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得手信。俱悉。家信已于今日寄去矣。徽州有初八日获胜之信,又已解银万七千两、米八百余石入城,当可坚守。惟浙江失守,败兵尽在徽、祁经过,亦可虑也。复问近好。
十二月十四夜弟妇仙逝望达观节哀
季弟左右:
接家书,知季弟妇于二月初七日仙逝。何以一病不起?想系外感之证。弟向来襟怀不畅,适闻此噩耗,谅必哀伤不能自遣。惟弟体亦不十分强旺,尚当达观节哀,保重身体。应否回籍一行,待沅弟至三山夹与弟熟商,再行定夺。
长江数百里内厘卡太多,若大通再抽船厘,恐商贾裹足,有碍大局,拟不批准。获港厘局分成为数无多,拟批令改于华阳镇分成,为数较多,弟之所得较厚,又与外江水师无交涉争利之嫌,更为妥善。
诸嘱保重,至要至要。
二月二十一日火药一项仍盼撙节
沅弟左右:
弟与芜湖、金柱三处既稳,只要春霆一无疏失,则各路皆可化险为夷。一至十月,新募之勇陆续可至矣。火药二万、银二万,均于明日起解,嗣后事事接济得上,不至缺乏。惟火药一项,望弟认真撙节,切莫大意。洋枪洋药,总以少用为是。余前接办张小浦之徽防,其弁目人人皆有洋枪,余令部下不必染其风,而张部亦次第裁汰。凡兵勇须有宁拙毋巧、宁故毋新之意,而后可以持久。弟莫笑我为老生迂谈也。
九月二十日极念士卒守濠之苦
沅弟左右:
阴雨作寒,天黑如磐,极念士卒守濠之苦,能守过二十三四夜,则此后当就稳固。
春霆来信,病已全好,精神比前加倍,军心尚固。余又拨梁美材等营助之,计九月内必开大仗。渠处一经打动,则军势自可及于大官圩、小丹阳一带,可与弟处遥为声援。至十月精右营、升后营必到,白齐文之常胜军必到,赵玉班所部省城守兵千人必到,不患兵事之无转机。江粤报解之饷,尚有十一万两在外,沈幼丹派胡长芝解银二万、火药二万,指明直解金陵。余函商少荃,亦请其拨银数万,直解金陵。不患饷事之无起色,只望弟与诸将勉力支持九月杪十月初之苦境,过此则渐入佳境。
今日天气微霁,或不至久变以苦我将士。
九月二十五日季弟榇二十日发引登舟
沅弟左右:
弟近日肝旺动气,此系忧劳太过之故。饷项本日已解五万,拟再解五万,为度岁之资。合之各卡厘金,必足一月满饷。促举饬知,早经办毕,俟弟营便弁带去。
季榇定以十九日设奠题主,二十日发引登舟。余缄告澄弟,令择二月或三月为季葬期。盖长江上水,逆风其常,而顺风其变也。
弟肝气旺,最易伤人。余兄弟皆禀母体,本难强制,然不可不以静坐制之。至嘱。
十二月十一日日内池州等地警报纷至
沅弟左右:
三月初一邓云香等来,接弟二十七日一缄,初二日又由袁国祥交到二十五日一缄,俱悉一切。
此间日内池州、东、建及无为州警报纷至,现调申夫至东流、喻吉三至池州,石涧埠添南云新三营。人事略尽其能,保全与否则天也:春霆自请上剿青阳、池州等处,已批准催令速来,若能截住东流之贼不入江西,斯为至幸。
饷项大拙,为数年以来所未有,而新军来者络绎不绝,入夏而后,岂堪设想!
