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愧不如?”师星尘冷笑,“你根本没资格和他相比。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和慕云倾相比。”师星尘冷冷地盯着冷秋遥,只凭眼神,似乎要将冷秋遥贬低到泥土里,又似乎要将他撕碎成云泥,冷漠高傲地嘲笑……“你算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和爹相比,简直就是玷污爹。”
一阵狂风卷起雪花,和师星尘的白衣,啪啪地响着,那一刻,转眼墨云蔽空,万里如夜,唯独那一抹白色身影却愈加耀眼,仿若光华,随风飞舞的衣摆狂烈地撕扯一般,黑发纷乱处,遗世独立,百年独伤……
“你这种肮脏的人怎么会能理解?”师星尘咳了一声,冷笑着拭去嘴角的血,转过身根本不屑看冷秋遥。白霜咕咕地继续悲鸣,在风声颤栗着悲痛。
冷秋遥心头有些承认,自己做不到那般,所以心头纠结着难受,悔恨交加。
看着眼前不远的背影,冷秋遥突然有种错觉,那一抹盛雪的白似乎会被风吹走,“星儿?”冷秋遥叫道,师星尘没有回应,心底焦急着某种未知的恐慌和痛楚,“星儿。”冷秋遥一把抓住了师星尘,抱紧在怀里,想要拽住不让她飞走一般,“星儿,难过就哭出来。”冷秋遥的声音虽然温柔,却有有某种恐惧不安,冷秋遥不禁低头埋在师星尘的发间,冷冷的幽香让他觉得安宁却也悲痛。
“我为什么难过?我为爹和娘高兴,他们又能团聚了。”师星尘淡淡地道。
“那你呢?”冷秋遥问,“你很爱你爹娘对吗?你那么重视亲人,可你杀了你爹?你真的好受吗?”
师星尘掰开冷秋遥的手,回过头,对上冷秋遥关起的眼眸,师星尘的眼眸中一派清宁,她不难受,一点都不。“别用你的自以为是来低估、践踏我的天道。我纵然恨天意弃我,纵然遗憾故人不见,可我如今并不难过,爹死在我手上,我很高兴。因为只有我能抱着对爹的尊敬和理解,成全他和娘。”
“对不起,是我太自负。”冷秋遥再次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师星尘走回慕云倾身边,地上的琴上留下斑斑的红雪。师星尘抚摸了一下琴弦,道,“爹,我会给你们报仇。他们欠你们,欠我的,我全部都会讨回来。我以星家最后一位族长永月昙星的名义起誓,以我身上每一滴血为证。我绝对做到。天意弃我我弃天……二十四年了,再度被人兵临城下……五万也好,十万也好,就让天绝镇成为所有人的墓地。”
师星尘说完,一手抓起琴砸碎在地面,琴身断成了两截,琴弦也扯断了,只余下了一根……
“莫问前缘,莫笑长天,不关尘世,不关神仙,三千繁华如云烟,雪倾天下,此恨无边……”
沙沙的声音,风突然急速卷起,幽香远远的飘来,乌云蔽日,恍若暗夜……地面瞬间生出凌琬藤蔓,硕大的白色花蕾仰望着夜空,莹白的花瓣纷纷绽开,如同玉雕,仿佛雪凝,光华绝美,冰冷倾城,堆叠的白花点亮了夜晚,漫天白色花瓣纷飞而落……天空渐渐亮开……
叮咚,叮铃……银铃的声音清脆而遥远,缓缓靠近……狂风突然肆虐,仿佛要将人卷走,白雪和花瓣交缠一起,互相争夺一般撞落纷飞,冷秋遥几乎睁不开眼……即便就在咫尺的人影都几乎看不清……
叮铃,叮铃……遥远的曲子缓缓靠近,冷秋遥似曾相识,“望月?”这乐声又是哪儿来的。
“不,这是望月的变调,血月祭天。”师星尘冷冷地道,声音清冷高傲,遥远飘渺,“就让所有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天绝阵。”师星尘突然飞到冷秋遥眼前,冷秋遥几乎来不及眨眼,师星尘已经双手勾住他吻了下去,只是这也不能算吻,因为师星尘是咬了冷秋遥的嘴,腥味蔓延开和着一股幽香……身旁的白花纷纷飞起,渐渐迷了人眼……
冷秋遥该推开,因为真的痛,但是莫名有种熟悉,甚至咫尺的香味,冷秋遥手臂抱住了师星尘的腰,熟悉的感觉更加蔓延,冷秋遥忍不住手上加重了力道不让师星尘有机会逃脱一般……耳边的风声越来越急,却似乎无关了,唇舌也是痛的,但是也不重要了……明明不是吻的开始变成了深吻……
师星尘愣愣地被冷秋遥强掠走呼吸,腥味纠缠在两人的村舍间,师星尘挣脱不开,双手也渐渐有些乏力,只能任取任夺……师星尘皱眉,直到被放开嘴唇,师星尘呼吸着空气,觉得嘴唇都是痛的。冷眸瞪着冷秋遥,眼眸中的冷静余下的是愤怒……师星尘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冷秋遥脸上,“别碰我!”技术进步倒是挺大,看来和凌琬学得很快。师星尘本能地捂嘴,但是奇怪,怎么会没有想吐的感觉?明明嘴里被他碰了那么深,应该很恶心,他已经碰了凌琬,一个那么肮脏的东西碰了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有恶心的反应。
五根指印清清楚楚,“星儿。”冷秋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松了手,诚心地道歉,“星儿,对不起。”冷秋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会如此唐突和过分,几乎被她的唇碰上的时候,脑中渐渐被某种幻觉般的感觉侵袭……
“道歉就能有用吗?”师星尘冷冷地道,“冷秋遥,你欠我的不是你能还的。”师星尘出手一掌就将冷秋遥打得撞到了石镜上。师星尘惊了,“你的功力怎么退步这么多?”
