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敖风咧着嘴哈哈大笑。
宁采臣却笑不出来,因为高鹤、段天霖和袁兴敏都比他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非他进了头甲前三他才有可能取中。
前三名,有可能吗?若是落第那聂尚书家怎么可能肯将女儿嫁给自己呢?
考完那天,他迷迷登登跟着一个小丫鬟进了一家府邸,那丫鬟竟将自己喊着姑爷,说自己与那位小姐乃是前世姻缘……
他正在想着心事,忽听得又有一嗓子高声道:“快请叶老爷出来,恭喜高中头甲!”
说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震得宁采臣猛地打了个寒颤,一屁股坐到地上。
鞭炮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噼里啪啦的震得整条街巷簌簌发抖,街两边的住户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当听说这个在京城只能算三流客栈的宏盛客栈一下子高中了四位,而且有可能出了一名状元,顿时叽叽查查的议论起来。
更有几家相邻的店铺老板纷纷向宏盛家的老板道贺。这是何等惊人的几率,若说这地气不好简直说不过去。这宏盛一夜之间便完成了从三流客栈一举拔高到一流客栈的壮举。
就在客栈前人群汹涌的最热闹的时刻,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从城西驶了过来。
听到报子报出叶重中了头甲的喜讯,马车内一身白色锦袍的靖江王先是惊诧,继而笑着向锦衣道贺。
锦衣的脸色虽然一片平静,然一双明亮的眸子却也掩藏不住欣喜忐忑。
“贡试过了,殿试只不过走个过场,无甚意外,贡试的名次基本不会更改。”公孙子如笑望着锦衣,仿佛安慰似地轻声道。
殿试其实就相当于皇上对士子的面试,只要答对得宜,基本上皇上不会对考试名次进行调整。当然那些长相不得帝王欢心的除外。
锦衣刚一下马车,便被敖风一眼瞅见。
话说若不是因为冥花的事情惹了锦衣老大不快,他怎么可能放任锦衣跟别的男人出去游山玩水?
此时见锦衣从马车中跳下来,先是喜,然后酸,隔着车帘恶狠狠瞪了靖江王一眼,便装出一副我大度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若无其事地为锦衣驱赶众人开辟道路,上前一把抓住锦衣的手道。
“姐夫,你可是头甲第一名啊,这可得好好庆贺庆贺!”
“表哥表哥,走走走,到状元楼去了!今天江南商会为家乡举子包了状元楼!”
段天霖瞧见锦衣,一下子蹦了起来,上前抓住锦衣的另一只手,与敖风两个一左一右,拉着锦衣就往状元楼而去。
状元楼在京城以高档餐饮著称庙右街,此街从街头到街尾,清一色都是各具特色的高级食府,达官贵人多半在此燕饮饷客,其价位也自然令人高山仰止。
平时在庙右街就算高档的状元楼,在这个大比之时,自然深受想讨彩头、又不差钱的举子们的热捧,一桌席面已经从平时的三两银子,涨到了十两。
但你还别嫌贵,自从年初,应试的举子陆陆续续抵京后,这里便****满座,一桌难求,为了能得偿所愿,举子们竞价出到百两一桌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不过包下整座状元楼,这样的大手笔,还是多少年来头一遭!
三层的大酒楼,包一天得多少钱?
老板没有透露,但以状元楼的桌数算,早晚开两席,差不多就得六千两。就算有优惠,也不会少于五千两,江南人的不差钱,令京城百姓瞠目结舌。
楼上楼下,整整三十多桌丰馔,三百三十多个举子或者贡生,也不都是来自杭州,有苏州的、有镇江的,常州的,无锡的,福建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出自江南几大府学,这也是其今日能共聚一堂的原因。
被众星捧月般坐在主位上,锦衣并未得意忘形,只是笑看着其他中第的举子楼上楼下的觥筹交错,与座上众人说笑打诨。
偶尔有过来串席敬酒的商会头脑,锦衣也淡笑着应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高傲不群。
这让江南的商会头脑们纷纷对锦衣建立起良好的感官,顺带惠及南麓书院。纷纷表示今后将加大资金投入,大力支持南麓书院。
锦衣对南麓书院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想着自己如今既然担了南麓书院学子的招牌,能为书院争得资金支持也算是对得起李院长以及南麓书院朝廷代表段天涯段学士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锦衣听到高鹤叫她,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小二送上一盘冰糖甲鱼。只见那盘中青黄相映,油汁紧裹鱼块,甲鱼头高高的翘着。
锦衣有些奇怪众人眼神中的异常灼热,不知道这甲鱼有什么名堂,让这些人弄出一副副恶狼扑食的模样,直到袁兴敏解说才知道,这道就是状元楼名菜‘独占鳌头’……
独占鳌头者,状元也。
读书人焉能抵御这个彩头的诱惑?
但是状元每科只有一个,要是每人一份鳌头,这彩头也就没意思了。所以状元楼的规矩,无论人多人少,只要是一起吃饭的,就只上一只冰糖甲鱼,举子们自会用各种方式,来争抢这个‘鳌头’!
正因为加入了竞争的元素,一心想得这个彩头的举子们,自然会使劲浑身解数,往往精彩纷呈,一些特别精彩的,还会传为佳话,成为状元楼魅力的一部分。
所以来这儿的人都知道,每当这盘甲鱼端上来之时,酒席气氛的最高那个潮。
按例,应该由席间考试最佳的一位,来享用这个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