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你道这是怎说,只因这大宛国公主孟九环,乃是上界寿长星临凡,该配与天猛星薛强。这球一抛空中,值日神早已接定,走东走西,寻找天猛星。下边千万人呐着喊,齐齐仰面上看,球到东,挤到东,球至西,挤至西,人人伸着手,俱要接这绣球。谁想这球偏偏落到薛强头上,薛强一伸手接住绣球。前后左右的人,一齐来抢,薛强喝道:“天赐良缘,绣球是我接着的,谁敢来抢!”只见彩楼下跑出百十兵役,打开众人,来至薛强面前,见他手捧绣球,齐声喝彩:“好一位驸马!可是中国人?尊姓大名,一一说明,便于启奏,入朝成亲。”薛强道:“我是中国山西绛州龙门人氏。说起来料贵邦也必知道,我祖乃先皇太宗驾前官拜平东安西开国两辽王、天保白袍大将军,姓薛,名仁贵;我父征西大元帅、世袭两辽王名薛丁山。我兄弟四人,长兄薛猛,二兄薛勇,三兄薛刚,我是薛强。”兵役道:“原来是天朝白袍将之孙,征西大元帅之子,足堪以配公主。请问为何来此?”薛强把薛刚大闹花灯,踢死皇子,惊崩圣驾,一门被囚,自己脱逃,路遇李靖,送他至此,一一说了一遍。禁兵便传奏上楼,公主分付送薛强馆驿住下。
公主自己入朝,奏知薛强始末。国王闻言大喜,分付即日大排喜宴,令文武百官去迎请驸马入朝、与公主完婚。众官到馆驿,迎薛强入朝见国王。国王见薛强面如博粉,仪容威丽,心中大喜,即令换了吉服,让坐进茶。又命侍女扶公主出殿。二人先拜了天地,次拜国王国母,然后夫妇交拜,拜毕,送入洞房。外殿国王大宴文武百官。这薛强在宫内与公主饮宴之时,把公主一看,真是如花似玉,心中甚快。公主也看薛强容貌不凡,十分欢喜。宴罢,入锦帐****成云雨之乐,不必细述。自此薛强安心住在大宛国。
话说通城虎薛刚自正月十五夜大闹花灯,踢死皇子,从人丛中打出长安,过了潼关,望河南一路奔逃。走到徐州地方,忽见一座山岭,十分险峻,只听得一声锣鸣,出来了百余喽罗,齐声喝道:“留下买路钱,方许过山;若说半个不字,立刻叫你丧了性命!”薛刚道:“银子尽有,只怕你们没福得我的。”遂把双腿一纵,把一个喽罗劈面一拳。那喽罗叫一声“不好!”便仰面后倒。薛刚遂拾起那喽罗的哨棒,身子一进,不论前后左右,一齐乱打,打的些喽罗叫苦连天。
内有一个喽罗,奔上山来,报于女大王道:“山下来了一个黑脸少年,十分凶恶,打死多少喽罗,还说要上山拿大王哩!”女大王闻听大怒,遂提刀上马,跑下山来。薛刚举目一看,只见来了一员女将,生得玉貌花容,蛾眉杏眼,宛如西子再世,心中想道:“不信世上有这样美女,做强盗头儿。”女大王把薛刚一看,只见他面如锅底,环眼豹头,恍若文坛临凡,暗暗喝彩道:“此人非王侯之位,不足以处他,但观其气色,目下欠利。”原来这大王精于风鉴,当下见了薛刚,早有三分喜意。薛刚喝道:“来的女子,可是贼头么?”女大王道:“黑汉那里人氏,通下名来!”薛刚道:“女子,若通名与你,也辱没了我。”举棍便打。女大王把刀来迎,两下一来一往,斗了有六十回合,不分胜负,各人暗暗喝彩。薛刚喝道:“且住,杀了半日,不曾问你,你是何方人氏,可有父母兄弟在此落草么?”女大王笑道:“方才问你名姓,不肯通说,如今,倒来问我,我却对你说。我姓纪名鸾英,乃湖广房州黑龙村人。父亲纪德,自幼在此山中落草,不生男子,单生我一人。三年前父母俱亡,我便做了寨主。你是何方人氏,也须说来。”薛刚便道。“若我通出名来,只怕你唬掉下马来。坐稳些,听我道来:“我祖居山西绛州龙门县人,官居开国天保大将军、平东安西两辽王薛仁贵,征西大元帅薛丁山是我的父,一品镇国夫人是我的母。我乃三爵主薛刚、浑名通城虎便是。“鸾英道:“原来是三爵主吗?“遂滚鞍下马,说:“请爵主上山。薛刚想到:“我就上山,怕他怎么!”遂上马同鸾英上山。
