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对梅枝说:“觉空上师没来之前,看来还得靠师傅的办法了。梅枝,你要辛苦了。”
梅枝道:“你这话说得忒瘆,感觉我要舍生取义似的。他是振远,我不用卖身的。”
两人猜振远会在哪里。梅枝想起他曾说毁阵的目的之一是逼聚云出来,那这样闹了一场,他会不会直接去找聚云了呢?
梅枝道:“去国师府?”
清风摇头,聚云到目前为止还未被抓到把柄过,振远不会主动去国师府寻事的。
梅枝又道:“那他在皇陵里?”
清风想想,大约也是这么回事。那阵法虽是临近了皇陵,但到底不是在皇陵里,如果振远进了皇陵,他们两人倒还真没办法进去,怎么对付皇陵口守着的禁卫军呢?他们两人又不象是振远,还能烟雾化。
清风道:“如果进了皇陵,我们可没办法。要不就找诚王讨主意了,即便是诚王也不能带两个与皇家毫不相干的人进皇陵吧?”
这可真是有些头痛了,偏生两人越想振远进皇陵的可能性越大。
两人决定今夜就先去诚王府求助。
这么晚了还上门拜访,诚王府的门人本是不耐烦通报的,但看到是梅枝,便又颠颠地进去通传了。
李玉田见是梅枝两人,有些惊讶,听了两人转述的事,更惊讶了。望着梅枝道:“振远是你的行头吧,现在竟然入魔了?”
梅枝忙解释,说振远虽说是入了魔,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理智的,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事。
李玉田沉吟道:“这事还真不好办。你们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入了皇陵,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带你们进去。要不这样,明日,我派人与守皇陵的禁卫军统领说,让他们先在皇陵内查查,是否有人侵入,然后再给你们回话。”
梅枝眼中都是担忧:“可是如果他发现禁卫军在搜查他,会激起他的怒意,会不会不可收拾啊?”
清风也点头道:“现在只有梅枝的话他才会听。”
李玉田道:“那我可以让他们小心些,发现了只回报,不作任何行动。”
梅枝无奈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梅枝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希望,振远说过最快晚上,最慢明日凌晨他便会回来的,希望自己回去后他已经回来了吧。
然而梅枝回去,振远并未回来。
这一夜,梅枝在自己房内来来回回地走着,梅秀收拾好了床铺,她也不睡。梅秀只好陪着,过了好一会儿,梅枝才注意到梅秀还没有歇息,催着她去睡了。
四更天的钟漏已响,梅枝听在耳中格外凄楚。虽然房内烘了炉火,但梅枝还是觉得寒意入骨,渐渐地支撑不住了,裹了被子,合衣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湿暖的东西在她脸上缓缓拂过,又觉身边极暖,不由自主便靠了过去。及至她翻了个身,伸手触到了什么,方觉有些不对,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内她早已发现她的眼睛能在暗中视物,因此毫不费力地便认出眼前端坐在她床前,正微微俯视她的男子正是她担心了一夜的振远。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搂定振远的脖子道:“振远,你终于回来了!”
振远的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枝儿,你一直等我?”
梅枝想起了什么,正要缩手,却又被振远牢牢圈住。她不敢抬眼看他,道:“是啊,听说你跟天道盟的那些人起冲突了,我担心了一晚上。”
振远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子,他将梅枝狠狠地揉进怀里,低声呢喃道:“枝儿,枝儿!”
梅枝脸红心跳,却又有种莫名的甜意淡淡地泛上心头。良久,她才猛然惊醒,天呐,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慌忙转移话题道:“嗯,那个,你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心睡了。这几****不会再出去了吧?”
振远犹豫了一下道:“你不想我出去?那我便不出去吧。”又扶着她的腰将她缓缓放倒,说道:“那你睡吧。”
梅枝这才发现自己外衣鞋子统统被脱掉了,穿着中衣,而之前她是坐在床上的,合衣胡乱地裹了被子。她看了看振远:“你帮我脱的衣服?”
