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左右看了看,见冰湖晶绿皆在身旁,说道:“传本宫懿旨,削去贾史氏正一品国公夫人的爵位,降为正三品,收回腰牌,无谕不得入宫。”
贾母一下子堆坐在那里,无谕不得入宫,就是说自已永远没有递牌子请见的机会,只有等待召见,贾母跪直了身体,求道:“玉儿,是外祖母想的不周到,给你惹祸了,玉儿……”
“冰湖,晶绿,备两顶小轿送他们回荣国府,路上不许与人交谈。”黛玉自坐位上站了起来,微微觉得有些晕眩,雪雁看的清楚,一把扶住了她。
宝玉重重磕了头,说道:“草民的母亲犯错,草民不敢为之求情,求娘娘……求娘娘看在过去的情谊上,饶她不死。”
黛玉无言以对,招手跟冰湖耳语几句,冰湖与晶绿将贾母与宝玉带了下去,轿子就停在关雎宫里,贾母与宝玉各坐一顶,冰湖叫来几名侍卫一直护送到了荣国府。
贾赦贾政等人在家等的正心急,忽听门上人说老太太与宝玉回来了,还是宫里的人给护送回来的,连忙都跑了出来,冰湖见人齐了说道:“传皇贵妃口谕,贾史氏在娘娘跟前犯了失仪之罪,已被贬为正三品淑人,收回腰牌,请贾大人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贾政等人跪下接了懿旨,冰湖又道:“正三品淑人贾史氏贴身侍女鸳鸯替主受过,领一百大板,赐死。”
这说的是真正的鸳鸯了,贾母走这一路都在心疼着不但白白浪费这次机会,还丢了诰命身份,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黛玉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相信也同样刺痛着宝玉,一会儿回去定要好言相劝,总不能再失了宝玉的心。
鸳鸯就站在宝钗的边上,听了这话不禁傻眼,冰湖话音刚落,用手一指,就有侍卫上前抓住鸳鸯。
“老太太……”
贾母此时自身难保,如何护得住鸳鸯,宝玉还穿着那套衣服,刚想上前辩解,被宝钗死命的拉住,侍卫带着鸳鸯往外走,贾母想起那二十万两银票还在她的身上,使劲全身力气拽住了鸳鸯,却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鸳鸯已存了必死之心,一双泪眼望着冰湖说道:“冰湖姑娘,容奴婢给主子磕了头,说几句话再走。”
冰湖早不耐烦,说道:“皇贵妃对府上已经是枉开一面,请列位不要得寸进尺,来人,带走。”
贾母捶胸顿足的不让侍卫将鸳鸯带走,众人以为贾母主仆情深,不忍分离,纷纷上前劝说贾母,贾政怕贾母此举引发更大的罪过,和贾赦二人合力将贾母拉开,贾母一双泪眼,眼睁睁的看着鸳鸯离去。
鸳鸯被带走了,要先受一百大板才能死,贾母失魂落魄的回到屋里躺下,双目一闭,眼泪已流了下来,旁人都散去了,唯有凤姐挺着肚子来到贾母床边,安慰道:“鸳鸯这是为主尽忠,死得其所,等着打发人把她的尸首拉回来,好好的安葬她。”
贾母悲伤的原因不能跟任何人讲,可怜鸳鸯的心确实是有的,但更心疼她贴身藏的那二十万两银票,珍珠是素日跟她进宫的,本想让宝玉装成她的样子,但两人站在一起,宝玉比珍珠高出足有半个头去,而且珍珠长的略瘦些,比不得鸳鸯的高大丰满,只能借了她的名义,没想到反害了她性命。
贾母明白黛玉这是杀一儆百,唯一可以放心的是不会有后续的罪名,黛玉再傻也不会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由她做出的决定可以看出,黛玉有心想要隐瞒。
“鸳鸯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脾气秉性无一不是上等的,今儿为了我丢了性命,怎能不叫我难过。”
凤姐在一边只是劝着,不用问光想就知道,让宝玉伪装了进宫求情之事,没有下文,不知道琏二爷到了新渝又会如何,或许是白走一趟吧。
“事已至此,老太太也别太伤心了,虽说削去了爵位,只要老太太平安不比什么都强,等着林妹妹消了气,一准能复了位。”
“凤丫头,别哄我了,你没进宫不知道林丫头那张嘴如今跟刀子似的,一句跟着一句,戳的人心都疼,再不是从前那个纯真的女孩了,我打量着咱们的面子都不够,或许她念着和宝玉从前的情份上,能饶了太太的性命,你要知道,太太若真是因为巫蛊祸乱被斩,荣国府就彻底完了。”为王夫人求情是一方面,想抓住黛玉把柄是另一方面,“这孩子,现在心怎么这样狠呢,任凭我和宝玉如何求她,半分情面都不讲。”
凤姐大略也猜到了原因,昨儿老太太召集家里人商量的时候,她和宝钗都是极力反对的,耐何大老爷二大爷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力挺贾母带着宝玉入宫,两人的反对没起一点作用,别说黛玉与贾府本身就有矛盾,就算没矛盾,通过这件事也会新生出矛盾来。
凤姐环顾四周,贾母的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样不值钱的摆设,一向高高在上的贾母突然得到了这种待遇,凤姐也为其感到难过,想着她从前对自已的好处,凤姐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到贾母枕边,说道:“这是前两日大太太给我的,老太太别嫌弃就收着吧。”
贾母不言语,耳听得珍珠送凤姐出门才睁开眼睛,拣起枕边银票看了一眼,是一张三千两的,贾母愈加感到悲哀,闭上眼睛,黛玉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面前,这孩子说话从来都慢声细气的,就算跟自已索要家产之时,虽然语气不好,也没像今天这样咄咄逼人,若不是她也顾忌着脸面不好看,恐怕更想处死的是自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