸出去,一座八角亭矗立在林荫道上。
叶剑杰目光一转,落向八角亭,突然之间,好像见到了什么让他烦恼的事:“怎么又是她?她又在搞什么鬼?”
亭内的石栏上坐着一个少女,而在石栏上,天!竟然有一只小小的金猴在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少女的左手端着一碗燕窝莲子羹,右手拿着汤勺,盛了满满的一勺羹汤向金猴递去,嘴里轻轻哄着:“小金乖,把这碗汤喝完,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的。”
但那金猴似是不愿合作或者早已饱了,竟然对少女的轻声细语不理不睬,只是顽皮地在石台上跑来跳去。
少女有些急了,眉头竖起:“你到底喝不喝?”
金猴摇了摇头,向着她龇牙咧嘴。
于是,少女丢下碗勺,气势汹汹地掐住金猴的脖子:“你再敢说不喝!”
金猴“威武不屈”地扭了扭脖子,表示不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少女快要气死了:“你不喝也得喝!”竟然拿起勺子,硬要给金猴灌下去。
金猴用力挣脱了少女的手,跳下石台,那碗汤也被踢翻了,少女气愤地追了过来:“小金,你给我回来。”
小金一边回头跟少女做鬼脸,一边跑向这边,当它看到云天梦的时候,眼睛一亮,竟然直直地冲进他的怀中,毛茸茸的长胳膊也围上了他的腰。
云天梦吓了一跳,然后又忍不住笑:“好可爱的猴子,你叫小金吗?”
小金用力点头,高兴得吱吱叫,然后跳上云天梦的肩膀,用自己小脑袋去蹭云天梦的头发,一脸陶醉的神情。
“小金!”
少女紧跟着跑了过来,面容也逐渐清晰。
嫩嫩白白的小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圆圆的大眼清透见底,竟比夜晚的星空还要明亮,小小的嘴唇红润光泽,笑的时候,嘴角会慢慢地弯上去,新月一般,可爱得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这个女孩竟然是怜儿。
怜儿一看到云天梦,立刻忘了小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手指着他:“怎么是……”
云天梦也很吃惊,又不由得一阵欣喜,原来她就住在万剑山庄。
谁想,小金竟在这个时候,突然噘起了嘴,在云天梦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捂着心口,两眼冒着星星,那模样好像是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云天梦怔了怔,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想不到自己竟会被一只猴子“非礼”。
怜儿却几乎跳了起来,气愤地指着小金:“你……你这只小色猴,竟然敢……我都还没有亲过他呢!我——我绝不原谅你!”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一副要教训小金的模样。
小金吱的一声叫,猛地窜上树梢,在树顶跳了几跳,就不见了。
“你别跑!”怜儿连忙追了过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回身,跑向云天梦,踮起脚尖儿,在他的脸上非常非常用力地亲了一下——不,是两下!
绝不能输给小金!
云天梦怔怔地看着她,早已忘了反应。
怜儿神情严肃,小小的唇抿得紧紧的:“哼,既然小金可以亲,那我也可以亲!”然后就继续去追小金了。
叶剑杰强忍着笑意:“那个……听说山上的猴子都很好色,怜儿也是小孩子心性,只是有样学样,所以你别太介意了。”
叶剑名也是气笑不得:“这只猴子绝不普通,也不知道怜儿从哪儿弄到这么一只稀罕灵异的金猴? ”
云天梦却似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因为就在怜儿近身的时候,竟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种味道却是似曾相识。
怜儿……
云天梦心神恍惚地随着叶剑名兄弟走进一间美仑美焕的客房,叶家兄弟走了,云天梦的心却无法平静。
他缓缓走到窗前的一架古筝前,十指微微拨动琴弦,发出的“铮铮 ”之声有若金铁交鸣,他的声音却极为迷茫:“你既已进入万剑山庄,就应该集中精力去做你该做的事,怎么可以游移不定?”
“叮”的一声,琴弦被他失手扯断了一根。
房门开了,金冲天快步走到云天梦身前,翻身拜倒:“劳会主久候,属下该死!”
云天梦立刻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叶秋枫态度如何?”
