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木阁楼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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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关新众觉得自己跟丢了,他疑惑重重在税务所里四处观望。税务所前排是五层的办公大楼,后排是三层宿舍楼。中间是一个活动场地。场地左侧是一条通廊,通廊两头是前后楼的楼梯,在楼梯处并没看到谭蕾。关新众站立的位置是税务所的食堂,食堂门锁紧闭,而前后两幢楼,有的开着灯,有的却熄着灯,叫关新众难于辨别谭蕾究竟去了哪楼哪层。但以他四十多岁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的眼光,以他开车多年算是个老江湖的经验判断,谭蕾这段时间会对他不理不睬,肯定她在税务所里有了新的情人。而税务所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大小职员二十多人,谁会是谭蕾的情人呢?关新众在食堂外面的草坪上望着前后两幢楼房,望着夏夜的星空,不觉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等他稍微回过神来,想着和自己已有这么长的情人,此时正躺在不知是哪个男人的怀里,在纵情做爱,关新众胸中一股难于名状的妒火便熊熊升腾,他捶胸顿足,真想对着两幢楼房呼喊,但终究不敢呼喊。自己和谭蕾的关系是偷来的锣鼓——敲不得,谭蕾又不是他的妻子,自己充其量只是她的一个奸夫,即使他此刻能把谭蕾和那个狗男人抓奸在床,又能怎样?自己名不正也就言不顺。

然而愤怒的妒火,还是叫他无法忍受。妒恨之下,关新众还是想探个究竟,看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勾走了他的女人。关新众先选择了后面这幢宿舍楼,在有亮光从门窗透出来的楼前门口站定,一阵阵细听,发现里面没有可疑的声音。再走到下一个门口,再站定,再细听,然后再排除,再走向另一个楼层……依此怪模怪样地循环往复探完三层楼房,关新众仍然一无所获。他失望地下楼,走到前一幢。底层是办公室和税务征收室,关新众仍然不放过,也依样在门口和窗口前站定,行注目礼,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他才爬上第二层……一直到第四层楼角,他发现有一间房里面有微弱的灯光从窗玻璃透出。关新众挨到门前,往里细细地听,却没听出一丝动静。但他心有不甘,就上前敲门,“咚咚”的敲门声传了进去,传了很久,却不见有人来开门,关新众停止敲门,但又在门口站了很久,除了那微弱的灯光从窗玻璃射出黯淡的光,里面仍是死一般的寂静。关新众只好离开,上到五楼,五楼黑洞洞的,他只在走廊上走了一遭,自己轻声细步的脚步声还是从五楼传向了夜空。关新众又重下到三楼。这时,他发现原来没亮灯的三楼拐角那一间房的灯亮了,关新众暗自叫好,心想这下可以抓到奸夫淫妇了。因为那灯光好像在向他暗示,这对狗男女就在三楼!他虔诚得像一条嗅觉格外灵敏的猫科动物,遁步走到灯亮的门口,上前就是一阵猛烈的敲门。这时门被敲开了,一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人一脸奇异地站在门前问他:

“这么晚了,我已经睡了,你找谁?”

“我?……我?……”关新众一时煞白了脸,支支吾吾,羞愧难当,才说:“我找错门了?“

“我可是县税务局来这里出差的。这儿是税务所的招待所,可不是外面的旅社!”那女的望着一脸尴尬的关新众。关新众二话不敢说,慌忙退下楼来。在他身后是那女人的一声痛骂:

“这么晚了,来乱敲门?你呀,是不是头脑有病了!……”

接着是“砰”地一个关门声。关新众像获救似地从三楼直冲到楼下,连头都没再回一下。他再也不敢造次。移步走到刚才食堂门口的草坪上,气极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这一爬一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初夏的夜风从桃阳河吹了过来,吹到他身上让他感到依然有些凉。

