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想生平
马鸿宾,字子寅,清光绪十年(1884)出生于临夏韩家集。从小习武,颇有胆略。其父马福禄在庚子之役阵亡时,年仅16岁。其叔马福祥因先兄为国牺牲和继承其馀荫而发轫,所以对马鸿宾异常器重,一直带在身边,亲自督导,朝夕课读。并聘请临夏秀才马良(字眉山)为家庭教师,教以四书五经,声律史鉴。之后钻研《天方典礼》、《天方性理》、《五功积义》等伊斯兰教著作,信奉虔笃。在汉学方面,专心于《五种遗规》(清乾隆年间东阁大学士陈宏谋辑),奉为立身处世、治家、治军之圭臬;又服膺于李颙(号二曲,陕西周至县人,明末清初理学家)的学说,律己以严,治事以勤,待人以宽,治家以俭。从个人生活作风方面来说,在旧社会统治阶级中,算得上具有平民作风的人。平时不喜戎装,一般是布料长衫或棉袍。日常以素食为主,请客的上等食品则是“手抓羊肉口捣蒜,韭叶面片杂烩汤”。他在银川城内的住宅是简陋平房,院内花木扶疏,名之曰“五亩宅”,与紧相毗邻的马鸿逵富丽堂皇、封建地主庄院式的“将军第”形成鲜明对比。出行则轻车简从,常乘大卡车,随从一个副官、两三个卫兵。对其部队要求也是如此。他的部队不实行交旧领新制,要求官兵尽先穿用旧军装,新军装一般只用于节假日,所以其部队有“叫花子兵”的谑称。部队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有条件,就要求从事生产活动,开荒种植或饲养牛羊,用于改善生活。对于常住地方,则要求自己动手建造营房,而且一般是川地以土坯箍明窑洞,山地和丘陵地挖暗窑洞。如解放初期尚存的中宁
县城南的营房,全系土坯箍成的窑洞群,因是处地势较高,远望颇像楼房,故有人打油诗云:“远看是座楼,楼上没木头;木工用不上,泥工发了愁。”他经常告诫部下说:“你们都是乡里人,都知道乡村里穷家小户人家过日子的苦处。到部队来不愁吃、不愁穿,日子比家里好过多了。但你们吃的穿的花的,都是老百姓的钱,这里面也有你家里拿出来的一份。如果你们多花一点,你们家就得多纳税款,怎样对得起你们家里的父老兄弟呢?钱是个有用的东西,也是个坏东西。钱多了就胡花,胡花惯了就学坏,好多青年就是从胡花钱坏的,最后把自己毁了。”他治军也好发“善心”。对于缉归的逃兵禁止酷刑和体罚,多是说些安慰的话,令其安心服役。有一个连长叫士兵给他洗脚,被马鸿宾看见。就对这个连长严加训斥,并当面给以撤职处分。后来此人在抗日战争中因功擢升为营长,旋又为国捐躯,鸿宾悲痛异常,泣不成声。所以有些士兵和群众称他为“马善人”。
马鸿宾重视中华传统美德,恪守孝道,家教极严。有些小故事颇能说明问题。1946年5月,马鸿宾到重庆参加会议,会毕乘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的专机绕道北平。之后又乘飞机回中宁,在进机场门口时,却被站岗的卫兵挡住,因他身穿长布衫、家做布鞋,戴礼帽和墨镜,很像商人。对身着戎装的上校、中校两个随员却不阻挡。随员连忙向卫兵解释说:“这是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马鸿宾,乘李主任的专机回银川的,可能已通知你们长官了。”这才准予放行。但所提皮箱一定要开箱检查,交涉多时无效,随员只好向马鸿宾要来钥匙开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既不是违禁品,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些破旧衣服,有的上面还有血迹。由于拖延过久,可能是机场负责人向李宗仁报告了,李便乘车急忙赶来,见了马鸿宾,连忙说:“子寅受辱了,对不起,是我工作不周所致,望多加包涵!”同时当场批评机场负责人和卫兵。马鸿宾说:“严格检查是正确地履行公务,不但不能批评,还应该表扬。”接着解释说:“这些破旧衣物是我祖父母和父母亲的遗物、纪念品,带回去永久保存,并教育后人,使他们不忘本,要雪洗国耻,振兴中华。”说着,提起一件补了补丁的褐子大襟上衣,说是祖母穿过的,并且是她自己织缝的。又提起一件血迹斑斑的清代武官军服,说是父亲(马福禄)牺牲在正阳门时穿的。李宗仁听了肃然起敬,立即立正行以军礼。之后,马鸿宾才登机起飞。