金冲天起身,面带钦佩地回答:“会主果然是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叶秋枫非但答应在属下调查血煞魔一事期间收留会主,并露出收徒之意,看来,事态发展全在会主掌握之中。但叶秋枫为人谨慎,他的意思是想先考验你,再做最后的决定。只要会主得其信任,寒池玉莲的藏处不难查出。”
云天梦随意地撩拨着琴弦:“叶秋枫不是易与之辈,他能收留我,全是得益于东儒你多年的侠义之名,又怎会轻言许诺,只不知他想如何考验我?”
金冲天犹豫了一下,才试探地说:“他想让你先在万剑山庄做一阵子下人,借机观察你的心性品质,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会主您可能要受些委屈。”
云天梦一怔,轻轻冷笑:“下人,哼!亏他想得出!不过,为了寒池玉莲,也算值得。”
当然,他的心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怜儿究竟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这比寒池玉莲,更让他心动。
傍晚的时候,无事可做的云天梦走出了客房,来到湖边。
一眼望去,处处都是绿荫,水色空蒙,天影澄澈,远处可以看到许多楼阁,雕梁画栋,十分壮阔富丽。
意态悠闲地走过一座石拱桥,前面是一处山林,静静望去,几株枫树,几许枫叶,在夕阳里闪闪地映着金光,仿佛罩上一层薄薄的黄云。
云天梦在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进,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迈上了石桥。
绿荫蔽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昏暗不明。
又绕过一个池塘,峰回路转,丘壑相间,几处荒草堆里埋没着瓦砾和碎石,直到走进一个废墟,云天梦才确定自己迷路了。
可是,云天梦又有些迷惑,因为自己来的时候,明明记下了路途,为什么返回时却找不到记忆中的路径。
然后,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股气息从他的指间冒出,四散而去,穿入树林。
很快的,信息传回他的指尖,云天梦睁开了眼睛,原来这里竟是一处迷幻阵法。
突然之间,云天梦竟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那是一种揉和了好奇、观察和钦慕,甚至带着惊艳的目光。
而这种目光,云天梦最最熟悉不过,许多女人第一次见到他,都会露出这种神色。
云天梦心里暗笑,故意做出焦急彷徨的样子,茫然地看着四周,慌乱无措地在树林里转来转去。
甚至在最恰当的时候,他故意被埋在土里的石头绊倒,跌了一跤,当然,即便是摔跤,他也绝不会忘记风度与优雅,所以,当他以最完美的姿势躺在地上的时候,只会更加惹人怜惜,却不会给人狼狈的感觉。
他非常清楚,绝不会有女人见到他的这种形态,还能狠下心的。
果然,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里,同时传出几声惊呼。
“呀,他摔倒了!”
“好可怜呀!”
“哎呀,他好像受伤了。”
“表小姐,我们快去帮帮他吧!
几个少女居高临下地望着树林里,倒在泥土中的云天梦,每个人的脸孔上都充满了担忧。
表小姐也是满心的怜惜,这么俊美的少年,可别摔坏了!
谁想,摔倒在地上的云天梦并没有起身,反而就势一坐,装作受伤的样子,从身边的草丛中拣起一片叶子,含进嘴里,轻轻地吹奏起来。
细致婉转的音乐缓缓响起,在清风中荡漾着,仿佛在诉说淡淡的悲哀,显得那么忧伤而无助。
只是一片树叶,竟能吹奏出如此动人的音乐,少女们的心跳得更快了。
“表小姐”的心也在随着乐声颤抖,终于,她点了点头,几个少女欢呼着,雀跃着,冲了下去。
当几个少女“齐心协力”地把云天梦扶起来的时候,云天梦竟然呆在了那里,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少女偷笑着,故意用手在他的眼前摇了摇:“喂,回魂了,你见鬼了吗?”
云天梦终于醒悟过来,故意吃惊地问:“几位仙子莫非是天宫派来,特地来拯救我的吗?”
少女们吃吃笑着,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更加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可爱极了。
一个少女故意用手指点了点云天梦的脸颊,嘿嘿,这么滑,皮肤真好!
