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舍身炸峭壁的英雄,以自己的身体开辟了前进的通道。随后部队又突破二、三道峭壁,在16师密切配合下,胜利地攻占了三营子阵地和皋兰山主峰营盘岭。后来彭德怀多次谈到:打兰州是一场恶战,是艰巨的攻坚战。有的团一千五六百人的建制,战斗结束时只剩下几百人。这些战斗英雄们为了人民事业,粉身碎骨,英勇的自我牺牲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怀念。
在兰州鏖战之际,野战军左路第1兵团于8月22日解放了临夏。马步芳深感后方空虚,老巢危急,不得不由兰州抽调骑兵第8、第14师回西宁,同时急派亲信赴宁夏求援。但马鸿逵为保存实力,虚与委蛇。
马步芳又于24日急电国民党政府:请火速分催陕署、宁夏友军行动。并于当天自兰州飞回西宁。行前叮嘱其子马继援:如马鸿逵、胡宗南及空军再不来援,则迅行撤守青海。这时兰州的南山阵地均被攻占,青马军伤亡惨重,城中没有预备队,宁马和胡宗南的援兵一个也没有来。
25日下午,那个发誓“与兰州共存亡”,嚣张一时的“马家军”总指挥马继援,秘密从阵地上撤走主力,趁夜幕降临之际,想通过黄河铁桥退至北岸。
第2兵团3军7师首先发觉敌人开始逃走。他们一面报告上级,一面发起追击。26日凌晨,攻占西关,抢占铁桥,堵死了敌军的唯一退路。经过巷战,野战军于当日中午肃清了城内残敌,越过铁桥占领白塔山,被国民党倚为金城汤池的兰州宣告解放。西北解放战争史上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西北战场上最后的一次大战役胜利结束。青马主力基本上被消灭。
兰州解放,分割了西北国民党军各部的联系。彭德怀决定不给敌人以喘息机会,猛追穷寇,全部干净歼灭之。接着部署野战军左路先取西宁,右路夺取宁夏,中路进军永登,沿河西走廊逐次解放武威、张掖、酒泉等城,然后进军新疆。
9月5日,王震率第1兵团解放青海省会西宁。马步芳等人逃往香港。青马集团被彻底解决。
野战军第19兵团在兰州解放后稍事休整,即挥戈北上,进军宁夏。
8、 英雄战士的鲜血染红了营盘岭
营盘岭,位于南山主峰皋兰山的中央,与敌人设在西边的沈家岭和东边的马架山阵地互相衔接,互为依托,是攻占兰州、全歼守敌的南大门。若攻占此山,就好比一把钢刀插入了敌人的心脏。担负主攻任务的第2兵团6军17师50团如蛟龙出渊,直捣敌人前沿阵地,一场血战开始了。
枪声、炮声和手榴弹、炸药包的爆破声响成一片,杀声震天。子弹打光了,用手榴弹,手榴弹打光了,用刺刀,甚至赤手空拳和敌人肉搏。我军指战员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主攻连50团7连最后只剩了12人,但他们硬是打垮了敌人连、营规模的八次反扑。当部队冲锋到营盘岭主阵地时,由于峭壁又高又陡,土质坚硬,突破口未被炸开,敌人凭借着钢筋水泥暗堡拼命抵抗,连续三次上前爆破的同志都牺牲了。运动到前沿的4个连队一时上不去,下不来,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眼看就要遭到重大伤亡。
在这紧急关头,7连指导员曹德荣一下子抱起3个炸药包,大喊一声“跟我来!”首先冲了上去,两个战士应声跟上,快接近峭壁时,敌人射来密集的火力,一个战士牺牲了。曹德荣扔出两颗手榴弹,趁着浓烟升起的一刹那间,抱起沉重的炸药包,强忍着浑身巨痛,左翻右滚,终于和另一个战士靠近了峭崖。
