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白胡子老头原本正嘟囔着小后生不听老人言,不去找人顶账,非要去找掌柜说个明白,谁想竟招来了酒楼凶神恶煞般得东家。
待看到那恶煞似得东家二话不说就对书生动手,刚想出手相救,见到锦衣一行到来,急忙将脑袋往后缩了缩,脸上的神色,似担心自己被锦衣发现一般。
锦衣刚好走到门口,见那人被人踹得直奔着她母子而来,瞬息右脚一抬,借力使力,便将那滚下来的人就势用脚尖挑到一边,恰恰这一挑,让那书生躲过了头撞门柱子的一劫。
“多多多多谢!”
书生不糊涂,没等爬起来就立刻向锦衣道谢。
锦衣却瞅着他眨了眨眼,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来。
宁采臣?没听错吧?这个结巴书生是宁采臣?
就在她满腹狐疑的时候,里面冲出来一个撸着衣袖子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冲着刚刚爬起来的书生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叔,我没……没……”书生被踹得就地打了个滚,擦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丝,有些艰难地自地上爬了起来。
谁知刚爬起来,那中年胖子又一拳捶了过去。
瓮大的拳头眼看要捶中书生的脸,横空里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迎了个正着。
咔嚓嚓的骨头碎裂声后,那胖子惨叫一声滚翻在地。
锦衣本要伸出的手就势拿下炽儿惊愕之下含进嘴里的拇指。像是没看到敖风出手伤人一般,对着炽儿淡淡地批评道:“说你多少次了,不许含着手指玩!”
一见胖子被人揍翻在地,原本看热闹的酒楼掌柜和店伙立刻呼啦啦围了上来。
更有人自店里操出了棍棒,眼见只要胖子一声令下,就要对锦衣等人群殴。
“东家!东家!您老没有伤着吧?”
“伤……伤大了!我这半边身子骨头都碎了!哎呀!疼死我了!”
胖子杀猪似地惨叫起来。
原本躲在一边缩着脖子准备挨打的宁采臣听到这惨叫声,这才知道自家那位活阎王似地二叔被人给揍得不轻。
“叔……您您……没事吧?”
胖子扑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来,瞅见宁采臣关切地挨过来看,突然伸出健好的左手,一把揪住宁采臣的衣领子,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识字,你倒好,不过是吩咐你去乡下收个租子,你侵吞了我的租银不说,竟然敢伙同恶人来打杀我,啊啊啊!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看我不把你这个孽障装猪笼沉西湖喂王八!”
胖子一嚷嚷,立刻有店伙跃跃欲试,想着将宁采臣摁倒在地捆起来。
话说宁采臣虽是这家酒楼老板的侄儿,却是第一次到这酒楼里来,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一场闹剧来。
认识宁采臣,知道宁采臣与东家关系的只有酒楼掌柜,见东家动了肝火,要将侄少爷给沉湖,急忙上前劝解:“东家可三思而后行啊,侄少爷虽然顽劣了点,可也没那胆子敢伙同外人来对东家动手。”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一个赏银十两!”
掌柜的话显然提醒了宁家二老爷,这位又胖又横的宁二,立刻将怒火引发到锦衣等人身上。
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一双要吃人的金鱼眼,一副要把锦衣等人拆骨剥皮的架势。
“东家,不能往死里打,闹出人命来……官府那里也不好交代……”掌柜小声地提示了一下。
“哼!有什么不好交代?爷我官府里有人!”
宁二忘了右手骨折,得意洋洋地刚一挥手,顿时疼得嗷嗷叫了起来。
锦衣抱着孩子,瞧着围上了的手持棍棒的宁家下人,目子中的神色始终波澜不惊。只回头瞧了段天涯一眼,又看了眼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敖风。
段天涯立刻明白了这一眼的意思。
人家无非说,怎么样,你这知府出不出面?不出面打生打死可就别怨不给你面子了。
“住手!本府在此,那个敢罔顾人命?”
段天涯一声断喝,顿将几个凑上前来准备抡起棍棒揍人的家丁吓得打了个趔趄。原本昏暗的天空,因着段天涯的这声喝,仿佛也跟着晴朗明亮了许多。
一身便装的段天涯,在亮出身份后,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一种凌驾于百姓之上的官威官气。
“段、段、段知府?”得,宁胖子也开始结巴了。
宁二显然是认识段天涯的,可因为天色昏暗,再加上怒火中烧的缘故,他竟是没有发现这行人后头竟然还藏了一个大人物!
既然亮出了身份,就得遵照身份来行事。
虽然厌恶那宁二对侄子恶毒刻薄,段天涯还是命人找来接骨的大夫,先给宁二将断手处理一二。
“这手骨尽都碎了,二爷今后不但不能用这只手数银子了,只怕还要进行截肢……”
那位老大夫显然也是知道这宁二爷的为人,用极为冷淡的口气诉述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也就是说,宁二爷这只咸猪爪子彻底废了!
“截肢?不!我不要!”宁二差点给吓疯过去。
“李大大大夫!求求你,求求你……”宁采臣一听自家二叔的右手不保,要被截肢,立时扑通一声跪在老大夫面前,砰砰磕起来头。
“宁二,你可瞧见了?你这侄儿是你口中的不孝之人吗?”
这老大夫是瞧着宁采臣长大的,宁采臣是什么样人,宁二是什么样人,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就不相信街上众人口中那个拿着叔叔的钱到酒楼里花天酒地且伙同外人祸害自己叔叔的人会是宁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