“小傻瓜,我们是万剑山庄的丫头,看你迷路了,所以带你出去的。”
云天梦不服气地皱皱眉:“我才不是傻瓜,谁让你们生得这么美丽,是男人都要误会的。”
少女们笑得更欢,有人拉着他的手,有人推着他的背,实在碰不到身体的就抓住他的衣袖,也觉得很满足,一齐簇拥着云天梦向林外走去。
“你们又在做什么?”
一个娇柔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别再胡闹了,还不快放开人家。”
云天梦转头望去,一个女孩儿站在山间的凉亭里,她的长发随风飘散,宛如山间缓缓流泄的一带清泉,漆黑的双眸光华流动,神采照人,迷人的红唇似开似合,欲语还休。一条紫色水晶制成的珠串饰品横过前额,更给她添了几分高贵。
她穿着一件明绿色的纱裙,淡绿色的抹胸若隐若现,衬着优美的脖颈更加雪白,纤细的腰间坠着一条美丽的流苏,仿佛飞舞的云彩。
尽管云天梦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的绝代风华。
女孩儿出了凉亭,逐渐走近,更让人觉得她容光耀人,不可逼视。
“是,表小姐!”
少女们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云天梦,回到女孩的身边。
表小姐?
云天梦马上猜到她是谁了——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飞虹的女儿南宫婉儿。听说她从小就喜欢亲近山林,所以放弃了南宫世家奢华的生活,一直寄居在万剑山庄。
叶秋枫的妻子就是南宫飞虹的妹妹,虽然已经过世,但两家却从没有断了交往,来往非常频繁。
南宫婉儿笑意盈盈地看着云天梦:“公子可是姓云名霄?”
“姑娘是谁,怎么知道我?”云天梦假装吃惊地问。
南宫婉儿俏皮地笑:“我的名字是南宫婉儿,叶剑名是我的表哥,他刚刚通知我,要在云绘楼为一个叫云霄的人设欢迎宴,你又是陌生的面孔,所以就猜到了。”
云天梦恍然:“原来是这样。”
南宫婉儿眼神一转,向着那些少女,“你们先去云绘楼帮忙吧!我和云公子很快也会过去的。”
少女们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眼神留恋着云天梦,依依不舍地走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
扑!
南宫婉儿忍不住笑了:“她们都走了,你就不用装了。”
云天梦吃惊地看着她,南宫婉儿笑容更大:“你根本没有受伤,对吗?”
云天梦也笑了,故意唉声叹气的:“早知道你在外面,我是绝不会让她们扶我出来的。”
南宫婉儿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那又是为什么?”
云天梦坏坏的笑:“当然是等着你来扶我呀。”
南宫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也别想。”
云天梦眼睛一转,坐在旁边的石台上:“你不扶我,我可不走了。”
南宫婉儿气哼哼地转过身:“你不走,我走。”
“喂!”云天梦假装情急地站起来,“你也太无情了吧?”
南宫婉儿失笑,转回头来:“小鬼头,我才不会上你当呢。”
云天梦泄气地垮下肩膀:“女人生得太漂亮已经是种罪过,竟然还这么聪明,那绝对就是祸水了。”
南宫婉儿心里早已笑翻了,忍不住得意,却故意绷紧了面孔:“你说谁是祸水?”
云天梦连忙捂住嘴:“不是你,我真的没有说你……”
再也忍不住笑意,南宫婉儿的手指几乎点到他的鼻子上:“你呀,才是真正的祸水,万剑山庄以后怕是要热闹了。”
云天梦眨眨眼,好像不太明白南宫婉儿的意思,样子非常可爱。
南宫婉儿刚要再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表小姐——”
一个女孩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竟然是怜儿,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表小姐,你有没有遇到一个迷路的人呀?”
南宫婉儿好笑地看向云天梦:“迷路的人?”
“是呀。”怜儿点头,“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吹曲子求救呢,好像是迷路又摔伤了,所以我才跑过来,可是却没找到他。”
云天梦惊异地看着她,听出那首曲中的求助之意并不难,可是怜儿竟然听出了他是因为迷路摔倒而求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怜儿目光一转,这才看到云天梦也在旁边,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吹曲的人不是你吗?我明明感觉是你,害我担心得要死,急急跑了过去,原来你根本没事,大骗子!”