振远“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不脱衣服,容易着凉。”
说罢,又在梅枝额头烙了一吻,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梅枝之前习惯了睡前明月陪她说话,吻了她再告别,只想着这几日睡觉怕是要觉得少了程式。而现在,振远做来依旧是那么自然,梅枝心里却如滚水,沸腾不止,想拒绝却又舍不得拒绝。
梅枝不知道明月要何时归来,明月的行程虽快,但到了抚州,请了觉空后却未必能象去时那般迅速。她算了算,也许要十日。这十日,她是要确保振远在她身边的。
她也不想闷在梅家别庄,京城里还是去转转的。明月不在,无枝馆她还得去照拂着,但元朴观她却是不想去了,看到那些天道盟的人,只能让她生气。好在清风,还时不时地来梅家别庄转转,有时也和振远一起陪着梅枝逛逛街市,在外吃吃饭。
流年不利,外面的谣言也是满天飞。平民百姓间传来传去的是皇室的权力斗争,说是三皇子在皇陵附近发现魔迹,正组织人手伏魔,很有崇拜感。然而说起魔,除了城效京西的百姓最近逃进城较多外,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喧哗。
振远归来的当日,梅枝便派人去诚王府和元朴观都去通报过了。但没曾想,禁卫军还真的在皇陵中发现了魔的蛛丝马迹,梅枝知道那自然不是振远,必定是那聚云了。李玉田也推断,聚云因为要主持皇家祭祀,确实有条件进入皇陵。但目前也只得一些线索,到底还不能将事情串连起来。只是凭着皇陵内发现魔迹一条,李玉田便可调动军队,与天道盟人合围幽冥阵。
而在道界,流言便是关于振远和梅枝的。说魔有二个,一个还只见其踪未见其影,另一个是一位女天师以前的行头,墨发赤目,魔功深厚,一出手便伤了天道盟大部分的天师,恐怕难以平伏,搞得不好只有旧主人能收。于是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打听到旧主人是梅枝,便也有登门来慷慨激昂要求梅枝出面收拾行头的。这些人,梅枝自然是不想见,便被梅秀及管家大叔挡了回去,道:“我家小姐,名门之后,先前只是玩玩才做的天师,现在是待嫁之身,怎可再做这些抛头露面的生计。那行头,她已放了他自由,便与小姐无关了。他成了魔,小姐怎可控制?不要再来烦我家小姐了。”
李玉田处,梅枝后来也去过一回,她没带振远去,也跟他说好,让他不要出门,振远见她一副紧张样,微笑着点头。
梅枝去诚王府时,恰好李玉田送客出门。李玉田一见梅枝,匆匆地与那人告别,便含笑向梅枝走来。但梅枝瞥了一眼那客人,却愣住了,直觉脚底心寒气直冒。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延泽,还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那人却正是国师聚云,国师见到她,眼睛一亮,也过来打了声招呼:“梅小姐!”偏生他还记得自己,梅枝只好僵着脸回了礼。
待进了诚王府,梅枝疑惑地问李玉田:“他来做什么?”
李玉田道:“眼看着要过年,新年,皇室都要举行祭祀的,他是国师,负责此事,今年皇子中父皇指定我总领此事,因此他来商量一些杂务。表面上看来没什么马脚,却也是有些蛛丝马迹的。他曾向我打听宫中的那场法事。”
民间消息传得多了,梅枝本来是想来听八卦的,求证的,于是顺便也探查一下灭魔的官方态度。从李玉田处的言语间,可以看出,皇上好道,对魔是深恶痛绝的。梅枝问:“眼下,我们虽然都知道这国师是个魔头,却无确凿把柄,看来皇陵附近幽冥阵也是毁了修,修了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了结呢?”
李玉田道:“这回祭祀,可逼他现形。”
梅枝道:“振远应该可以逼他现形。”想到天道盟打的好算盘,又道:“只是,如果他能胜聚云,你可不可以让天道盟的人不要为难他。我们目前正在想法压制他的魔性。他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李玉田看了梅枝片刻,道:“你还真爱惜这行头。”
梅枝道:“我一直靠他护着才能平安,我看他也象是亲人一般。”
李玉田道:“尽量吧,只要他不要发狂得不可收拾。”
振远几日未见明月,也心生疑惑,问梅枝,梅枝却说是去抚州行医去了,是丞相夫人介绍的。振远“哦”了一声,道:“那需要好些日子了,那等他回来,我再去探阵吧。我不放心你一人在这里。”梅枝虽不欲他去冒险,却也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别庄里这许多人呢,又不是我一个人。”振远却是轻哼了一声,大约觉得这些人跟死的没什么区别。这点自负,倒是跟明月颇象。
振远日日跟在她身边,却不若以前般静默,虽话不多,也无大的事端,但狂傲邪魅之态渐露,别庄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变化。梅枝心里又焦急又悲哀,也只能呆望。而每每此时,总被振远的拥抱与热吻打断,梅枝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问他为何总是这样,他却说,看梅枝神游天外,总觉得她离自己很远,仿佛时刻会远离的样子,很想将她拉回来,禁锢在身边。梅枝心又被触动,将头埋在他肩窝里说不出话来。
似甜蜜似煎熬中,梅枝终于盼回了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