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勤是美德,太苦则无以适性怡情;澹泊是高风,太枯则无以济人利物。
尽心尽力去做事本来是一种很好的美德,但是过于认真心力交瘁,使精神得不到调剂就会丧失生活乐趣;把功名利禄都看得淡本是一种高尚的情操,但是过分清心寡欲而冷漠,对社会大众也就不会有什么贡献了。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采菊东篱,种豆南山,精神上是够幸福的。但他作为理智的性情中人,也应考虑基本的物质需求。
陶渊明几次出仕,当的都是小官吏。以他的个性来说,绝不可能巧取豪夺。既然打算要隐退,总得要为日后的衣食作打算,做些物质的准备才行。因此,陶渊明费尽周折谋取到了离家不远的彭泽令的职务。这次做官的目的就是“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他还打算将公田全部种上粳米,用来酿酒备饮。但是,他的妻子反对全部田地种上粳米,劝他也要种些粮食,陶渊明才决定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米,以实现他“吾尝醉于酒足矣”的美好打算。这次赴任正好赶上岁末,有位督邮前来视察,旁人提醒他应该穿戴好官服毕恭毕敬,陶渊明一听就心里不满,督邮算什么东西?我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呢?恰在这时,他妹妹病故了,借此机会,他就奔丧去了,彭泽县便成了他仕途中的最后一站。他从29岁起出仕,到41岁归隐田间,前后共13年。在这13年中,仕与隐的矛盾始终交织并贯穿始终,而且越往后斗争越激烈,东篱采菊,种豆南山,一个“猛志逸四海”的有理想、有抱负、慷慨激昂的青年,最后还是痛苦地“觉今是而昨非”。
陶渊明虽然向往林泉之趣的淡泊生活,但他要考虑到生计温饱问题,“吾尝醉于酒足矣”,艺术同生活的矛盾确实需要调和。
什么事情都讲究适度的原则。“富贵于我如浮云”,心境也就自然平静清凉,如此无忧无虑该是何等飘逸潇洒。不过什么事都不要走极端,假如以淡泊为名而忘记对社会的责任,忘记人间冷暖以至自我封闭就不对了,甚至演变为不管他人瓦上霜而自私自利,就会被人视为没有公德没有责任感甚至有害于社会,这样就会被社会大众所唾弃。勤于事业,忙于职业是美德,是一种敬业精神,但如果陷于事务圈而不能自拔,如果因无谓的忙碌而心力交悴失去自我是不足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