关新众就这样狼狈不堪地站立在露天里,醋心在他心里上下翻滚着,关新众仍然心存不甘,他不相信谭蕾会像“魔神仔”那样消魂掉,他两眼直勾勾密切注视着前后两幢楼房,想从那些亮灯的门看到谭蕾的身影能从那儿出现。

然而,关新众是徒劳的。

十二点钟后,前楼痛骂他头脑有病的三楼灯灭了;四楼的灯不久也灭了。后面一幢楼房的灯火最后也全灭了。关新众还是没能看到他所希望看到的谭蕾的身影从某个门出来。一直到凌晨二点多钟,关新众终于心灰意冷地从税务所小门原路走回木阁楼,又像个夜游神似地在木阁楼漫游了几圈。除了那盏昏黄的路灯照耀着他的身影,和四处静悄悄的夜色陪着他之外,什么也没发现。他几乎是绝望地对着木阁楼痛骂几声,便回到镇政府他那所灰暗的小屋。

说来令人难于置信。其实,就在关新众去四楼敲门的那个时候,谭蕾在小套房的里间正躺在叶保的怀里。他们在里间开着灯,在灯光下做爱。关新众看到的灯光正是从他们做爱的床头灯透出外间的玻璃。他们相互缠绕着,像一对连体婴儿。突然听到敲门声,俩人都愣住了,停止了动作。

他们不知谁在敲门,因而不敢出声。谭蕾抱着叶保在他耳旁悄声细语:“不要出声,更不能去开门。在外面敲门的人估计是关新众!”

叶保一听是关新众,显得有些紧张,想从谭蕾体内松开。但谭蕾却用双手按住叶保的臀部,她似乎正在兴头上,不愿他松开,也怕他松开弄出声响。女人遇到这种突发的场面总比男人更镇定,更懂得如何来处置。直接告诉她只要不去开门,即使是关新众或者是别人,外面敲门的人什么法子也没有。此时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

果然,敲门声终于停止了。稍停片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前移向楼梯,然后在楼梯口消失了。是一场虚惊!谭蕾这时挪动了一下身子对惊慌甫定的叶保说,“人走了!”

“是走了。”叶保也肯定地说,但他仍然担心,“会不会还会走回来?”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再走回来。这儿毕竟是单位,他还是会有所顾忌。”

“你怎么估计会是关新众?”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谭蕾莞尔一笑,说,“当然只是估计。”

“不会出事吧?”叶保仍有些担心,伸手要去关床头灯,但被谭蕾止住了:“傻瓜,这时正不能关灯。一关灯不正告诉敲门的人,我们里面有人,是故意不给他开门,那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告诉他,我们里面有事,敲门的人说不定真的会返回来。我们不关灯,又不给他开门,人家以为屋里的人睡着了,忘了关灯。睡觉不关灯也是常有的事。”

叶保想了一下,觉得谭蕾说得很有道理,不无赞叹地对谭蕾说,“你简直是个小精灵!”

“是你的爱让我变得头脑和维思敏捷,处处都多想个为什么。”谭蕾抱住他,说,“我们不必管他,继续做我们的爱。”

激情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叶保重新开始了动作。受到这意外的干扰并没有影响到叶保的情绪,相反,这种干扰反而平添了一种新的剌激,使叶保更加坚挺雄猛,对谭蕾开展了新一轮的热烈冲击。谭蕾似乎也一样,接受着叶保一阵暴风骤雨的狂轰滥炸之后,谭蕾也像一条船那样左右颠狂起来,一种想要和他渡过彼岸的呼救声和吟叫声不绝于耳,长久不息……

