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花了这许多银子,我瞧着你们送来的帐篇子,置办的东西虽多,也用不了这么些啊。”
王夫人忙道:“还不是咱们家要的急吗,单是桌椅就买了多少套,京城的家具行都快被咱们给买空了,他们趁机一起抬价,买就是这个价钱,不买就算了,样样都贵上几十倍,都想借着咱们给宝玉办婚事赚上一笔,若是再迟些日子,就可从从容容的办婚事了,这么大宗的进货,咱们直接从南面买,定会便宜许多。”
贾母说道:“要说也怪娘娘,何必非让宝玉二十九成亲呢,咱们家里还没怎么样,娘娘在宫里已经给散播出去,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娘娘别出心裁的,还请旨回来观礼,唉,也不怪她,她为了咱们府里也费尽了心,就算往后几年过的清贫些,也要撑足了面子,好在或许还有能进钱的地方。”
王夫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薛蟠还在狱中,娶了宝钗,可不就等于娶了薛家吗,因说道:“如今蟠儿的事一天没有定论,媳妇的心也就难安,老太太也该使使力才对。”
“你放心吧,杀人偿命,必死无疑,只是还没到日子罢了,我已经关照了几家老相识,想来这会儿已经提交了薛蟠的案子,你只等信吧,还要预备好接手薛家的铺子,让琏儿找几个伶俐的,别叫姨太太糊弄了去。”
王夫人说道:“说到琏儿,老太太,媳妇想起个事来,林之孝出去办差事,常看到琏儿从一个铺子出来,那铺子生意好的很,林之孝长了心眼,偷偷的打听着,那铺子的伙计说只有这位爷常常关照着,从没见过老板,您说……”
贾母坐直了身子,当年发生的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贾母说道:“你是说这两口子在外面私自开了铺子?”
“逼死尤二姐,对付了秋桐,这样的妒妇,又生不出儿子来,琏儿能愿意?虽然心中不满,可还是对凤丫头言听计从的,媳妇早就觉着不对劲了,这两口子一定有什么秘密。”
“管了这些年的家,从中捞点好处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家道这样艰难,他们的小日子却过的滋润,就不对了,先放着吧。”
王夫人一看这样说都没能引起老太太的不满,又道:“管家能捞多少好处,那么值钱的一个铺子,店面又大,听说已经开了三四年了,您说得值多少钱,媳妇有个疑惑,几年前就曾想过的,当年姑老爷过世,可是琏儿带着林姑娘回了南面。”
这话就和贾母方才想到一处去了,最近几年贾母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林如海的家产真的那么少吗?林家又没那么多人口,怎么琏儿才带回来不足三百万两。
虽然奇怪,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又不得不信,这些年来一直想从黛玉身上再获得什么消息,偏偏这个丫头又没什么破绽,当年元春省亲,这笔钱除了贾母留下五十万两,剩下的都花费在那上头了,反正黛玉迟早是贾家的人,不过是提前支用罢了。
“可是当年琏儿是带回字据来的,又做何解,就算他从中取利,也不过是林家的一些古董物品,他偷着卖些而已,我当时留下五十万两,原是给两个玉儿留下的,只没想到如今到了这部田地。”
王夫人眼前一亮,说道:“老太太手里还有五十万两,那可好了,媳妇正愁今年这年关不知如何过呢,公帐里只剩下几千两了,连日常花费都不够呢。”
贾母瞪了她一眼说道:“都说你吃斋念佛的,最是良善,如今怎么变的这样爱财,这人是最没法看的,不定何时就吓你一跳。”
王夫人有些难为情,说道:“媳妇那里除了老太太给的五千两,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为这个,怎么能……”
“怎么能跟我老婆子合着伙的算计薛家的财产?”
王夫人忙道:“媳妇不是这意思。”
“是也无妨,我心里头明白,相比较而言,还是宝玉对你更重要一些,只是当年我留的那五十万两,你也甭惦记了,前些日子给了你十二万两,宝玉成亲我又拿出了八万两,这些年又花用了一些,手里不足二十万了,这钱是到万不得已才能用的,今儿就跟你交个实底吧,省的你总觉得我有多少钱。”
王夫人嘴里说着是,心中却另有自已的算盘,满府里最富的就是老太太,林家的银子花完了,她自已还有许多私房钱,不过也不着急,反正这钱早晚都是留给宝玉的。
婆媳两个各打各的主意,对薛家的想法又都心照不宣的碰到了一起,又说起了明儿个座位怎么摆放,来了这许多女眷,安排位次都是一件难办的事,谁先谁后,谁远谁近的都要计量好。
正商量着,丫头来报:“回老太太,太太,薛家大爷回来了,姨太太遣人来报喜呢。”
婆媳两个都吃惊的望着小丫头,薛家大爷,除了薛蟠还有谁,王夫人忙道:“是蟠儿被放回来了?”
“是,说是晚些时候还要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贾母比王夫人吓的更甚,原来只是对薛蟠的案子不闻不问的,后来又花了点钱让刑部的老交情,快点把他的案子处理了,人家也答应了,下个月要处死几名死刑犯,会把他夹在里边,也不算过份,不过提前些日子罢了。
怎么他无声无息的回来了!
当薛蟠回到家的时候,门口两个小厮正坐在台阶上闲聊,自从大爷出事,也没谁再来往,看门的也懈怠了许多。几个月的牢狱生涯,薛蟠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又是一身布衣,连往日的朋友在街上擦肩而过都没有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