冷秋遥吐了口血,血滴落在白色的花瓣上,花朵顿时染红,如梦如幻。冷秋遥望着师星尘那似乎担心似乎气愤的眼神,再次觉得熟悉,仿佛认识那双眼睛,很熟悉很熟悉,却分辨不清。越是去想,冷秋遥越觉得心底微微揪着发疼,最终淡淡道,“这是我该挨的。对不起,星儿。”刚刚为何会一时不清把她当成了熟悉,做出那种夫妻间才能有的事,只是吻她的唇的感觉,有种欲罢不能,真的很像……师父?冷秋遥只记得吻过师星尘的感觉,幻仙宫最后那一夜。
“有个娇妻在身边,你连修身养性都忘了,看来你和她还真是鸾凤和谐!真是太好了!”话很冷,带着嘲笑,师星尘拂袖将手背于身后,望向远方墨色的天际,白色的花朵衬着那一袭白衣恍若九天仙华,淡淡柔光迷离人眼,仿若柔柔的如水月光,似乎披了九天银河。
冷秋遥心底对于这句嘲讽有些难受,但也无法解释。师星尘别过眼,伸出手,那些如幻的白花纷纷飘落到师星尘手中,瞬间纷飞成花瓣雨,那朵沾了冷秋遥血的花飘到了师星尘手上。
冷秋遥才开始注意眼前幻象一般的景色,如玉如月的花朵,美得冰冷孤傲,让人移不开视线,绝美到让人觉得会瞬间凋零,花中幽幽地飘着一股香,有些冷淡却总是适宜,不会过分。
冷秋遥艰难地站了起来,刚刚那一掌绝对不轻,而且冷秋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内力提不起来,冷秋遥问道,“这是什么花?”
“昙花。”师星尘淡淡地道,将手中那唯一一朵红色的昙花往空中抛去,昙花纷纷凋零,莹白的花瓣扑飞如蝶地追随着飞向半空,积雪也纷纷化为花瓣飞起,风肆虐地卷起,扑向眼睛,冷秋遥不得不闭上了眼。
“昙梦绝杀阵——开阵。”师星尘盯着冷秋遥,冷冷地道,“冷秋遥,以你的血铸就这个阵的中心,所有人想活着出天绝镇,只有杀了你。”
冷秋遥伸手抓住了师星尘,半响无言,师星尘那冷漠的眼神让他觉得心痛却也无可奈何,“星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自己可以大可以看看啊。”师星尘淡淡地道。
冷秋遥望向祭台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明明记得是在高台,但如今,却站在天绝镇城墙的残壁之上,而放眼下去,是至少十万的军队围着城。刚刚的一切恍然一梦,眼前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天绝镇,在风沙中被剥落得沧桑。
眼前瞬息万变的景象并未在这黑压压的人中引起惊动,很显然,这些士兵是训练有素的。
很快,军队中走出一匹高马,上面是一位着盔甲的将军模样的人。“墙上何人?”
师星尘嘴角含笑,淡淡地道“无关之人。”
“两位似乎是江湖人士,为何在此?”
“路过。”师星尘淡淡地道。
“天绝镇如此偏僻,两位怎会路过?我大军围困此地数日来,鸟雀都不曾见飞过,二位如何进了城?”
“路过。”师星尘又道。
“不管二位是何来历,为何在此,本将卫恭公务在身,不得不如此。”卫恭挥手,弓箭手拉开了弓,只差一个命令,便要将墙上的人万箭穿心。魏恭手一放,万箭齐飞,飞射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