马鸿宾一贯严于律己,不但自己烟酒嫖赌不沾,还教育后代严格遵守。子女见他时都毕恭毕敬,垂手而立,不敢轻浮散漫,长年坚持早晚请安。吃饭时他不动筷子,其他人不敢动手;行路时一律遵守“长者先,幼者后;骑下马,乘下车”的古训。男女界限严格,没有一个妻子儿女敢在他面前有衣冠不整、嬉皮笑脸者。1948年,六儿一次在厕所偷吸香烟,不慎将烟盒滑落未拾,被他发现,经追查是六儿所为,立即传来训斥,还让传令兵将他按倒打尻板子,众人多次求情无效,老夫人闻讯求情也不行。打到最后,大家一齐下跪再求情,才令住手,但要他将剩下的几支烟吞吃下去。他的这种严格要求,笔者也有所闻:他的八十一军起义后,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独立第二军,后又改为农业建设第一师,师长马敦信(他的二儿),政委王世杰,住银川城内。约当1954年秋,马鸿宾到了师部。马敦信、王世杰一同迎接落座,王世杰拿出纸烟礼让座中人,轮到马敦信,他急忙递眼色、打手势拒绝。事后,我听到马敦信对王世杰说:“你这个人差点给我闯下大祸。要是老汉知道我在吸烟,那还了得!”斯时马敦信已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对其父犹且如此敬畏,平素如何,不问可知。对于他的这种作风,马鸿逵则背地里常以“我家的圣人”相讥讽。总之,两个堂兄弟之间思想作风迥不相侔。这,大概也是两人后来走了不同道路的思想因素吧。
二、三主宁夏
马鸿宾三次主持宁夏军政,一次是北洋政府委任的,一次是冯玉祥委任的,一次是蒋介石委任的。也可以说是三朝元老。在宁夏这块地方发展、保存了他的力量。
光绪三十年(1904)马福祥任西宁镇总兵,马鸿宾为其侍卫头目。之后成立西宁矿务马队,光绪三十四年,马鸿宾任西宁矿务马队队官,从此这支队伍成为他的基础,开始了他的军官生涯。1912年马福祥任宁夏镇守使时,马鸿宾跟随到宁夏,改任昭武军骑兵中营营长,后任甘肃新军司令,拥有骑兵5营,军衔升至陆军中将,勋四位。1921年,马福祥任绥远都统,率马鸿逵的第五混成旅赴任,马鸿宾则升任宁夏镇守使,仍兼管内蒙三旗军事,成为方面大员。其主要兵力:1.昭武巡防军:共骑步5个营,司令为其三叔马福寿;2.甘肃新军:骑、步各3营,炮兵1营,司令马鸿宾兼,炮兵营长为其长子马普仁;3.镇守使署卫兵马队1营,营长马楚卿(马鸿宾的岳叔)。1924年,冯玉祥任西北边防督办,马福祥任会办,实际上马失去了绥远地盘,他向冯玉祥要求扩充马鸿宾兵力,冯允许其自行招兵,够一师编师,够一军编军。因此,马鸿宾委派宁夏士绅和头面人物在自己地方上拔壮丁,够一排委排长,够一连委连长,一共扩充了3个补充团,计步兵7个营。以上骑、步、炮兵共20营,约有4000人。1926年秋,冯玉祥五原誓师,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是年冬到宁夏,将马鸿宾所部昭武巡防军、甘肃新军、卫兵马队和补充团等名义一律取消,改编为国民联军第22师,马鸿宾为师长,仍兼宁夏镇守使。22师下辖3个旅:64旅,旅长王德铨,下辖两个团,团长马玉麟、马维麟;65旅,旅长马显图(马鸿宾之弟),下辖3个团,团长马义新、马显诚、马彦新;骑兵旅:旅长马献文,下辖两个团,团长马忠、马荣华,师直属队有炮兵营、手枪队,共8000余人,马1200匹,各种步枪4000余支,各连的第四排均持矛杆。到1927年4月,委马鸿宾为甘边剿匪司令,无形中取消了宁夏镇守使。这6年当中,他主要扩充了自己的兵力。为此,除了拔壮丁给老百姓带来苦难之外,还以搜刮款项而弛烟禁,给老百姓增加了祸害。本来,民国以来,甘肃已禁种鸦片,陆洪涛任甘肃督军后,各地相继种植,宁夏道尹陈必淮也想开禁种烟,马鸿宾初未同意,并派士兵将群众偷种的鸦片打毁。从1922年起,在马福祥授意下,马鸿宾默许种植,并收取烟亩罚款。进而借此敛钱,用以扩充实力。他以宁夏防地辽阔、兵力单薄,需要加强防卫力量为理由,向宁夏8个县提出“借款八万元”购买枪支。而所借之款又不收现金,以低价折收鸦片。然后通过绥远,运往北京出售。当时有人估计,此8万元的折价鸦片,到北京可卖30万元。即使如此,所借8万也分文未还。购回各种枪支600余支、子弹26万多粒;另购小汽车、马车各1辆。可以说是为扩充自己力量,而不择手段。这是马鸿宾的第一次主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