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匪部现向西南突逃,其由温江经崇庆逃退者,今(25)日到大邑(我在大邑之12军撤集邛崃)附近,其他原新津地区之敌,亦已弃城逃跑(我10军一部,今午占新津)。另敌先头一部(俘供系5兵团),今午突至蒲江以北。现我第一线之12军、16军、10军及18军主力正在邛崃、蒲江、新津弧形线上围歼该敌。11军即刻位新津以东至简阳堵击可能南逃之敌。”
同时,致贺龙、李井泉:“请令18兵团以现态势向成都及其以东地区前进,围歼可能向东北逃窜之敌。”
同日,李文率部向邛崃、大邑一线展开猛攻。
我5兵团遵照刘、邓首长的命令,即令16军之46师向郭厚场、朝阳寺、君田坝方向出击;48师向清水铺、卧龙汤地区出击;47师由丹陵向蒲江县以东之寿安场进击。
当敌军先头部队第1军第1师窜到我46师阵地吴山铺时,该师主力随即向逃敌展开猛烈攻击,实施穿插分割。战至当日15时,歼敌第1、第3军等残部2000余人。48师在高河坎截歼敌第1军一部。
与此同时,3兵团主力由东、北、西三面向逃敌展开追击。我46师除以少数部队押送俘虏外,全部展开追击。至黄昏,将敌压缩于西菜场东北狭小地区内。
为迅速聚歼敌人,我16军除以48师于清水铺地区扫荡散敌外,16军军长尹先炳,令47师急进至寿安汤,协同46师作战。同时,我18军52师由眉山地区向龙场、将军库、寿安场地区兼程急进阻歼逃敌。我53师则由龙驹砀向简阳西南之三卫坝、五龙场、武庙沟地区昼夜急进,阻击李文残部。
此时,李文向溃逃的部队叫喊:“拼光亦光,不拼光亦光。”并掏出手枪,当场击毙了两个弃阵而逃的团长,驱赶着残部向我军阵地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
我军战士扼守阵地,顽强奋战。激烈的战斗,整整进行了一天,杀退了企图夺路而逃的敌人。
敌人的先头部队沿着川康公路向西溃逃,遭到我军坚决地阻击。我军某部的机枪连发挥了最大的威力,每挺机枪平均打出了3000发以上子弹。该连连长握着两挺重机枪,一下子就打出了子弹4000余发。敌一野炮营,把20多门野炮和300多匹牲口都丢在了公路上。
在同一天的上午,新津城内的敌人,接连向西逃窜,还没有出城就乱成一团,人、马、车、炮,乱七八糟地挤满了新津城内两丈多宽的大街,沿路丢下大量伤兵、死尸、文件、弹药、牲口、汽车和各种军用物资。这些遗物变成了我军的向导,我军指战员讥讽说:“胡宗南真会办事,到处给咱们摆下路标。”
26日,我解放军各路大军,向被包围在新津、大邑、邛崃、蒲江菱形地带间的高山铺、西菜场、蚂蚁山周围40华里的地区内的敌人发起全线攻击。
杨勇5兵团16军一部向麇集于西菜场东北地区之敌第1、2、3、27军等残部发起攻击,俘敌5000余人。我16军另一部在松镇地区歼敌一部,俘敌第3军副军长沈开越以下1000余人。
我18军的勇士们也分别在寿安场、盘龙场、固驿镇和龙驹场、仁寿、三叉坝、高家场一线歼敌千余人。
我5兵团主力乘胜搜歼残敌,47师在童桥协同3兵团部队歼敌35师,俘敌1800余人。48师于清水铺、复兴场地区歼敌第1、3军残部2700多人。46师协同兄弟部队追歼敌第5兵团司令部,敌第5兵团司令李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率残部万余人向我军投降。至此,李文匪部的七个军,在我军坚决打击下,全部被歼。
27日,成都解放。
成都战役共歼敌胡宗南集团30余万人(其中大部起义,小部被歼),只有少数敌人逃往西昌地区。
12月30日,成都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贺龙将军坐在敞篷吉普车里,率部进入成都,四川全省宣告解放。
9、 11个人俘敌1个团
在邛崃、大邑一线围歼李文所部的战斗中,第3兵团第12军某部7连取得了一个以11个人俘敌1个团的辉煌战绩。对此,当年在该连担任司号员的文兴旺回忆道:
