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别枝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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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梅枝不知道李玉田有没有喝醉,但她自己下楼时脚步却有些浮,却是李玉田轻轻托了她的肘扶她下来的。才走到大厅,却听一个妇人的声音惊诧道:“梅枝?你怎么在这儿?”

梅枝神志十分清醒,所以认得出走到她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竟然是秀才娘子。她笑了笑,称了她一声:“舒师母!”

秀才娘子看了她身边的李玉田一眼,又略略皱了眉看着梅枝道:“梅枝,你怎生这般模样?阿深说你离开他了,我以为你回了家,原来还是在京城。那你怎么不来找阿深呢,阿深他从来没有说不要你啊!”

梅枝没有回答,却又笑了一下问道:“舒师母,你怎么也在京城,舒夫子也来了么?”

这笑估计是不太自然,所以秀才娘子忽恍然大悟道:“梅枝啊,你是不是听说了阿深下月初三的婚事,心情不好?一个女孩儿家,心情不好怎么可以随便找男人喝酒呢?哎,我以前还觉得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其实你也不必这样,阿深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也喜欢你啊,又漂亮又能干,比那赵小姐好上许多啊。虽说这样,但那赵小姐也肯做小,梅枝你若肯回来,作小也不会太委屈吧!”

赵小姐怎么又做小了?她不是要求一样大的么?梅枝估摸自己这回是有些喝多了,脑子也不好使。还没等她想出个道道,秀才娘子已伸手来拉她。一只大手却伸过来隔开了她,就听蓝林一声轻喝:“兀那妇人,胡说些什么?梅小姐也是你可随便拉扯的?笑话,清远侯的外孙女,当今梅妃的外甥女你家儿子要娶作妾,你好大的口气!你是要羞辱皇亲吗?”

秀才娘子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僵在那里。梅枝点头道:“我外公,便是清远侯梅山岐。”

李玉田心情正不好,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翰林院庶吉士舒深?大理寺少卿新招的东床快婿,下月初三要成亲了吧?你是他母亲?不是该很忙么?怎么还有空在此处烦扰梅小姐?”说罢,示意蓝林拨开秀才娘子,扶了梅枝迈步要走。

秀才娘子忙又上了一步道:“可是梅枝,你既与阿深有了肌肤之亲,我们总不会始乱终弃的。”李玉田停下脚步,看了梅枝一眼,便又看向秀才娘子,这目光便有些寒了。

梅枝一个头两个大,今天还真跟“肌肤之亲”叫上劲了,一个两个都要求为这个“肌肤之亲”负责。她站下脚,转向秀才娘子咬牙道:“我与舒深,没有肌肤之亲!”

秀才娘子道:“这个,怎么可能,我都亲眼瞧见了的。”

梅枝道:“你眼花了,错觉!”

秀才娘子又上了一步,还待再说,蓝林又斥一声:“大胆,敢拦诚王大驾!”

秀才娘子一哆嗦,退了开去。梅枝见她的眼神,十分地不死心。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耳后那颗鲜红的梅花印道:“舒师母,不骗你,我守宫砂还在呢!”

哎,娘啊,你点的这梅花印可真是一物多用啊。撒谎这事吧,真是撒着撒着便习惯了。

怎么着看起来,都是李玉田看得更仔细些。

她这边还没展示完,胳脯却又被人大力拽着,一个不当心,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人圈住后,来人朗润的声音里带了笑道:“这么重要的证明给一些不相干的人看做甚,要看也是你相公我呀!”梅枝抬头,果然是明月一张似笑非笑的妖精脸。

才是未时,江涨楼中并无几个食客。秀才娘子见到明月,看明月朝她微笑时,脸有些红了。明月见此一笑,低头望向梅枝,略带了些责备说:“出门怎生丫环也不带一个?我回去问了梅秀方知道你来了这边,总算你这回知道交待一声了。”

梅枝不由也低了声:“我是想和李……诚王叙个旧,把事说个明白,本想叫你的,见你要出诊,便罢了。”

明月道:“这么重要的事,我自会陪你的。”又抬头看着李玉田道:“诚王殿下,我这就将我未婚妻带回去了,谢谢殿下照顾。”

揽了梅枝要走,又看到眼前的秀才娘子,他看了梅枝一眼,又笑对秀才娘子道:“这位是舒师母吧?我是明月,梅枝的未婚夫。不知舒先生和舒夫人何处落脚,舒夫子是梅枝的授业恩师,那是一定要上门拜访的。”

秀才娘子被迷得直了眼,喃喃道:“明月,是京城神医明月公子么?”

明月略一歉身,揽了梅枝扬长而去。

等带了梅枝回梅家别庄,明月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看惯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他不笑了,梅枝还真不习惯。于是陪了小心道:“我跟李玉田没什么的,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明月脸上虽未冰冻,却也有一层薄霜,不过说话还是温和的:“他对我自是没什么威胁,但对你是危险的。”

梅枝道:“我对他又没想法,他有,今天也该消了。他是皇子,考虑的东西多,又不会不顾一切的。”

明月道:“我不是说他会对你怎样。但是他比较有野心,人又复杂,在他身边会被他卷进是非中,或者会是权力争斗,就算他不会伤害你,但你却有可能因为他受到伤害。”

梅枝的八卦神经被调动了起来:“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说来听听。他有野心,难道他想当太子?可太子不是他亲哥哥么?”