云天梦被她骂得哑口无言,因为他的确是装成求助的样子,曲子也是为了博得同情而吹奏的。
南宫婉儿强忍着笑:“怜儿,不要乱说话!”又转向云天梦:“云公子,怜儿她是童言无忌,你别生气。”
云天梦一脸苦笑,神情却非常真挚:“我怎么会生气呢?反倒觉得,怜儿的这种心性极为难得,言笑无邪,不惹尘埃。这样的一颗稚子之心,是我想求都求不来的。”
南宫婉儿心里一动,惊讶地看着云天梦,脸上浮现出一丝钦佩之色:“好一句‘言笑无邪,不惹尘埃’,看来怜儿是遇到知音了。”
云天梦淡淡一笑,初见南宫婉儿时的青涩调皮早已不见,反而多了几分沧桑,也多了几分属于男性的独特魅力。
他看着怜儿的目光充满了疼惜和亲切:“怜儿,是个好女孩。”
其实,他向来心硬如铁,辣手无情,身边虽然美女如云,他也很少假以辞色,偶尔流露的温柔,若不是无趣的排遣就是另有所图,又何尝去挖掘过她们的内心。
此时此刻,却表现出难得一见的体贴,还不是因为眼前的怜儿与他心中的怜儿极为相似,才让他情不自禁地多了几分关注。
怜儿歪歪头,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美好,象是所有的阳光都投放在她的面上,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春花乍开的娇艳,云天梦有些失神了。
怜儿凝视着云天梦,轻轻地说:“大哥哥,谢谢你。”
云天梦不可置信地盯着怜儿,声音竟然忍不住发颤:“你……叫我什么?”
怜儿咬了咬嘴唇,试探地问:“我可以叫你大哥哥吗?”
面对着这个渴望听又不敢听的称呼,云天梦却犹豫了:“我姓云,你还是叫我‘云哥哥’吧!”
怜儿低低自语:“大哥哥?云哥哥?”
云天梦思潮翻滚,怜儿,是你吗?只有你会叫我‘大哥哥’,可是当年明明……我,真的可以希望吗?
南宫婉儿却被云天梦恍如梦幻般的笑容吸引,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云绘楼就在烟水飘渺之间,像是几笔淡墨绘成,精致秀美,巧夺天工。
云天梦与南宫婉儿刚刚到达云绘楼,忙着布置宴席的几个丫头们立即丢下手中的工作,跑了过来,将云天梦团团包围。这个帮他挪椅子,那个给他端茶,还有的竟然帮他捶起背来。
云天梦心里好笑,脸上却做出感激的神色:“姐姐们对我真好!” 轻轻握住一个少女的手,“不要再为我忙了,若是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那个少女看着自己被握的手,兴奋得小脸通红,拼命摇着头:“我不累。”她决定了,三天之内,绝对不洗手。
另外几个少女嫉妒地看着她,恨不得立即将她的手从云天梦的手中抽出来。
早已等候在云绘楼的叶家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叶剑杰更是不满地叫了起来:“喂喂,你们要搞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可是几个丫头理也不理,依然围着云天梦殷勤地伺候着,倒是云天梦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叶二哥,我……”
叶剑杰唉声叹气:“完了,完了,我这个二少爷越来越没地位了。”
南宫婉儿轻笑:“你什么时候有过地位呢?”
原来这叶剑杰虽然是万剑山庄的二少爷,性格却像孩子一样,与人相处,不拘形迹,不计尊卑,所以庄中的下人都不怕他。
叶剑名却没在意这些,剥了一颗荔枝,递到南宫婉儿的嘴边:“这是新摘的,很甜。”
南宫婉儿也不客气,张开了嘴,满足地吃起来。
远处,怜儿费力地抱着一坛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看到被许多女孩围绕的云天梦,愣了愣,不太高兴地咬着嘴唇,走了过来:“云哥哥。”
那些女孩子一见她,不知为什么,竟然都面露不屑之色,没有一个人与她打招呼。
怜儿想要挤到云天梦身边,女孩子们却故意不给她让地方,齐心协力地挡在了她和云天梦中间。
怜儿被推得东摇西晃,酒坛子差一点儿打了,吓得叶剑杰连忙跑过去:“小心,我的好酒!”