这个男人是如此坚韧不拔,威风凛凛,谭蕾从他这经久不息的、忽急忽缓,时紧时慢的动作中感受到他意在把她推向高潮的彼岸。她终于禁不住兴奋从床上坐立起身,面对面地参与他运动了几分钟,然后抱住叶保,修长的身躯下到床下站立起来,交合着他的身体,把叶保从内间移步拖到外间,双双交合着拖到窗前。她一边疯狂地做着爱,一边从窗口往外面楼下看。夜色中,谭蕾看到对面楼下站立着一个人。从那个人的轮廓模样,她能依稀地辨认出在夏夜天幕下的人正是关新众。谭蕾面对着关新众做爱,叶保则是背对着楼下那个可怜兮兮的关新众做爱。谭蕾露出十分愉悦和剌激的神色对叶保说,“那个人已经彻底离开我们这幢楼了,你不要再有任何顾虑了,你可以放开心,再尽兴一些,朝我来吧!……”

他们站立在窗前,里面的灯光映射出微弱的光,把他们这对连体婴儿的影像,映在马赛克的窗玻璃上,斑剥陆离,影影绰绰。

叶保脸朝向内,朝向她,自然看不到背面楼下的天幕里还站立着一个可怜的人。不过这种站立在窗前做爱的形式他还从没经历过,因此让他感到新奇和剌激,叶保兴奋得不知此时的谭蕾正对着他说些什么话,更不知谭蕾在对着她已不爱的旧情人面前如此疯狂地做爱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她要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报复方式寻求做爱给她带来无穷的快感。她蠕动着长身躯,双眼迷糊,不断蠕动的身躯渐渐地抬高起来。最后双脚离开了地板,分开的双腿蜷曲并缠绕在叶保的双臀上,像一个空中飞人横亘在半空之中,来回和上下不住地朝叶保男体跃动着,时起时伏,她一脸红光闪耀,叶保双手扶住她因快感和兴奋而前昂后倾的腰肢,她白瓷一样的雌性肉体在半空中一闪一闪,如电击光闪,变幻多姿,美妙无比,精彩绝伦,像个魅力无穷的女神,和技艺高超的女魔术师,把叶保一次次带入迷幻离奇、五光十彩、绚丽耀眼的天国。他在她所营造的极富挑逗性的天国里来回地遨游,在她那百媚的绚丽花园里悠闲地徜徉,在她迷宫般的神殿里尽情地探求,并寻找出路……直到他们都达到了极度的高点,不知是他死了,还是她还活着,或者已化蝶成仙,或者已神女升天,他只听见她在昏醉状态下一阵紧似一阵地呼唤着:“快救我吧,快救救我吧!……”犹如灵猿跃进密林深处的呼救,更像仙女在月宫里摘桃的快叫,他随着她这种复杂的、多变的、无法言说此时意境的多重内涵,他也像猛虎下山和雄狮咆啸于天地之间交织在一起的惨烈吼叫,划过夏夜的天际,划过山谷和河流以及旷野,把雄性的世界全都给予了她……

她终于从颠峰时刻跌落于平川谷底,慢慢苏醒了过来。

她仍然环绕住他,她不忍他从她的身子分离开来。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觉。但也没再做爱。

叶保是想再做爱的,但被她止住了。她说,“亲爱的,这种如梦如幻的美景,我也想再重温一次,但不能!你不能!爱一个人就要懂得珍爱这个人的身体。我知道,你为我着迷,我也为你着迷,但男性身体的精力就像酵母,必须留有余地,让酵母发酵出更多的精力。一个晚上都掏空了,就不能再发酵了——”她指着自己丰盈的两只乳房,说,“——要是那样,我这两坨白面团就不能发酵,膨胀了!”

他被她的俏皮逗笑了。

他们紧紧相拥,互诉衷肠。这是他们用红灯做暗号相会的第十二个夜晚,也是他们相识相爱的第六十三天。虽然如此短暂,但他们好像是一对深交多年的老朋友,倾诉的语言滔滔不绝,绵延不断,无需寻找噱头和故意营造气氛,更不需要无话找话,所倾诉的话语都是从各自心扉自然流露出来。

她在凌晨四点钟离开了他这个爱之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