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依着母亲的意思,才去刻意接近宝玉,讨姨妈的欢心,如今先变的倒是母亲,宝钗的心思转的很快,不大功夫已想的明白,薛姨妈见宝钗再没顾虑,便道:“那妈就去应下了,他家还说,若是你不嫌急促,想赶年底就把你娶过门呢。”
宝钗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莺儿又进来回道:“姑娘,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还去潇湘馆吗?”
宝钗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事忘了,答应着连忙就走,刚走到嫂嫂的门口,只见房门一开,宝钗以为是嫂子出来,因怕挑理,连忙站下想要见礼,没想到却是嫂子的丫头宝蟾一盆脏水泼了出来。
“唉哟。”
“姑娘。”
这一盆水一点不剩的淋在了宝钗主仆身上,罪魁祸首宝蟾也吓了一跳,忙扔下盆,掏出手帕来帮宝钗收拾。
夏金桂在房里听到两声叫唤连忙走出来看,却见宝钗满身是水,发丝凌乱,连头上的发簪都掉了,真是狼狈不堪,莺儿正在数落宝蟾:“你也不瞧着点,你长那眼睛干什么使的,姑娘若是受了风寒唯你是问。”
夏金桂看宝钗被淋成这个样子,本来是心怀愧疚的,但宝钗没说话,反倒是莺儿张牙舞爪的训斥宝蟾,心里便不舒服,因说道:“宝蟾是我的丫头,便有错自有我打得骂得,又与你什么相干,你主子还未说话,你倒骂的痛快,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
宝钗听夏金桂净说些歪理,心中明白,若与嫂子理论,又是一场大闹,为求息事宁人,连忙呵退莺儿。
夏金桂亲自上前帮宝钗擦着身上的水,突然笑了出来,说道:“说起来真是委屈姑娘了,竟然被我的洗脚水淋的一身,快回屋换换衣裳去,可别着了凉,太太又该说我这做嫂子的不心疼小姑了。”
宝钗乍一听说是洗脚水,当时便要作呕,转念一想这时辰不早不晚的,洗什么脚,恐怕是嫂子故意说出来恶心她的。
夏金桂得意洋洋的看着宝钗,说道:“宝蟾这丫头不省事,你等嫂子罚她。”回过头去又说:“你不回屋受罚还站在这干什么,等着姑娘赏你呢。”
“奴婢遵命。”宝蟾冲莺儿做了个鬼脸,转身进屋去了,夏金桂看着宝钗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咳了两声才转过身子回了屋里。
这里莺儿说道:“大奶奶根本不可能处罚宝蟾,姑娘去告诉太太,让太太罚她。”
宝钗一身湿衣,此时已心烦意乱,说道:“先回房换衣裳吧,别告诉太太,一则太太纵知道了,也不可能迫使嫂子处罚宝蟾,二则嫂子若闹了起来,横竖又是一场气生。”
莺儿扶着宝钗往回走,心急又道:“姑娘就是太好性了,什么都不理论,那宝蟾越来越嚣张了,姑娘就这么忍了不成。”
“如今家里事多,大爷的事还没个结果,待日后再说吧,你叫个丫头去回了林姑娘,只说我着了些凉,身子有些发热,改日再去瞧她们。”莺儿连忙答应下来。
宝黛湘加上探惜二人,一直在潇湘馆玩到吃晚饭的时辰,没有宝钗这个大姐姐在,大家都觉得痛快了些,宝玉也觉得极自在的,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几个女孩子也是一样的,虽然姐妹们交好,但宝钗常常满嘴里三从四德,这个不妥那个不许的,和她在一起,无形之中多了些禁忌。
待众人走后,黛玉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紫鹃眼尖,连忙扶住黛玉躺下,雪雁拧了帕子来给黛玉擦脸,湘云问道:“林姐姐怎么突然脸色煞白,唬了我一跳。”
黛玉似乎力气用尽似的,看向健康活泼的湘云时,满眼都是羡慕,如果能像她那样该有多好,也许舅母就不会那么多的忌讳了。袭人先是来请了三四次都请不动宝玉,后来还是王夫人派人来叫,宝玉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紫鹃低声说道:“姑娘,奴婢去回二奶奶,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湘云也道:“就是的,方才你还好好的,转眼之间就是天壤之别,我去回禀老太太吧。”
湘云说完就要走,黛玉想拉住她却没来的急,连忙挣扎着叫雪雁拦住她,湘云不明原因,回过身来坐在她身边说道:“你不想叫别人知道,我去回老太太还不行?”
略歇了歇,黛玉觉得气力恢复了些,又喝了两口水,才道:“别去,我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方才可能是累着了,躺一会就好,你别张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就算大夫来了,也不过是那些个方子,不说我,连她两个都能背的下来。”
黛玉本是想逗湘云的,可湘云听了这话,反而感伤的掉下泪来,黛玉道:“你最是个爽朗明快的,比三妹妹还大方些,怎么也学人掉起眼泪来,见天的这药我都吃的够够的,有时想想,还不如死了的好。”
紫鹃和雪雁都忍不住哭起来,湘云安慰了黛玉几句,让紫鹃伏侍着黛玉睡一会,叫过雪雁到外面,细细的盘问了黛玉的病情。
听了雪雁的话,湘云也是毫无主意:“林姐姐病的这么重,你们怎么都不回禀老祖宗呢,就算太太不管,老祖宗也一定管的。”
雪雁边哭边道:“姑娘不让说,就算太医来了,开完方子也没用,太太并不让人按方子抓药,有些药都是腐了朽了才送来,紫鹃姐姐去回老太太,鸳鸯姐姐不让回,说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打太太的脸,连众人都有不是,何况这事也未见得就与太太相干,倒嘱咐我们不叫说,然后又偷偷给我们送来了好药,让我们自已给姑娘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