峭崖被削得如同墙壁,没有支架,无法发挥炸药的威力,曹德荣朝身后的战士交代了一声,便双手托起炸药包按在崖壁上,回头向那个战士喊道:“快拉火!”那个战士有些犹豫,曹德荣同志大声喊道:“我命令你拉火……”战士含泪拉开了火,翻身滚下山坡。一声巨响,峭崖破开了。董存瑞式的英雄曹德荣为了人民的解放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士们高呼着曹德荣的名字,冲入敌阵地。战斗激烈地进行着,下午1时,开始了夺取营盘岭制高点主阵地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坚固的一个集团工事的战斗。
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我16师46团和17师51团从东西两面发起进攻,16师48团、17师49团也从纵深调上来参加战斗。各部队同时发起进攻,14时,3面红旗先后在敌阵地上竖起来了!但刚刚竖起来,旗杆就被敌机枪打断,红旗落了下来,又竖起,又落下,再竖起……
就这样,红旗反复起落了7次,每一次起落,都有不少战士英勇牺牲,到了第8次,已有十几面红旗在营盘岭敌主阵地上竖起来。营盘岭全部被我占领!我军伟大的英雄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打开了胜利的道路。
战后掩埋烈士的同志发现,曹德荣烈士的手指上缠满了手榴弹拉火环和拉火环线。彭德怀同志说:“有些同志为了完成爆破任务,身绑炸药,自身与碉堡同时粉碎。这种英雄壮举不是一次而是无数次,不是谁命令他,而是完全自觉自愿的行为,这些英雄为了人民事业粉身碎骨,这种英勇而光荣的自我牺牲精神,真是万古师表!”
营盘岭攻坚战,第6军在罗元发的指挥下,从拂晓发起进攻,一直激战到下午5时,全歼三营子主阵地守敌1725人,部队伤亡约1500人,仅第17师就付出了伤亡1235人的巨大代价,其中担任主攻的第50团牺牲668人,突击队第7连几乎无人生还。
阵地上,到处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山头,血水与黄土混合在一起,满山遍野都淤着一层尺把深的殷红的泥浆。残火燃烧着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和焦臭味。一场残酷的战争,留下的是惨不忍睹的场景。
如血的残阳,映照着红旗,映照着烈士的鲜血。皋兰山上,遍地是殷红的血浆,满目是燃烧的火焰,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愈显得残酷而悲壮。
8月26日晨,罗元发的第6军进入兰州城内,与兄弟部队第3军、第4军和第19兵团的部队胜利会师。兰州解放了!
9、 解放兰州入城仪式
兰州城战火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尽,8月26日下午,彭德怀、张宗逊、甘泗淇等人就率第一野战军指挥机关进驻了兰州,第一野战军司令部就设在“三爱堂”。彭德怀说:“马步芳这一次给我们办了一件大好事。要是他当初丢下兰州继续撤退,想消灭他还真有点费时间呢。他想用一计把我们消灭在这兵家必争之地。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却将计就计,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随后,兰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宣告成立,张宗逊任主任,张德生、吴鸿宾、韩练成、任谦任副主任。
8月30日,也就是兰州解放后的第五天,这一天,天高云淡,晴空万里,解放后的兰州古城,沐浴在秋晨暖和的阳光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爽宜人,古城的东梢门上挂起了一幅红色大标语,上面写着:“天摇了,地动了,兰州人民解放了!”