怜儿却躲开他的手,用力跺跺脚,委屈地叫:“云哥哥。”
云天梦连忙分开“包围圈”,走了过去,接过酒坛子:“你抱的是什么酒?”
怜儿这才笑了:“云哥哥,这是百花酿,是怜儿自己酿制的,特别好喝的!”
几个丫头更加恼恨怜儿,狠狠地瞪着她。
叶剑杰想去拿酒坛,却被怜儿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怜儿亲自取下坛盖,周围立刻花香四溢,好像是突然到了春色烂漫,百花盛开之间。
怜儿先给云天梦倒了一杯,云天梦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凉无比的甘甜顺喉而下,顿时神清气爽,他惊叹:“百花之酿,果然名符其实!想不到怜儿还有这种本事?”
叶剑杰赶忙抢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眉飞色舞地说:“你别看怜儿小小年纪,而且竟做傻事,却能识尽天下花草。任何一朵花,一株树,一颗果,她都能说出名字并了解它们的生长习性和功用,那些梦寐以求的奇药圣果对她来说就如探囊取物,所以,只要你能讨她的欢心,她可以随时拿出什么千年朱果、七叶参王来给你当小菜吃!”
云天梦一怔,他又想起只有三四岁便懂得采药治伤的“怜儿”。
怜儿有些得意,又有点奇怪:“二少爷,你不是总说我给你添麻烦吗?现在怎么又赞起我了呢?”
叶剑杰用力拍拍手中的酒坛:“美酒当前,自然人人可爱。”又喝了一碗,满意地舔舔嘴唇:“不过,我爹说过,在雪山时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同常人。否则,就是你再缠着他,爹也不会轻易带你回山庄的!”
雪山?
云天梦一脸震惊,他摇摇头,脸色却不由苍白起来,天下有这么巧的事,眼前的怜儿竟然也到过雪山,那个让他难忘却又伤情的地方。
怜儿看他脸色不对,关心地凑近他:“云哥哥,你怎么了?”
随她近身,云天梦又一次闻到那种比百花酿更醉人的香气,带着几分甜美,几分绮丽,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清爽恬然,顿时让云天梦起伏跌荡的心,归于平静,他脱口问:“怜儿,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谁想,这话一出,怜儿脸色就变了。
正生闷气的几个丫头立即活跃起来:
“对呀,天天都那么香,洗完澡更是。”
“她什么都没擦过呢!”
“听说她生来身体就带香气,你说怪不怪?”
“哼,不是怪物是什么?”
怜儿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也越咬越深,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开了。
叶剑杰不满地看着几个丫头:“你们也够了吧,怜儿又没招惹你们,为什么总要针对她?”
云天梦也不说话,跑去追怜儿。
柳荫下,怜儿双手支着下巴坐在那里,眼神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对早已走近的云天梦一点儿也没觉察,云天梦轻轻唤她:“怜儿。”
怜儿如梦初醒,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脑袋。
云天梦也坐了下来,左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怜儿,还在生气吗?”
怜儿头垂得更低:“没有,我没有生气,谁让我生得这么怪,活该被人家取笑。”
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态神情,让云天梦看得心疼:“怎么会呢?女孩子身体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羡慕还来不及呢!”
“才不是呢!她们都说我是怪物!”怜儿好难过地说。
云天梦皱眉,心疼怜儿的遭遇:“怜儿,她们是嫉妒你身体带香故意气你,怜儿这么聪明,绝不会上当的,是不是?”
“真的吗?”怜儿把头抬起,眼睛亮亮地盯着云天梦。
云天梦有趣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竟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宠溺:“当然是真的,你敢不相信我!”他的话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那种惯有的霸道。
“相信!相信!”怜儿急急地表示:“我当然相信,云哥哥那么像他……”
“他,是谁?”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