锡尺、野鸡收到。磨本缎即日饬查,如其不足,当至沪买得制衣寄弟。前在广东买呢数百丈,为赏营哨衣料之用。不料其货极劣,殊无用处,浪费可惜!纪泽儿寄来贼一首三千余字,颇识汉魏门径。此皆我弟多方诱奖之功,近日当誉寄弟阅。余昨在船,二十七日奏报作密片一件,弟试观之不涉夸张否?弟近试吃燕菜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三月初一夜请改武职改京卿皆不便着笔
沅弟左右:
初八日接弟初三日酉刻一缄,俱悉一切。公牍亦阅过。改武一节太近于矫,余日内当代为谢恩折。末恳切辞谢,求朝廷收回成命而已,至请改武职、请改京卿两者皆不便着笔也。
饷银于前解二万之外,续解三万,本日又解三万。米粮昨解三千石,本日禹志涟等到,又买得四千余石。它营正在载饥载渴之时,弟处已有苟美苟完之乐。南岸日内无信,仅接刘克底二十四日禀,微、休、祁似可幸保,而贼犯江西之志则至今未死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四月初八日饷项奇缺不宜作添兵之计
沅弟左右:
二十一日接十七日来信,奏折稿亦甚妥适,字句间有未稳处尚易修改,惟辞抚之疏今日始行拜发,弟目下不必遽发续折,且待一月后再酌。奏留南坡之疏,余当于二十七日拜发,当会寄云中丞之衔,不会弟衔。
盐务改行票盐,较之今日之逢卡抽厘大致相等,不能骤增百余万之多。黄、金、万、杜等皆明于小而昧于大,余于大利大害所在均曾悉心考究。如果克复江浦二口、九洑洲,盐务或有起色,比今日所得较多,亦在百万以内。然二浦、九洑洲之能克与否,则不在南叟之精于盐务,而在鲍军之攻剿得手也。故余定计九、洑洲、二浦未克之前,余不肯奏改监章轮船拖带一节,听商人自雇则可,由余奏定则不可也。
惠甫可于月内赴弟处,李子真因离其家蕲水太远,不肯前去。包折写折之人均须在此操演一月,至五月杪再去金陵。保折将以二十七日拜发。
饷项奇绌,不宜作添兵之计。希部饷亦极绌。毛竹丹一信抄阅。李、郭二信抄阅。季弟谢折今日拜发抄阅。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四月二十二日李世忠部不可盘踞二浦
沅弟左右:
二十一、二日寄弟二信,皆言李部不可盘据二浦,春霆宜扎孝陵卫一带,作合围之举。惟未办公牍,恐私函不足为凭,兹将二事各办一牍,专人送弟处,请弟专丁分送各处。李世忠部下之占据二浦者,接余此牍之后,弟可用文续催。若渠坚不肯移出,则当用蛮教逐之,或竟派队与之开仗。不出此令则已,既出此令,则必须办到。望弟主持一切。萧为则老成朴实,未必敢惹此大是非也。
解弟营之米粮,因南风太大,难于挑搬上船。银三万当可先到。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五月二十三日
官帅为李甫堂请假折抄阅。先以自固为主不必急于合围
沅弟左右:
接二十四、五日来信,俱悉一切。
鲍军只能扎幕府山一带,不能照顾孝陵卫。钟山贼垒不能遽克,印子山尚未得手,即不求急于合围,且先以自因为主。去年大病,今年亦不可不预防,故须先求自固。弟自因子南路,鲍自固于北路,如有大股援贼前来,彼此足以自了,不必互求救助。余咨复弟之公牍,亦以此说为要。
其次则力断江中接济,其责在余,在杨、彭,在总理衙门,而不在陆军。然查水师之果严查与否,查洋船之常送接济与否,则须弟督饬刘南云、曾良佐辈细细稽察也,截断江中接济,实足制贼死命,不在西门之合围与否耳。
七月十二日万寿贺折已代弟办一分,并代春霆办一,分杏南请封
江西厘金近日颇有起色
沅弟左右:
六月初五日接二十八、三十日两缄,俱悉一切。为则保三营官之案,杏南专丁来此,已详复之,想达弟览。
淮北盐运行淮南引地,近吴仲仙漕帅专案奏办,谕旨允淮;都、富专奏驳之,谕旨亦允准;运使专详驳之,余处亦批准。美帅将办成之事竟不能行,盖利少而害太多,不能不驳。弟请运北盐之咨,与漕帅事同一例,余当详细咨复。
江西厘金近日颇有起色,秋冬间银米子药断不缺乏,弟可放心。今年米贵,此间度过荒月,尚可余谷五万石,预备早也。
