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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鲛人骨簪

施海燕从头上取下那枚簪子,苦笑道:“是祖传的,鱼骨簪。我祖母给了我母亲,我母亲给了我,一代传一代。”

李想想连忙抢过去观看,一边摩挲一边惊叹:“哇,祖传的啊,好神奇哦,看看这光泽,一看就不愧是祖传的东西啊!我们家就没有什么祖传的宝贝。哦,很硬哦,为什么叫鱼骨簪呢,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施海燕道:“据说,是古代鲛人的鱼尾骨。”

李想想道:“焦人,什么焦人?古代烧焦了的人?哎呀妈呀,银子姐,给你给你,吓死我了。”忙不迭把鱼骨簪扔到我手里。

胡知道正喝水呢,一口水全喷在我脸上,连忙拿了纸巾帮我擦,一边哈哈大笑道:“焦人,你还雷人呢……鲛人,就是人鱼。”这位虽中了蛊,搞笑本色倒是不变,我又把心宽了些。

李想想嘴一嘟:“人鱼?这世界上真有美人鱼?”

我道:“是不是美人那就不知道了,中国古籍上所记载的鲛人也是人身鱼尾,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但是咱中国的鱼人是有雌雄的,并非外国童话里的海的女儿。”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李想想道:“胡大哥中的蛊,和这支鱼骨簪有关?”

施海燕点点头,道:“这支簪子是前年母亲给我的,就是上大学之前,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祖上有这样一个东西。而下蛊,也是那时候母亲传授给我的,我只是尊重长辈的意愿,其实内心对这一套是不怎么相信的,今天,是我第一次施展……”

那倒是,谁没事相信自己有能力给别人下蛊,估计施海燕对李焕举起鱼骨簪也是抱着姑妄一试的态度,倒没想到无意把蛊下到胡知道的身上,更没想到此蛊相当灵验,说让人拜金就让人拜金,见钱眼开得一塌糊涂。我说:“那么你的先辈怎么会有这种技艺的呢?”

施海燕愧疚地看了胡知道一眼,细声细气说:“其实要说起来,这枚鱼骨簪最开始并不属于我的先祖,至于种蛊这种技艺又是怎么来的,那真的说来话长……在我的家族,有一个口口相传的古老故事。”

胡知道插言:“我记得你的家乡是浙江台州的仙居,越地古时候多猛悍山民,也有古巫师一说,可是越地有蛊术倒是没有听说过。”

事关胡知道自己的身心健康,所以他语气也紧张得很,倒不似以往那般冷静。施海燕说道:“据说,我们家祖上原先并非浙江的?”

李想想一拍大腿:“就说嘛,你们家祖上肯定是苗族自治区的。”

我汗,古代有苗族自治区没?

施海燕道:“也不是,我家祖上是合肥的。”

合肥?!

我们都吃了一惊,合肥人会种蛊?那不是笑话嘛,这其中一定还有内情。

我们互相看看,最后都安静下来,等着施海燕讲那个“古老的故事”。

历史上最早有关“合肥”的记载,应该是司马迁的《史记》,但是根据考古分析,认为远在新石器时代,合肥地区已经有人类活动的踪迹。所以合肥算得上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公元前16世纪夏桀曾被商汤放逐于南巢(即今合肥城附近),西周时这里曾分布着巢、庐、舒等不少小国。春秋时这些小国先后为楚国兼并,战国时这里称“宋胡”,先为吴国占有,后被越国兼并,最后归楚。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此地属九江郡。西汉时,此处先是刘邦之子刘长受封的淮南国,汉武帝时为加强中央集权取消淮南国,改为合肥县。

合肥位于长江、淮河之间,素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历史上稳定时期是繁荣的商业市镇,分裂对峙时期又常为兵家必争之地。

话说西汉初年,淮南国有个复姓公羊的豪门望族,家主公羊田让,曾经做过淮南国主的老师。公羊田让和发妻相敬如宾,一生没有纳妾。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公羊方,女儿叫公羊也壬。公羊方孔武有力,双手能开硬弓。公羊也壬聪慧美丽,心地善良。

