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四月的时候,扶苏平安诞下了长公主扶毓,她从辽国回来之后就与连城是走一路,玩一路,等回了东晋,孩子也快到月数了,女皇退位将担子放在了二皇女扶颖的身上,便也是带着不甘不愿的如尘隐遁了,爹爹一直不想离开扶夕,可男人生子,这绝对不能外泄,为了扶夕也只好远远的看着他。
如今女皇也是有孕在身,苏萧也是父凭子贵被封其后,东晋命数已定,各国交好也无战乱,连城回到东晋之后一心隐退,便也是成日跟着扶苏,什么事也不管了,孩子生下来的那天,他二人先还在府中放风筝,不想转眼工夫扶苏就大喊肚子疼,折腾了一日 ,这才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孩,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在先取的名字里挑了毓字,寓意完美。
等小扶毓百天的时候,夫妻二人为其举办了小宴,原本以为就是简单的,低调些,不想西晋和大辽也来了人,早早就打了招呼,尤其是耶律筱雅,她更是借此之名,早早就出来游山玩水,躲着那个一直穷追不舍的柳公子。
她到东晋京都的那一天,正赶上巧缘节,到了公主府见了表哥和表嫂,便带着侍女铃铛出门转悠,这一转悠便一直到了黑天,街道两旁都是高高挂起的宫灯,主仆二人在大街上面走走停停,筱雅觉得面具很是新奇,随手买了个卡在头顶,百般无聊的看着人群流动。
一年一年过的可真快,转眼间又到了巧缘节,扶夕自宫中搬出来之后就一直在郡王府养伤,他深居简出,只自从扶苏生女之后,偶尔去看看孩子,仍以表哥自居。
苏澈自北大营回来之后也大病了一场,他得知扶夕是男子的时候还曾多次自杀,好在苏学士看住了,两个人一直不曾相见,扶夕更是有愧在心,不敢招惹。
而对于苏澈来说,他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果,病好以后便一直想去问问扶夕,可总也提不起勇气,这一日巧缘节,母亲好说歹说才催着他出门,想着自己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便出了门,不想这厢夜幕降临,宫灯高悬,他一眼就瞧见了扶夕。
就在京都心中大街的高台上面,高高挂着一盏琉璃百合灯,每年都引来无数才女佳人前来夺取,扶夕就站在高台下面,看着那盏灯,神色恍惚。
他仍就那般耀眼,只换作了男装,更显俊秀飘逸,刚好是两个人都是独自出来的,苏澈不由自主的靠近,站在他的身后,几次抬起了胳膊,却始终没能伸手拍一下,讪讪的双手负于背后,试探着唤了声。
“殿下?”
扶夕默然回首,苏澈就站在身后,他似毫无芥蒂般笑了笑:“你也来看灯啊?”
怎么能这样?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抬头看着那盏琉璃灯,不争气的泪水又要涌出来,想起再母亲处听来的扶夕的事,他咬唇问道:“殿下何以能全心的放开呢?换做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呢!”
身后人潮涌动,扶夕伸手拽过苏澈两个人并肩而立,他看着这个清秀的小公子,仍旧心存怜惜,都怪自己,当时糊涂,才造就如今的局面,想起自己的情殇,不由得苦笑道:“其实啊,不是我能全心的放开,”他仰头看着星空,上面寥寥几颗:“可是既然争取了,得不到,挽留了,留不住,生无可恋了却还活着,那也只有放手,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苏澈一手捶着胸口,目光痛惜:“可若是还念着那怎么办呢?这里还那么疼怎么办呢?”
“那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疼,”扶夕一手还捏着半幅面具,用力攥紧了:“慢慢忘记。”
“我忘不了,”即使他是个男子,即使他不是他的,也忘不了那些过往,苏澈指着高台上面那盏琉璃灯说道:“殿下还记得么,巧缘节你应了我要给我争一盏百合灯的,至今也未作数。”
“你想要?”扶夕轻笑:“这个简单,就当是最后一次许你,你且等着!”说着他将手中面具塞入苏澈手中,便是飞身上了高台,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也是飞了上来……
耶律筱雅本是与铃铛边走边停,先还觉得东晋的巧缘节蛮有意思的,可后来见那些男女都十分保守,渐渐失了兴致,主仆二人在人流中慢慢靠近了高挂琉璃百合灯的高台,问了旁边卖花的小郎君,这才知道百合灯每年高挂一次,因是要先去高台猜了灯谜,之后需要本人上前摘取,那高柱之上,若不是顶尖的轻功怕也难以上去,所以看热闹的人多,上去的人少,当然也有特意来取的,送给意中人,和和美美。
她看着琉璃灯的光亮,对旁边的铃铛说道:“这么高啊,难怪没人上去,你说本公主要上去能不能摘下啊!”
铃铛仿若未闻,筱雅回头见她回头回脑的不知瞧着什么,伸手拍了她的脑门一下:“看什么呢!跟你说话也听不见!”
“哎哟!”铃铛捂住额头,撇嘴道:“看好看的小公子啊!到处都是!”
“哪有什么出奇的!”筱雅鄙视铃铛的眼光,扭过头去,却不想这一转头,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见高台的下面,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男子侧身对着她,也不知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然后便抬头看着那盏琉璃灯……
尽管是侧脸,仍旧让她悸动不已,从未见过这般耀眼的男子,他风华夺目,身姿天成,,只半边脸就觉得倾国倾城……
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说道:“东晋的女人眼睛都瞎了么……”
她的心跳得很快,也只那么一眼,脑中顿时划过了几趟四字成语……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华绝代……清秀俊逸……
“主子!主子!”铃铛拽着她的袖子:“看什么呢!”
“别吵我!”耶律筱雅,紧紧盯着那男子,他看着上面的那盏琉璃百合灯,难不成他想要?
心思一动,她飞身上台,可这一提气,却是瞧见那人也是拔身而起……
本是想着取下那盏灯送与他,找个借口搭讪,不想两个人上去刚好是面对面,四目相对,人还一撩袍角,单臂一伸,做出了邀请的姿势,摆明了要与她打,与她争……
她来了这个世界多少年了?从未有过如此慌乱,手脚都觉得十分不自然了,见她不动他淡漠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耶律筱雅更是窘迫了……
“公、公子,想要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