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坐在位子上,抬头望着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男人,那样笃定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霸道和强势的气息,像一张网一样笼罩着她,越勒越紧,勒得她的声音和底气都越来越小,“江钊,我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感兴趣的事。”
江钊躬下身,双肘撑在朵儿的办公桌上,双手捧着朵儿的脸,凝视着她,“能把兴趣当成事业固然幸福,但若不能两全的时候,你把兴趣当成业余爱好又有何不可?还是我说的那句话,你喜欢的事,一定要用掌声和鲜花来得到别人的肯定吗?那你到底是向往鲜花和掌声,还是向往兴趣?”
“江钊,你这是在跟我胡扯”
江钊却很认真,“真正的兴趣爱好,是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肯定的。云朵,什么道理都是相通的,举个浅显的例子,我们结婚时,没几个人是真心的祝福我们的,家世不匹配,年龄不般配,这样的声音到处都是。可是我们愿意在一起,没有别人的认可和认同,我们现在同样生活得很好。一拨拨的人跳出来想我们离婚,不认可我们,怀疑我们,可我们还是在一起。你是我的兴趣,我是你的兴趣,我们双方都认可,不就好了吗?干嘛一定要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晒出去给所有的人看?可给别人看了,自己又能比现在更幸福吗?”
朵儿怔在当场,江钊继续道,“我们晒出去给别人看,给你掌声的人会说,哇,他们真幸福,太好了,好羡慕啊。可是给你鸡蛋的人呢?他们会说这女的这么小,男的这么老,这男的家世那么好,这女的家里那么糟糕。又会说这女的不懂事,那男的没品味。最后本来幸福的事被别人越挖越深,你的过去,我的过去,明明我们都不在乎的东西,被那些鸡蛋砸得越来越不堪,小小的事情被别人越放越大,你敢说以你的承受能力,一定可以做到不被干扰?”
朵儿不得不承认自己佩服江钊,没跟他在一起时候,哪怕自己到处碰壁,好歹作主的都是自己,算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可是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所有的决断似乎都不再和她有关系,可每到最后,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妥协。
有人说过,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成功,江钊亦是如此吧?他有那个能力每次捏住别人最在意的软肋,然后一击即中,令对手溃不成军。
“我想,我想……”朵儿想出名,或许在她这个年龄有这些虚荣的想法的比比皆是,心里暗潮有些起伏。
江钊却还是捧着朵儿的脸,狡猾的说,“你想,你想,你想吃什么?中午我陪你吃饭好不好?” 知道跳舞的事不可行,会让朵儿的心情很不好,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弥补。
“想吃冰淇淋,泄泄火。”
“嗯,中午吃冰淇淋大餐?”
“好。”朵儿有些讷讷的同意下来。
朵儿当江钊本事够 强,江钊当朵儿够大度,就这样两个人中午又跟没事人一样,去吃午饭,朵儿没有选择吃全冰淇淋宴,人是铁饭是钢,怎么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点了三菜一汤,再点了两份冰淇淋。
朵儿过了两年苦日子,点菜有一股精打细算的劲头,荤素汤这三样应该怎么配,里面有些什么菜,几人吃几人的份量。
江钊一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就觉得这老婆还真是个会持家的老婆。虽然他并不需要她省钱,就是觉得一股子可爱的劲头。
吃饭的时候接到周丽的电话,朵儿有些犹豫,江钊问,“谁?”
“周丽。”朵儿有些皱眉,原来最伤人脑筋的不是事业,而是家庭。怪不得人家说婚姻和家庭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果然如此,她的家庭一团糟,还好现在没出名,以后出名了被人挖出来,哪样都是丢江钊的脸。
得了吧,幕后就幕后了,她也不想去招些是非。
“接啊。”江钊努了努下巴。
朵儿一接电话,还没有说话,周丽便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中心思想就是钱花光了。
朵儿直接挂了电话了,大口大口的吃饭,江钊坐在她的对面,“怎么了?小狐狸?”
“没事,吃饭吧。”
“是不是她又出什么事了?”
“不管她,我们吃我们的。”朵儿站起来拿过江钊面前的汤碗,帮他装了一碗汤,放在边上,晾着。复又坐下。
“云朵。”江钊看着朵儿在生着闷气,肚子里的脾气怕是已经发了无数次了,这样要憋成内伤的。“其实不管是不可能的。”
朵儿抬头。“总说她没钱,哪里管得过来?”
江钊说,“她是你的母亲,这个无法改变,不管她做了多么令你发指的事,你的赡养义务都应该尽下去,其实她一个月多花点钱,你不用太计较,难道你还怕你老公养不起吗?”
