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又不禁想起一首诗来,便坏坏一笑,缓缓吟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也可濯我佳人之罗衫。
许二特意吃了早饭(许二往日从不吃早饭的),又背着漾漾留下的干粮,携着宝剑,怀里揣着漾漾的罗衫,凭着那日纵马的记忆,徒步去找那小河了……
出门的时候,遇到九大爷,瞪了许二一眼,你不知道你死定了?快向薛爷赔罪求饶去吧!
许二眼珠子一转,嘿嘿说道,先向您赔罪了,——小生这厢有礼了!
许二的调皮逗笑了九大爷……
九大爷说道,这么早,你去做什么啊?
许二说,去练剑!
说着,便顽童一般,扛起了雪花宝鉴,摇摆着脑袋瓜,蹦蹦跳跳地里去了……
九大爷看着许二的活波的背影,却莫名地伤感了起来,轻轻摇了几下头,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春日正烂漫,原野里绿意浓浓,野花点点,绿树依依。
春风拂面,原野万紫千红。春光,无限好,无限远……
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阳光像水一般清澈。鸟语,花香,似乎无处不在。
许二握着宝剑,不时地挥舞着,削下路边的野花含在嘴里,——许二自以为这样便是含英咀华,顿时眉花眼笑,不亦乐乎。
有时,会在荆棘丛中狂砍几下,——雪花宝剑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之气,但是确实算得上绝世利器,荆棘触之必断,漫天雪花一般轻舞飞扬……
也会把宝剑扔在一边,在山坡边上摘些酸枣,往往那些大而长的酸枣却生在长坡的最边上,很难够着,然而,许二往昔和猴子一起戏耍,身体极为灵巧……不时,酸枣装满了衣兜,像是装满了糖果似的,又不停地掏出一颗,用门牙啃上半天——这酸枣胡极大,皮似乎和是果肉长在一起的,吃在嘴里酸酸的,涩涩的,——许二来说,却别有一番滋味……
偶尔会看到远处的山坡上,一簇粉红的桃花开得别样的红,别样的惹眼,许二一定跳到面前,鉴赏半天,又不禁想起漾漾来,要是漾漾在身边,自己一定在他鬓上插上几朵……
——假如漾漾和如此烂漫的桃花依偎在一起,便最好地诠释了那句古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许二想得正入神,不禁手起剑落,砍下一枝桃花,捧再手中一路走,一路赏玩……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许二终于看到了那条小河……
金色阳光下,那条河仿佛一条银光闪闪的玉带,波光粼粼,美不可言……
许二摘下朵朵桃花瓣,慢慢一手,扬起在河水上空……
流水落花,美不可言……
河边草也青青。
许二一屁股坐在上面,呆呆地看着河水……
河水清澈见底,水底满是圆圆的鹅卵石,也有几颗水草,油油地,在水底招摇……
许二又念起了漾漾……
九大爷曾经说过,小三的公子曾经带着漾漾来这里摸鱼儿,难道就是这条河么?——可是,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眼前的河水里,清波涟涟,却不见鱼影……
许二心里开始发酸,很快,又获得了一种平衡,——漾漾给了自己贴身的罗衫,难道不是以身相许么?更何况,漾漾的吻,漾漾的笑,漾漾的泪,漾漾的……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都给了自己么?
一切又一切,如同梦幻一般教人如痴如醉……
呆子许二却又想起一月之后的比剑,生死未卜,自己却在梦幻一般的温柔乡里浮想联翩……
一会一定要好好练剑!——许二如是提醒了一下自己!
许二从怀里掏出了漾漾的那件被自己小和尚弄脏的罗衫,在水里轻轻揉洗了起来……
许二觉得自己俨然之间已经变做古诗中的浣女,指间的水,在阳光下洒落……
指尖的柔软,不知是水,还是罗衫?
柔波,从许二的指尖洒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好一会儿,许二终于洗干净了,也没有拧出水,便搭在河边一棵小树上……
水滴一颗,又一颗,晶莹的珍珠一般,落在草丛里……
许二坐在了青草上,呆呆看着,不禁想起了那日屋檐下的滴水……
心中灵光一闪,暗道,屋檐的水滴可以练剑,然而雨不是每天都下,但是水滴却可以自己制造……
思及此处,许二直起身来,把罗衫搭在头顶的树枝上,凝神静气,开始用剑去刺落下的水滴……
许二是个名副其实的剑痴,一旦发起痴来,便能做到心无外物,甚至到了中午,也忘却了要充饥……
而滴水越来越缓,许二躲过水滴也不在话下……
于是,又反复弄湿罗衫,反复挂在枝头上,不时去刺,不时削……
许二又突发奇想,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用剑去躲过水滴呢?不妨用剑尖直接去刺那空中一瞬的雨滴……
许二如是练着,直到肚子咕咕嘟嘟地响起来,许二才想起了要吃点东西了……
于是,狼屯哭咽地吃了一些干粮……
吃完之后,许二平躺在河边草地上,一只手伸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抱着宝剑,又陷入了沉思……
许二觉得自己这一个月一定要坚持练下去,剑法肯定有所进益,打败小三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许二直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赶紧练剑!
许二觉得用滴水可以练刺和削,但劈柴剑法万不可荒废……
于是,许二试图找些木棍来,却发现河边并不是柴房,也实在不容易找来,却猛然看到河边的鹅卵石,不禁计上心头……
许二在河里捡了好多鹅卵石,排成一条直线,放在一块巨型圆石之上……
许二叉开双腿,双手紧握剑把,气沉丹田,狠狠地一剑劈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生,那快鹅卵石被击飞,却没有砍断,只是溅起几颗石花,溅到许二的腿上,一阵生疼……
许二继续劈……
劈了半晌,却没有劈断一块……
许二不禁有点失望了起来……
然而,想到了一个月之后的比剑,心里又来了劲头……
成功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获得的,而宝剑可以吹发而断,但是削铁如泥恐怕只是个传说……
或许,雪花宝剑还不是绝世之剑,因为砍断一块石,现在都是一个问题……
许二却觉得问题在于自己,并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可以砍断石头……
然而,自己几乎看了五百多次了,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手腕,几乎被震得失去了知觉……
许二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握着手腕狠狠地揉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二终于有点灰心丧气起来,手上似乎连剑都举不起来,脊背上湿透了无数回……
于是,许二在石头上盘膝而坐,闭上双目,休息上片刻……
许二实在筋疲力尽了,似乎越是歇息,越是困乏,便打算明日再练!
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不妨再砍最后的一剑!无论砍断砍不断,一定回去……
许二用尽了心力,全身的力道都凝聚在手中,一剑下去,竟然做到了……
许二对自己是讲信用的,尽管眉开眼笑,乐不可言,但还是头也不回离去了……
夜色中,许二觉得自己的劈柴剑法今日大有所成,无论是气力,心力,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越,又觉得劈柴剑法这个名字实在不雅,——既然现在练得是滴水和石,便不妨叫做滴水劈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