攻下了邛崃,我们又乘胜连夜奔向大邑。夜漆黑,寒风刺骨,不断传来稀疏的枪炮声。同志们在胜利鼓舞下,忘记了长途进军、连续厮杀的劳累,快速向企图逃往康藏的敌人迎头截去。
赶到大邑城下,天已蒙蒙亮了,只见南关和城里人喊马嘶,挤满了敌人,一时也弄不清敌人有多少部队。我们原是一个连,但连长、副连长和一些战士都在打邛崃时挂彩下去了,实际上只剩下不到两个排的兵力,要想全部吃掉城里的敌人是不行的,但又不能让敌人跑了;指导员决定先打南关,拖住敌人,等后续部队上来再将敌人一网打尽。
指导员命令2排卡住城南的公路,切断敌人逃路。他就带着1、3排向南关西南迂回,在半路上的小坟包上留下了一挺机枪,迷惑敌人。
到了南关,又叫1排长带1个班用火力封锁守在城楼上的敌人。然后,指导员和3排副带着9班,连我一共只11个人,直向南关街上冲去。霎时枪声大作,敌人被吓蒙了,他们没想到解放军会来得这样快,也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只听见到处是枪声,以为是前后受敌,慌慌张张的满街乱跑,乒乒乓乓朝四处乱打枪。
我们冲到一座大庙跟前时,先解决了庙里的敌人,我们继续向街上搜索。街上敌人还很多,可是都蒙头转向,一个个像失了魂一样。我们人手少,捉不赢,指导员就向敌人喊道:“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
“缴枪不杀!”
“优待俘虏!”
我们也大声喊了起来。
这时从一幢店房里走出来一个穿黄呢大衣的家伙,歪戴帽子,脸色铁青,提着张着机头的二十响快慢机,看样子像个敌人的中级军官,身后跟着两个端卡宾枪的兵,向我们走来,离我们50公尺远就站住了,疑惑地望着我们说:“我们是来和贵军谈判的!”
指导员把手枪往腰上一插,提着两颗拉出弦的手榴弹走上前去,用命令的口吻对那军官说:“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我要见贵部的指挥官。”那家伙不怀好意地说,两眼贼溜溜的看着指导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样子想耍点什么花招。我们的枪口都对准了这3个家伙,只要他们稍一不老实,准能把他们的脑袋揍成烂蜂窝。
指导员斩钉截铁地对他说道:“这里我就是指挥官,老实点,否则马上把你们消灭!”
那家伙听指导员这一说,十分惊慌,话不成句地说:“你……你能保……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吗?”“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老老实实地投降,就能保全生命,得到宽待;解放军的俘虏政策你还不明白吗?”指导员带着训斥的口气说道。
“可是,贵军还在射击……”
“在你们没有正式缴枪之前,我们绝不停止攻击,要想活命,就赶快投降!”
“是!是!我立即命令部队投降。请问,我们到哪里集合?”那军官恭恭敬敬地请示指导员。
“就在那块场地上!”指导员指着一片稻田说。
那军官又答应了一个“是!”就转身对那两个兵说:“去传达我的命令,叫1、2、3营快速到这里集合。”说罢,双手捧着那支快慢机,交给了指导员。
指导员转身对我说:“吹号:令各团暂时停止攻击,原地待命!”又对身边的一个战士说:“警卫员,去叫46团派一部分人来带俘虏。”这战士机警地答应了一声:“是!”就跑步找部队去了。
那军官瞪着一双死羊眼,看着指导员指挥部队的气魄。他听指导员说话的口气,最低也是个团以上干部,垂手站立一旁,更显得老实了。
我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容易才忍住了笑。我站到一个土台子上,使劲吹起了军号,他还以为我吹的真是停止攻击号,其实我一遍又一遍的吹着调号,不赶快把部队调来,怎么能带得动这一个团的俘虏啊!
