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着那么多红的绿的眼珠子盯着自己,锦衣也不能太理所当然。
再说谁知道殿试是什么结果呢,万一未曾被皇帝金笔点中,自己吃了这甲鱼头就会成为江南士子界的笑话,也就别想安安稳稳做官了。
当然了也不能随便给了别人,毕竟就那一个鳖头,给谁不给谁,都会得罪一大片人,所以最后思考的结果,就是出题比试,胜者独占!
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还有大半在座的,是没有中第的。这些人就算能想到答案也不会出声,毕竟连贡士都没考上,又有啥脸面抢这个鳌头?
必须要照顾到这些人的感受,才能体现她这个江南士子代表人的高风亮节。
锦衣略微一想,脑海中突然蹦出那么一副对联,再一想,也没有更好地了,便无耻道:“我这有个上联,大家可以对一下。”
锦衣此时已经成了这一科江南士子的领袖,听到领袖发话,士子们便全都屏息凝神,楼上的也全都趴到扶栏边,唯恐漏听了一个字。
“这个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锦衣说完自己都有些脸红,好在喝了点酒,小脸本就红扑扑的,别人也看不出来她的心虚。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士子们开始寻思起来,这是个所谓的叠字重字对,但并不复杂,对于爱好此道者,可以说并无难度。
然而锦衣去年在初雪试上所对那些绝对,早就成了脍炙人口的传说,在江南广为流传,所以没人以为这位‘对中圣手’是偷窃了别人的成果,而是都认为此题大有深意。
高鹤对的是:“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袁兴敏对的是:“松鸣、竹鸣、钟磬鸣、鸣鸣有道。”
此外还有七八个人对了出来,但都不甚欣喜,因为他们自己都觉着,这不合上联的意境。
直到大家都对完了,也没琢磨出最佳的来。
这时想出七八句犹觉不怎么地,被这对子折磨得头疼的段天霖,原本苦恼地摸脑门,一扭头瞧见锦衣笑得风轻云淡的样子,顿时瞪圆了眼睛。
“啊哟,表哥,你就别为难兄弟们了,还是说出答案来吧。”
“好,我就说个下联吧。”锦衣点了点头,笑着道:“这便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顿时赢得满堂喝彩,众人都说,正解出来了,不必再对了。
“哼,我辈读书人,学的是圣人之学,怀的是济世之心。吟诗作对不过雕虫小技,作一娱乐耳,焉能比出才学高低?”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角落里发了出来。
“就是就是,自己出题自己答题,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徒增笑柄而已!”
原本大家扭头看去,竟然是一只飙榜江南第一书院的擎天书院的老几位。
敖风虽不是及第士子,但是头甲进士的内弟,此时也跟着一起坐在状元楼上,一听有人公然嘲笑锦衣,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一盘酱爆螺狮啪得一声扣在第一个说话人的脸上,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盘汤头哗啦浇在说徒增笑柄而得老兄头上。
那螺狮和汤原本是上菜的小二端在托盘上的,咻得一声飞了起来,啪啪扣在人脸上,连小二都给闹蒙了。
一见那桌子上擎天书院的几人杀人似地看向他,顿时杀猪崽似地哇哇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与我没有关系!”
“不是你是谁?”擎天书院的正找不到人撒气,一脚将小二踹倒在地,砰砰就是几拳。
听到动静,状元楼的掌柜急忙自楼下跑了上来。
“一定是有人使了法术!不然盘子怎么可能自己飞起来。”到底是有见识的人,问明情况后立马给出最佳答案。
原本就对锦衣那桌有怀疑的几位,眼神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后,乍然兴奋起来,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锦衣。
“一定是你!哼!敢在圣京公然使用法术,我看你这是活腻味了!头甲怎么样,老子往衙门里把状子一递,尔等就等着被处斩吧!”
一楼皆静。
众士子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话说大魏京都可是修道之人的囚笼,谁若敢在圣京滥用法术,那可就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休要冤枉我姐夫,有什么招法冲着你敖大爷来好了!使用法术怎么了?小心惹火了大爷降下天雷活活劈死你!”眼见众人如避瘟君一般远离自己这桌,敖风这愣头果然中计,一下子跳了出来。
锦衣不由气得闭了闭眼。
其实只要敖风自己不承认,谁也无法指证自己这面的人用了法术。这么多士子在座,最后肯定不了了之,只能当成店小二失手所致。
现在好了,就等着官差上来拿人。
虽然不担心敖风会因此送死,可自己还要光明正大地中状元当官啊,如今这大魏最流行坐连,自己这几人只怕都要跟着敖风倒霉。
就在锦衣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有官差来擒拿自己等人的时候,整幢状元楼忽地晃了几晃,众人立时东倒西歪,有那灵性的立马惊惶地喊叫出声:“地震!地震!楼要塌了!”
接着便有无数人连滚带爬往楼梯口涌去。
这状元楼原本就是木质结构,做成楼梯的木料虽然都是好料,奈何一大群人压了上去,先是吱吱嘎嘎地一阵低吟,紧接着轰得一声坍塌下去。
幸亏这楼总共不过三层,楼梯坍塌不过是让一些人伤了胳膊伤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