明月坐下来喝了口水道:“皇家哪有这许多亲情?况且这一阵子我给宰相家的小夫人看病,也听说了一些事。太子与诚王虽然都是皇后所出,但皇后生太子时还只是淑妃,先皇后无所出,这太子生下来,也不知是先皇后强夺的还是淑妃自愿为儿子谋求靠山的,总之便被先皇后养育着,算在她的名下,故与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倒是诚王一直在现皇后身边长大。先皇后故后,淑妃掌了凤印,太子虽然还是太子,但诚王风头更劲。只是诚王与太子一直表现得兄友弟恭,诚王在朝中也只在户部任职,私下经商,但实际上却是比太子更沉稳,更得人心。”

梅枝回想了一下诚王府的侍卫那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又注意风评的样子,果然是有点那个意思。但是,这跟自己有很大关系么?明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喝糊涂了?凡有人支持必有人反对,你在诚王府的日子,李玉田待你如何,谁不知道?那王府中的探子东一家西一家的,你的信息早就散布出去了。谁知道他们哪天会利用你对付他?”

梅枝无所谓地一摊手:“那怎么办?搭都搭上过了,再装无辜,人家也不会信哪!但愿他们真要发难也隔个几年,淡了就不会有人惦记了。”

明月道:“我就是这意思啊,但要淡,现在就得淡啊。你也别说与他做朋友什么的了。”

梅枝吐舌道:“那我还答应他,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忙的呢。”

明月一挥手:“这有什么,别说你是个女子,便是个男的,赖了就赖了,谁叫咱不算人呢!”

梅枝托腮道:“明月,怎么我与你在一起后,就没什么道义感了呢!做妖的好处难道就是理所当然的自私或是无耻?”

明月道:“事关你,我便自私些无耻些好了。爷爷将你交给我,我可不想让你侠义得丢了命。现在你的命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再说了,人自私无耻起来远甚于妖,你别羞辱妖了。”

梅枝忽又想起秀才娘子说的舒深成亲的话来,她自然不会以为赵老爷捐官成了大理寺少卿,便又问明月:“关于舒深,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为什么都没跟我说?”

明月道:“小白脸的事关我们何事?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之事说与你听。那个春闱的时候,舒小白脸中了贡元,二甲一名,传胪呢,自然就是进士了,然后就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虽然没有参加殿试,但什么谢师酒、花会、诗会的也没少参加,那么,就被大理寺少卿王大人看中了,少年登科,人也算长得风流,所以王家小姐自然也相中了他了,所以理所当然就招了东床快婿了。舒小白脸也算是个孝顺的,就写信,让他爹娘都来京了。王大人官居从四品,这官家小姐自然不会做妾,所以那赵小姐便要委屈做如夫人了嘛!”

梅枝抽了一口气:“那赵小姐不得吐血而亡啊?亏得我当初跑得快,要不然,轮到我该当通房了。”

明月这会儿倒笑得十分舒畅,十分有狐狸典范:“亏得他犹犹豫豫的,我才有机会。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秀才娘子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梅枝忽想起一事,道:“明月,你真能探啊。话说你也是游走在官家太太小姐中间的,有没有大人看中你要招了你啊?”

明月凑拢过去说:“虽然身为狐狸精,我还是很坚贞的。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份,谁敢跟你抢男人啊?”

梅枝听出意味来了:“原来真的有啊?你也不说?你都说官场黑了,他们不会来硬的?”

明月摇头:“硬的?我又不在官场,他还能不让我开医馆?我换个地方开好了。再说也不是一家,互相制衡,不会来硬的。”

梅枝又道:“好啊,都是哪几家?我倒要看看都是什么样的小姐。你巴巴儿地跑来江涨楼宣布我是你未婚妻,赶明儿我也去宣布一下你是我未婚夫。”

明月见她如此斗志昂扬,心中舒服了不少,道:“喝这么多酒,回来你倒兴奋起来了。不用你去宣布,这江涨楼里,消息飞得比鸽子还快呢。只是不知明日闾巷间不知怎么传呢?三男夺妻?”

梅枝脑子兴奋,身子却是有些疲了,此时懒懒地伏在被上说:“管他呢,如果有效果就好,反正我一直也没什么名声的。”

明月见她这样,将她抱起来安置好,盖上被子道:“一顿午饭吃了这许久,我看你晚饭也不用吃了,直接睡吧。我跟梅秀去说一声,让她们不用来伺候了。”

许是实在乏了,安静下来,梅枝很快便迷糊了过去。只听得明月似乎还在她边上说“振远”什么,“异样”什么的,她也懒得再睁眼,又感觉到明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听他的脚步出了房,又听到他跟梅秀说了些什么。再后来,她睡熟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睡到夜半,她有些微醒,翻了个身,感觉身边有人,用手一摸,果然有具温温的身子,只是搭在床的外沿,此时见梅枝摸来,又往外让了一让。梅枝咕哝道:“明月,你还没回医馆么?”明月没有作声,只是将她的被子又掖了一下。接着,又感觉他起身略俯了身子在梅枝上方,梅枝懒得睁眼,含糊道:“你不回去,便上来睡吧,明儿早些走,别被梅秀看到就成。”她听到明月极轻地“嗯”了一声,感觉到有两片湿润微温的唇盖在她的眼皮上,她的面颊上,又轻轻落到她的唇上,她满足地绽了个微笑,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