“江钊,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不知道她有多过份,我才给了她钱,这才几天啊?而且我去G城之前还怕她不会照顾自己,特地下午去超市给她买了一大堆东西,吃的喝的用的,能用到的,我都已经全买了,我连卫生巾都给她买了,衣服化妆品那天晚上她花了三百多万,她哪里还需要花什么钱?”朵儿想想这些真是气都气不出来,好在那两年这个妈找了个大靠山袁世昌,否则跟着她的话,一定会把卖房子防身的钱都弄光,到时候没钱吃饭估计还要穷得去卖弟弟。
“云朵,你介意的是她花钱花得太多,可是如果你很有钱的,给不给她花呢?”
“可是我不是没钱嘛。”
江钊不禁一笑,“那我不是有钱吗?”
朵儿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你有钱也不能给她那么糟蹋,算了,别说了,一说这个我就想到她一晚上刷三百多万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想到她那样子,我就肝疼,我真是肝疼,真的,不是我嫁了老公忘了娘,但凡事有个度,总之我受不了,真不知道我爸和袁世昌是怎么受得了她的,别说了,肝疼。”
江钊看着朵儿气得呼哧呼哧的样子,把手一抬,压了压,“好好好,不说了。但是如果她没钱了,你至少应该保证她基本的生活开支,你说是不是?”
“三千块钱一个月还不够吗?我们在九号公馆,生活开得不差吧?爸爸,司杰,你,我,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一个月买菜也花不了三千。她才自己一个人,水电费这些都是我去交。”
江钊讨厌周丽是一回事,但搬出去不住一起就行了,如果不管,说不太过去。
江家和秦家的教育都是百行孝为先。
虽然自己对周丽忍无可忍,情感上已经无法尽孝,但是道义上,法律上,朵儿都有责任和义务赡养。
“云朵,你看这件事,这样安排好不好?她三千块不够花,多了你又不肯给,不如各自让一步,你给她五千块一个月,让我们家里的阿姨介绍一个她的同事,每天三顿给她煮饭收拾一下卫生,菜由阿姨买,这样无我们至少不用担心她会饿肚子,你觉得呢?”
朵儿眼睛一亮,心情豁然开朗,拖过冰淇淋的大肚玻璃杯子,低头大快朵颐,凉凉的甜甜的,又不太腻,真舒服,“老公,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以后就给三千块一个月,再请个煮饭阿姨吧。”
江钊以为自己听错,“不是说五千吗?”
“那两千请阿姨还得再添才够呢,三千够了,我以前带着司杰一个月才花不到两千块,还把司杰养得那么好,她现在日用品护肤品都是我们在买,还花得了什么钱?”
江钊心里突然一酸,长臂递过去,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又怕触到她以前酸涩的过往,拇指在她嘴角拭了拭,“冰淇淋这个季节少吃,瞧你馋得这样。你做主吧,家里的事情你要多花些时间调解,家和万事兴,知道吗?”
朵儿点点头,呶着嘴,有点内疚,“江钊,我其实压根不该去想出名的事,家里一堆事没解决好。”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朵儿吃完饭,效率很快的联系了家里做家务的阿姨,也很快给周丽找好了煮饭阿姨。
再次上门给周丽三千块,“妈,这次我帮你请了个阿姨,菜不用你去买,阿姨会买好,我会让阿姨按我们九号公馆那边的标准给你做。”
“朵朵,三千块不够花的,我昨天想去包了张美容院的月卡,还是选的最便宜的套餐,都要5999。”
“妈,那样的美容院咱们消费不起,你就不能找个纯做脸的吗?”
“可是不做SPA怎么行?”
朵儿觉得脑子里的筋在跳竹子舞,“嗒嗒嗒”的敲得厉害得很,敲得头都在犯疼,“家里不是有个浴缸吗?咱们买点花瓣,倒点牛奶下去不行吗?”
“朵朵,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
“这样还不够好吗?那你曾经又是怎么对我的呢?你不知道什么都是有遗传的吗?如果我是你亲生的,我是不是该跟那个时候的你学上一学?妈”朵儿无力的喊了一声,道,“也是江钊不准我那么做,如果不是江钊这人骨子里看不起不孝顺的人,我真的……”狠狠的提上一口气,“我真的不想管你想让你像我当初一样,自生自灭”
“下个月的今天,我会给你送三千块钱过来,平时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再接了。”
“那妈妈生病了怎么办?”周丽看着朵儿冷得像陌生人一样的脸,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