公羊也壬十七岁那一年,淮南国出了件奇事。她的叔叔,也就是公羊田让的弟弟公羊叔初死在偏院的井栏边,头上破了个洞,脑髓被抽取吸干。看那伤口的形状,是被剑戈之类的利器凿破,但是公羊叔初年轻时做过都尉,是个武将,身手不凡,寻常三五个壮汉不是他的对手,但被害那晚,家里所有的家丁奴婢都坚称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因为死因离奇,淮南国流出谣言,说国都附近来了一只食髓兽,专门半夜上门吸人脑髓。一时间信者如云,天一黑大家便躲进房子里,把门关得紧紧的。

公羊家更是紧张,天未黑便关门闭户,围院的小城墙四角扎起箭垛,派了家丁日夜瞭望巡逻,连公羊也壬也换了贴身丫鬟,原先那个叫做“吹奴”的伶俐丫头被大哥公羊方要了去,另派给她两名孔武有力的悍妇,一胞生的两姐妹,大的叫苂鲈,小的叫苂琊。

这天晚上,公羊也壬用过晚饭,由苂鲈和苂琊陪着,经过东偏院,绕向她的闺房。大户人家,家园非常大,类似一个小城池,方圆几里,亭台楼阁的,有山有水。水中养鲜活的水禽,小山上放养祥瑞的鸟兽。虽说是晚上,但是庄园里举凡大殿和偏房的门口都点着灯笼火烛,倒也不显得黑暗。

汉初的建筑风格和后世不同,房子都比较低矮宽大,因为那时候没有椅子,流行矮桌子,大家都席地而坐。公羊也壬的闺房依山而建,而这个小山包处在一个天然的小湖泊之中,所以有座曲桥和外面相通。本来这里是公羊世家的投壶娱乐的场所,公羊也壬喜静,硬磨着公羊田让占据了这里。

桥的外面一端有个小房子,原先是公羊家系马换衣的场所,后来公羊也壬占了湖中小岛,小房子的功用也就失去了,一直荒着。这天主仆三人刚走到桥头,忽然听到那个小房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公羊也壬停了停脚步,皱皱眉头。苂鲈还算机灵,忙走过去叩门,喝到:“什么人在里面?”

里面没人应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反而更强烈了,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抠墙壁。

苂鲈的脸有些儿发白,说道:“小姐,会不会是……”(在汉代,奴仆称呼主人的女儿当然不会叫小姐,那时尊称未婚女子一般为“娘子”“公子”,或冠以姓氏称某子,这和咱们的阅读习惯不同,所以还是以讹传讹地照规矩错着来吧。以后讲故事都如这样照着我们的固有习惯来,以免阅读晦涩。顺便鄙视一下当下某些历史正剧,“大人”的称呼满天飞,这个称谓,在雍正朝才开始出现的。明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中,记了个笑谈,他祖父拜谒张居正时,被张叫了声“沈大人”,当时宾客都以为十分新鲜,因为“呼公、呼丈者多,更不闻有大人之称。”爷爷被人叫了声大人,孙子就郑重地写进文集,说明在当时用得极少。至于一本正经喊包拯为包大人,那在古代公堂上是要集体喷饭的。)

公羊也壬明白苂鲈的意思,她是怀疑那个食髓兽藏在这间屋子里,心跳顿时加快起来,只想挪动脚步赶紧逃跑,可偏偏紧张之下身子一动也不能动。站在她身旁的苂琊只当小姐胆大呢,便也壮了壮胆,走向那间小屋的窗户。

在西汉,建筑上虽然普遍应用了窗户,但当时的窗户大多是固定的,不能够自由开启,东汉以降,中国的窗户才开始大量的可以开闭。那时候的窗户也没有后世的那种窗纸,像电视剧里拿口水粘个洞可以偷看什么的。汉代的窗户上有斜方格的窗棂,透风采光,能直接看到屋内。苂琊走到窗户前,脑袋向那里凑过去,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纵使苂琊胆大,也被吓了一大跳。那哭声持续了几个眨眼的工夫也就停止了,然后一片寂静,连原先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了。公羊也壬心惊之后,说道:“怎么好像是吹奴的声音?”

苂鲈喊道:“吹奴,吹奴,是不是你在里面?”

里面没有回应。

苂琊说:“小姐,要不……开门看看?”

门上有锁,铜制簧片锁,和后世的挂锁差不多,不过更宽一点。锁没有破坏的痕迹,假使里面有人,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公羊也壬犹豫道:“钥匙在府里总管身上,如何是好?”

苂琊道:“事急从权,要什么钥匙。”上前拉着锁用力一扯,铜锁连着门上的锁环被扯脱下来。苂鲈提着风灯,推开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