李世忠买米之事,义渠处处有信,余不甚以为然。本日复雪琴一函,抄寄弟阅。犒赏万金,陆师尽可分三四千。洋枪双响者,即日解二百至弟处,火箭则向元无此物。辞巡抚未蒙谕允,弟宜发一折恭谢天恩,并陈围攻金陵事宜。弟于盐务见闻太少,不必言及盐务。顾问近好。
国藩手草六月初六日
再,今年酷暑为近数年所未有,弟军占汛地不宜太宽,恐士卒多病,援贼大至也。至嘱至嘱。
僧邸将苗激变后即回山东,圣旨将剿苗之事专责成余处。义渠若将李激变后,亦必将剿李之事专责成此间。余意此刻宜以全力谋图金陵,不妨缓于图李。权位二字总须推让少许
沅弟左右:
疏辞两席一节,弟所说甚有道理。然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渐可以收场耳。今因弟之所陈,不复专疏奏请,遇便仍附片申请,但能于两席中辞退一席,亦是一妙。
李世忠处,余拟予以一函,一则四坝卡请余派员经收,其银钱仍归渠用;一则渠派人在西坝封捆淮北之盐,几与抢夺无异,请其迅速停止。看渠如何回复。
本日接两次家信,交来人带寄弟阅。鼎三侄善读书,大慰大慰。其眉宇本轩昂出群,又温弟郁抑过甚,必有稍伸之一日也。弟军士气甚旺,可喜。然军中消息甚微,见以为旺,即寓骄机。老子云两军相对哀者胜矣,其义最宜体验。
正月初七日金陵各军平善苏州信息极好
澄弟左右:
日来未接弟信,想家中五宅平安。此间军事如常。惟寿州于初四夜失陷,苗焰大长。渠所畏者,希庵部下湘军。今湘军伎俩被渠看破,以后恐不可制。金陵各军平善。苏州信息极好。江西饶州、湖口一带,初二日韩进春一军小挫,贼亦贫饿疲惫已极,大致可无它虑。
天气亢旱,旋风不息,殊于岁事有碍。纪泽与袁婿、王甥在此均安静读书。沉弟闻蕙妹五月十八病信,已令昆八归省,现尚未到安庆。今年各处米贵,此间预备甚早,到七月度荒后尚可余谷三四万石,近日街市米价不过四千有奇。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六月十四日余所虑不在缓厘在无实效
沅弟左右:
二十五日接二十二日专丁来信,俱悉一切。
郭帅与金前司所陈盐务一一阅过。金所虑者,恐难缓第一批之厘。究之盐务变法,无论改何新章,断无不缓厘免厘之理。若概如今日之逢卡抽厘,则不得谓之新章,不得名曰盐法矣。
余所虑者,却不在缓厘,而在终无实效,盖江西自道光年间从无销足额引之事,乱后人口减少,即令全食淮引官盐,亦不能销至六万大引之多,况引地被邻私侵占殆尽,焉能一一骤尔夺回?商人凑办三万引之成本四十余万已极不易,二分之利,又不足动其涎羡之心,加以引地毫无把握,销售难期畅旺。时日稍滞,获利愈微,商利既薄,则所谓包缴厘金盈余者,皆成拖欠展缓之局。余之所虑无实效者,谓此类也。然此时办法,除重税邻私、指岸认运二者,别无下手之处,应即照金君所拟办理。
黄南坡兄七月在湘启行,节前当可到此。余再与之商定一切,乃行具奏。其泰州招商认运,即可一面兴办。南坡来信抄阅。万、杜说帖二件抄阅。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七月二十七日
再,弟需用大炮,另以公牍咨复。余新造守营劈出,兹寄山三尊,弟试用之。又造小手枪、土枪而用洋药洋火。此间试之,可食抬枪子五六粒,其及运与抬枪等,弟亦试用之。不可草草一试,宜再三反复审试可也。亦寄去三杆照收。兄又草。金陵军务近尚平稳
澄弟左右:
十二月十日接弟十一月十八日在李宅所发之信,俱悉一切。
李氏兄弟五人而殁其三,九与五固系名将帅,即二亦系克家之令子。五年之内,先后沧谢,振亭姻伯虽康健,想亦怆恸不可为怀矣。此间拟凑奠仪万金。迪、希前存历年薪水,尚有万金寄存蒋、成、萧、毛等处,亦拟提回作为姻伯养赡之资。余送膊仪千金,沅弟拟另送四百,皆在拟凑万金之内,大约可多不可减也。
金陵军务近尚平稳。伪忠王久至金陵,尚未出城猛扑。鲍军在东坝平安。少荃一军又在浙江克复二城,下游事机极顺。所虑者。群贼旁出四溢,终为江西、两湖之患耳。