也就在这一天,第一野战军举行了盛大的解放兰州入城仪式。
一大清早,兰州的工人、市民、学生、商人、宗教界人士以及居住在兰州的各族人民,心怀喜悦的心情,手里拿着各色小旗,从四面八方涌上了街头。
彭德怀和第一野战军的其他领导,同应邀前来的各界代表、各民众团体领导人一起检阅入城部队和游行队伍。
8时30分,隆重的入城仪式开始了。只见第19兵团第65军第194师第581团的指战员们排着整齐的方队,迈着威武的步伐,准时从东梢门走进了兰州城。团长杨万华、政治委员张振川骑在战马上,雄姿英武地行进在步兵方队的最前面。
紧接着,炮兵、摩托化步兵、高射炮兵部队的方队,走了过来,犹如一股钢铁巨流,滚滚向前。
随着一个个方队的走来,大街两旁的人群不断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鼓掌声。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原来,国民党中央政府终于应马步芳的请求,派两架飞机窜入了兰州上空。但是,游行队伍并没有慌乱,正在行进的高射炮立即向敌机开火,一架敌机被击中坠落,另一架赶紧溜走了。
入城仪式结束以后,彭德怀打破惯例,举行了一次会餐。他高兴地对大家说:“这次会餐一则庆祝西北解放战争的胜利,二则对18兵团和19兵团表示欢迎。”
10、 彭德怀派人补交饭钱
在举行这次会餐预订酒席时,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当时,兰州市的工商业都还没有开始营业。大一点的商店、饭店,基本上还关着门。野司管理科的同志跑了好几条街,终于和一家饭店的经理谈妥,为会议承包饭菜,按桌论价。根据参加会议的人数,管理科的同志一共包了几十桌,并且预交了饭钱。
兰州刚刚解放,饭店的经理还不了解人民军队的性质。过去国民党军官在他的店里吃饭,从来是少交钱甚至不交钱的。这一次,虽然管理科同志反复说明我军执行买卖公平的政策,但他仍不敢按本计价。会餐结束后,当管理科长高克恭去看望这位经理的时候,账房先生说:“这顿饭他赔钱了。”
高克恭详细地了解了饭店的亏赔情况,返回野司立即作了汇报。彭总听后,马上说:“亏多少就给人家补多少,还要叫人家有点利润。”
彭总强调了城市政策的重要性后,还引用中央文件,对高克恭和王栓柱等人说:“政策和策略,是我们的法宝噢!”
遵照彭总的指示,高克恭带上现款,又到了那个饭店,并向经理说明了来意。那位经理大为惊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高克恭把白花花的银元递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感动得眼泪也快流出来了。过了好一阵,才说:“我活了四五十岁,做买卖也有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军队,你们解放军真是买卖公平,说到做到。”
这家饭店的经理知道了我军的政策,他把补钱的事当成新闻,一传十、十传百,东走西串的逢人就讲。通过这件事,他替我军做了最实际、最生动的我军性质和我党政策的宣传工作。这么一来,兰州市大大小小的饭店,很快就开始营业了。
11、 盘点
兰州战役,是解放战争中西北战场上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敌人工事之坚固,守敌作战之凶悍顽强,地形之有利于敌,均属前所未有。第一野战军集中兵力之多(与敌对比而言),火器之强,战斗之激烈程度及付出代价之惨重,也为前所未有。经浴血攻坚和激烈巷战,歼灭马步芳主力第82军3个师大部,第129军两个师各一部、3个保安团,共2.7万人。其中毙伤1.2万余人,俘1.37万余人,因泅渡黄河淹死2000余人。缴获山炮6门,迫击炮、战防炮、六〇炮合计128门,骡马2400余匹,汽车40余辆以及其他大批军用物资。
此役,第一野战军共伤亡8700余人。彭德怀多次说道:打兰州是一场恶战,是艰巨的攻坚战。有的团一千五六百人的建制,战斗结束时只剩下几百人。这些战斗英雄们为了人民事业,粉骨碎身,英勇的自我牺牲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怀念。(《彭德怀传》)
在庆功宴上,彭总还指出了兰州被克,有三条重大意义:第一,是彻底地摧毁了西北绥靖区长官部,基本上消灭了胡马二军;第二是迎来了大西北的解放;第三,为打通中苏之路奠定了基础,但是我们的任务还没得最后的完成,战斗还没结束,千万不可就此止步,相反应当由此再上马,并加上鞭,使中国革命胜利得更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