我又吹了两遍调号,这时敌人也到齐了,还是听不见答号,去联络后续部队的那个战士也不见回来。指导员吸完了烟,敌人群中发出了轻轻的议论的声音,我看见有几个贼眉贼眼的家伙,在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不知在嘀咕些啥,看样子不是在商量好事,空气一秒钟比一秒钟紧张。
这时,指导员向敌人讲话了:“弟兄们,你们愿意放下武器,不再替蒋介石卖命,我们欢迎你们!解放军宽待俘虏,不打不骂,不搜腰包,受了伤的给医治,愿回家的发路费……”
指导员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很着急,万一敌人看出我们只有十几个人,那情况就不堪设想了!只见周围的同志,一个个端着枪,瞪着眼,急得头上直冒汗。
我等指导员的话刚告一段落,便急忙举起军号又吹了起来。这时,就听见远方传来了微弱的号音,我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以为是听恍惚了,再仔细一听,不错,是咱们的号音,吹的是联络号,声音虽远,但很真切。我又吹了两遍,都得到了回答,这下我可放心了。
指导员又继续讲了一阵,要他们不要听信坏分子的造谣欺骗,把死心塌地的反动分子检举出来。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3连跑步来了,团长也跟着来了。指导员向团长报告了情况,团长就命令敌人把枪缴出来,堆在一边,轻重机枪、卡宾枪、汤姆式、半自动步枪,还有六〇炮、八二炮,堆了一大堆,又把敌人的官兵分开来看押。
团长笑着对我们说:“同志们!你们的买卖做得不坏呀!只11个人就搞掉敌人1个团!”
这时敌人才恍然大悟,俘虏兵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们,有几个俘虏军官斜着眼恨了我们几眼。可是,后悔已经晚了,眼瞅着我们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大邑城。
10、 盘点
此役,第二野战军以强大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使成都地区国民党30余万人大部起义,一部被歼,只少数溃散和逃往西昌地区。至此,国民党军在大陆上的最后一个战略集团被歼灭。国民党当局盘踞川西,待机反攻的企图被粉碎。
成都战役的胜利,是在毛泽东“我对白崇禧及西南各敌均取于大迂回动作,插至敌后,先完成包围,然后再回打之方针”指导下取得的,是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军政兼施政策的光辉结晶,也是当时西南局邓小平、刘伯承、贺龙领导全军坚决而又精巧地执行毛泽东的指示的结果。
成都战役之所以迅速取得胜利,主要是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治委员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战略指导思想,出敌不意地,以大包围、大迂回,突然俯击敌之侧背,断其退路战略方针的结果。
在我军已经基本上取得了全国胜利的情况下,敌人是想尽量保存实力,避免与我进行决战的。我军则以远距离的、迂回包围,首先切断敌退路,而后歼灭之。
在解放西南的进军中,华北18兵团等部位于川陕边,扬言进军四川,迷惑和抑留胡宗南集团,我第二野战军主力猛打、猛追,突然地插至胡宗南集团的背后,断其南逃云贵的道路,而18兵团等部在我第二野战军即将切断敌退路时,勇猛追歼胡宗南集团,使敌完全处于被动,来不及变更布置,陷入我包围圈内,全部被歼,这是战役胜利的基本关键。
同时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治委员和贺龙司令员严密组织各部队的密切协同。在地区辽阔、交通不便、作战持续时间长、敌我行动变化多、参战部队建制不一的情况下,严密组织各部队的协同,是极其重要的。
刘伯承司令员在用兵时历来强调:组织各部队的协同必须首先高度发扬整体观念,在这个思想基础上,一方面应严格要求部队根据指定的方向、道路、位置前进;一方面又要求各部队积极主动的协同友邻,不给敌以任何可乘之隙。在完成了对敌包围后,适时转入攻击准备,调整部署,加强纵深配备,恢复部队体力,进行侦察,研究战术,及时提醒部队不进行无准备、无把握的攻击,从而打退了敌人的突围,保证了我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成功。
另外,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治委员也惯于把强大的军事打击和强有力的政治争取紧密结合。敌处于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即将被彻底消灭的情况下,内部必然发生空前的分化和动摇,这是我对敌展开政治攻势最有利的时机。
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治委员紧紧掌握住这个时机,在进军中大力宣传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并向国民党西南军政人员提出了四项忠告,号召他们停止抵抗,投向光明,改过自新,立功赎罪。对被包围之敌,又采用各种方式,展开政治争取工作。因而争取了几十万国民党军起义和投诚,这不仅减少了流血,而且减少了破坏,有利于西南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使战役取得了完满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