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随便歪在软榻之上,回想着最后一次见黛玉的情景,玉儿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不晓得若知道此王非彼王,会是个什么心情,现在家里的人都知道宝黛之间从小有婚约,也知道黛玉的嫁妆随船进京,但是究竟从林家弄回了多少银子,这件事的内幕除了王夫人,就只有凤姐夫妻最清楚不过,宝钗不过听个皮毛,没什么可顾虑的,而且她与玉儿不过是表面功夫,里外还分的清。
王嬷嬷的事,如今看来,只是黛玉的一个美好愿望罢了,而今线索全部掐断,连帐也抹平了,再没有任何值得担忧的事。心思一开,叫过鸳鸯来说道:“打发人去告诉厨房,今儿晚间大家一起吃饭,为琏儿接风洗尘。”
正安排着,王夫人走了进来,请安之后便坐到了贾母下首,一杯茶放到身边的小桌上,转身一瞧,却是紫鹃低着头退下去,贾母说起要为贾琏接风一事,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做主就是,咱们家也有好一阵子没热闹过了,媳妇这里有件事情,是关于探丫头的,想讨老太太个主意。”
“你说吧。”
“这一程子时常有人来给探丫头提亲,老太太吩咐过,低于三品的人家不考虑,为妾不考虑,媳妇也就挑选着看中了几家,今儿南安太妃也遣了媒人来,索要了探丫头的生辰八字,可又没明说是想为谁提亲,老太太,您说会是南安王吗?”
哦?贾母略略沉吟,说道:“南安王有王妃啊,如何求娶三丫头。”
“南安太妃早知三丫头是个庶女,会不会是想娶回去为侧呢。”
“你别胡乱答应,探春我另有安排,南安太王自从上次参与了东平王之乱,一直不得意,虽然复了爵位,在朝廷里却没了从前举足轻重的地位,若嫁到他们家,恐怕难有出头之日,若是北静王倒不错,不但风头正盛,人长的也好。”贾母太了解王夫人了,听着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看中了南安王府,连忙提醒着她。
王夫人确实有些失望,又道:“到底是老太太想的长远,只是南安王府若果真来人求亲,媳妇可怎么回了人家呢。”
“嫡女不为妾,便是王府也不能难为了咱们,我的意思是你把探春认下,探春人再优秀,身份不够,找婆家也要低一等,认做嫡女,不过是嫁妆上多花费一些,一则她心里感激你,将来能为你出把子力气,再则或许还能在仕途上帮帮宝玉,总之,利大于弊,还是合算的。”
王夫人全明白了,说什么心疼孙男弟女,探春一个庶女,再怎么费力讨好,在老太太心中,根本就没有地位,身份地位只在老太太的一念之间,林丫头正经一个嫡女,只因没有靠山,做妾也无所谓,探春有利用价值,为免得罪南安王府,便要她认下嫡女,真是打的好主意。
黛玉领着冰湖与贪狼二人,乘坐马车赶到了皇宫,在等待通传的时间里,黛玉四处打量着车月国皇宫的金碧辉煌,虽然是夜晚,但四处灯火通明,仿佛也有官员回事,看来闵祁蓝也是个勤政的君主。
稍等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领着他们直接到了祁蓝的书房,贪狼守在门外,冰湖随着黛玉进去,屋子里太监宫女虽多,却鸭雀无声的,转过一道门,就见祁蓝正独自坐在桌前,看桌上杯盘碗盏的,这个时辰,应该是夜宵了。
黛玉行了个万福之礼,祁蓝伸手往左边一让,说道:“请坐。”
“冒昧请见,还望国主见谅。”
祁蓝正自斟自饮着,转头看见冰湖虽然站在黛玉身后,眼睛却转个不停,似乎很不安。祁蓝笑道:“你是为了乌灵的事来的?木已成舟,再没转圜的余地,不会是想来训斥我吧。”
黛玉微微颔首,说道:“国主言重了,那是伽蓝与灵姐姐的家务事,我只是个外人,不宜干涉的太多,今天进宫来,是有事想求国主帮忙。”
“你说。”
“泓出去办事,已经有五天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很担心,恐怕他是出了意外,可是这会儿回朝班师,又相隔太远,希望国主能借我些兵马,等找到了他,必定重重的感谢。”
祁蓝轻佻的笑道:“怎么重谢?以身相许如何,我不在乎你曾是泓的女人。”
“泓是我的丈夫,即使出了变故,此生我只守候他一个人,请国主不要再动此妄念,自轻身份。”
祁蓝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丫头一定没有求过人,是求人,却没有低姿态,她这样贬低他,可他为何一点都不生气呢,泓好福气,有一个可以倾心相恋的女人。
“如果泓把你让给了我呢?”
黛玉一挑眉,眼神连带锐厉起来,倒把祁蓝吓了一跳,这个动作像足了水泓,祁蓝笑道:“你没想过有这个可能吗?否则他怎么会把你留在这里,这么多天都不管不顾的,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流连忘返的,你还替他着想,不觉着委屈吗?”
如果不是为了营救水泓,听到这样的轻薄之语,黛玉早就拂袖而去,藏在袖子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黛玉不停的告诉自已,要以大局为重,再迟下去,水泓会有危险的,做了两个深呼吸,黛玉微笑道:“泓是个负责的人,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自私,枉顾他人性命的小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才会把我暂时安置在这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因为他说过,和国主与伽蓝是朋友。”
不知不觉的,黛玉的话另祁蓝有些感动,当初登上皇位,水泓也帮了很大的忙,两国之间缔结友谊,世代友好之邦,他怎么会不帮这个忙呢,事实上,他早已派出了探子打听水泓的行踪,只是还不得要领,不过这丫头那天在伽蓝的王府里,连贬带损的骂了他一顿,这个仇可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