进了木城寨,到了聚义厅,一齐下马,二人见了礼。分付大排筵席,左右二桌,左一桌请薛刚坐下,右一桌鸾英相陪。饮酒之间,问道:“三爵主尊庚多少,曾有妻否?为何至此,今欲何往?”薛刚道:“我今年十八岁,尚未定亲。因正月十五夜酒后大闹花灯、踢死皇子,逃出长安,独行至此。”鸾英道:“爵主既造下此罪,朝廷定然四下捉拿。就有去处,路上亦甚难走,我有一个愚见,但不知爵主肯否?”薛刚道:“有何见教,无不从命。”鸾英欲言又止,满面通红,说道:“且住,更了衣再来奉告。”遂起身闪入寨后,便叫了一个喽罗头进去,分忖道:“我今年已十七岁,尚无配合,不为了局。今看薛刚出身大族,武艺非凡,若再错过,从何而择!你去外边,与他说知。他若应允,山寨中又有了主了。若说成了,重重有赏。”
头目领命而出,叫声:“爵主爷,恭喜恭喜!”薛刚道:“喜从何来?”头目道:“大王唤小人进去,非为别事,欲与薛爷共偕白发。小人看薛爷英雄,非大王不可以匹配,正所为宿世良缘。今日之事,不可错过,只须薛爷一允,即便成亲,奉为山寨之主。”薛刚闻言想道:“此女武艺高强,又姿容美丽,况我无栖身之地,不如允其亲事,且在此住下再作计议。”便道:“既承寨主美意,岂敢推辞!请传言寨主,愿结婚姻。”头目入内禀知。
鸾英大喜,分付寨中张灯结彩,大排喜筵,二人同拜了天地,结成夫妇。当下合山喽罗共有三百余人,都来参见新寨主,俱赏喜筵。他夫妻二人合卺于寨中,被底欢娱,不须细述。
过了十余日,薛刚差了一个精细头目,上长安打听父母的消息,一面把山寨修筑,设立关隘,以防不虞。
话说李承业在盗马关拿了薛勇夫妇,解至长安,与薛丁山一同囚入天牢。此时鲁王程咬金与一班功臣,谁不欲救薛氏一门,怎奈这罪在不赦,谁敢多言,只好纳闷于心,指望中宗恩赦。在中宗亦有赦他之意,奈武后甚怒不息,又兼张天左、张天右等在武后面前唆奏,这且不提。
且说江淮侯李敬猷,知中宗实有欲赦薛氏一门之心,怎奈武后必要杀尽薛氏一门,又有一班权臣唆奏武后,武后竟有废帝之意,若帝一废,薛氏一门焉能得赦?薛刚虽造此大罪,一门被戮,怎忍他世代忠义功臣,竟做了覆宗绝嗣?我如今如何设法,救了薛猛三岁之子薛蛟出牢,日后也好与他薛氏传宗接代。左思右想,无法可救,只是叹息。想了半日,忽然把桌一拍,道:“要存薛氏之孤,须得一个三岁的小儿,到天牢暗行换出薛蛟方妙。况我又无多子,只得两个孩儿。长子孝德,五岁上在花园中被妖摄去,至今并无下落。次子孝思,今方三岁,虽与薛蛟同岁,但是独子,如何可去换他出牢?不绝了我自己的后代!”想了半日,忽然叹道:“罢,罢!若惜吾子,焉得救出薛氏之后?况我哥哥敬业,现有三子,尽可传宗,何用孝思!”主意一定,抽身入内,分付乳娘道:“我晚上要抱公子出去顽耍。”乳娘应诺。原来敬猷夫人生下孝思,产后身亡,孝思就交付乳娘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