弟十月十五日大夫第之函顷亦接到,沅堂先生西逝,余当寄奠仪百金。东皋书院、昭忠祠工竣之牌,至今尚未接到。余身体平安,合家内外均吉,无劳廑念。陈作梅寄李宅信请妥交。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十二月十四日
金陵果克沅军可分兵上援
澄弟左右:
正月二十八日接弟十一日信,俱悉一切。
此间近事,金陵业已合围,沅弟两信附寄弟阅。由浙上犯之贼,徽州一股虽经击退,遂安一股已窜至江西之玉山,恐不免直上抚、建,则吉安、袁州可虑,而湖南亦须办防堵矣。然金陵果克,沅军可分二三万人上援,江楚当不至于糜烂。
李家奠仪,去年已由东征局兑去二千金。又闻湖北二千、湖南一千早已送去。此外数百金者尚多,断无缺用之理。此间代收各款,夏愁再汇解可也。蕙妹病已痊愈否?金二在此,日有长进。甲三病数日,颇重,今已大愈,但禁风耳。萧开二等尚未到。程慎轩若来大营,自当格外周旋。魏涟西、沈霭亭在此,吾与沅均未简慢,日内亦将归矣。余详日记中。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二月初四日常州克复之说竟系谣言
沅弟左右:
二十六日得二十三夜来信,数日未复。雨大且多,不知弟处营墙倒坍若干?贼匪出城猛扑否?常州克复之说竟系讹传。比又有嘉兴于十八日攻克之信,不知确否。窜江之贼,席、韩等军于十八日大捷建昌后,未闻嗣音,似已南窜南丰、广昌。内而吉、赣,外而闽中,均属可虞。乔中丞因争闽饷一万与义渠大为龃龉。闻十年薛署江督时,批乔之禀有“行同市侩”一语,乔长禀申辩,请将原批收回。薛竟取回,另挽一批。合之去年缴弟处之札,此次争唐饷而严札马方伯,无秀一之才学,而有其霸道路数,盖与紫三相近。
弟处来粮,除六安一万,上海二万外,又札万、忠各办一万,分济弟与鲍军。此皆分内之饷,弟尽可屡函催之。废铜铸钱,断非营盘所能办之事,费尽气办不能办到万串,不如其已。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三月初一日淮北章程早经核定刻好
沅弟左右:
十一日得弟初八日信并寄篪、眉两信,又催余复篪之信。兹将复篪信寄弟一阅,请封口弟去。淮北章程早经核定刻好,但思将五百改为六百文。上海拨饷业经起解,规平十五万,想已到弟营矣。顺问近好。
篪、眉二信付还。
四月十一日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
沅弟左右:
十九日接弟十六日信,俱悉上海解到十三万六千,合之前批之银三万钱二万串,共得银十八万有奇。春霆分去五万,合之大通之二万,又由江外粮台再解二万,即足九万之数。加以篪轩所办之米四千石,霆营尽可起程援江矣。弟收沪银十三万零,今日再由江外粮台解去六万,合之各卡厘金,计亦或勉强过节。此节之不决裂,实天幸也。深信器重,施之于富或容有之,施之于冯则甚不确。富欲派六千人助剿金陵,亦有信到此间,拟复信令其调回北岸,守六合而保里下河,预防湖北股匪。十二日之片,亦已发其端矣。事事落人后着,不必追悔,不必怨人,此等处总须守定畏天知命四字。
金陵之克,亦本朝之大勋,千古之大名,全凭天意主张,岂尽关乎人力?天于大名,吝之惜之,干靡百折,艰难拂乱而后予之。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第一等大名之意。弟前岁初进金陵,余屡信多危悚敬戒之辞,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强求。今少荃二年以来屡立奇功,肃清全苏,吾兄弟名望虽减,尚不致身败名裂,便是家门之福。老师虽久而朝廷无贬辞,大局无他变,即是吾兄弟之幸。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所以养身却病在此,所以待盈保泰亦在此。千嘱千嘱。无煎迫而致疾也。顺问近好。
四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