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马”军队注意教育训练,注重战斗力之提高。宁海军时,由参谋张昌荣任教练,已如前述。之后,马步芳驻扎化隆时,为使部队成为新的劲旅,派邵士琦、刘呈德、汪澂川、马寿昌、马静波等20人赴兰州,在刘郁芬主办的军官训练团中受训,回来后向部队灌输国民军的军事教育,所有军装及制式,均模仿国民军,尤注意于劈刀、刺枪和马术训练。1927年在化隆成立教导连,由兰州受训者负责,一年之间,即将连、排干部轮训完毕,成为宁海军的基干。1930年,马步芳又在西宁成立青海军官训练班,共办3期,每期半年,轮训学员550人。次年复将此训练班扩充为青海军事政治学校,分期调训连、排长以上军官。1935年又成立青海省保安处军官教育团,轮训全省保安团队各级军官。1932年至1936年之间,还先后举办过无线电训练班,电话训练班,后又扩充为电务学校,专为特种业务训练技术人员。1938年成立骑五军、八十二军军官训练团,所有两军军官均分批入团受训。该团干部,由军官学校出身的青海籍人金耀星、赵遂、马象乾、辛子章、郭全梁、赵焕然、陈显达等担任,马继援曾任大队长,马步芳每天亲自督练。1947年马继援赴陇东后,又改组为教导总队,由马振武任教育长,专主其事。“青马”在注重训练军官的同时,还抓紧一切时机补充军事装备。早在1919年,马麒即派人从北京购回杂牌枪1300余支、轻机枪8挺。1921年由参谋魏敷滋从北京购回马枪、步枪1200余支。自1930年起,更大量购买武器。1933年以后,更不断以烟土换买枪械。韩起功常由甘州一带,经内蒙到天津兑换枪支。设于京、沪、陕、甘的办事处,历年均担负以重价购买枪支的任务。几次作战中所获武器及南京政府补充的枪械,也占重要部分。1946年,蒋介石给予1个师的美式装备。历年所需军装,大都由义源工厂备制。在一个时期,每两年发给士兵棉、单衣各1套,鞋袜之属则令士兵自行编制。除膳食供应外,士兵每月给津贴银1~2元。蒋介石为控制马步芳军力的自行发展,相当长时期不拨军饷,马步芳则转向青海、河西各族人民公开搜刮,无所忌惮。后期,蒋介石为了利用马家“反共”,曾拨给军饷,马步芳却从中克扣,转而成为扩展军需用品资金的一个来源。
马步芳的部队由于注重训练、装备,加上奴化和宗教教育,不少官兵慑于马家淫威,为向上爬,有些在战场上确有拼命效死、奋不顾身的表现,故有一定的战斗力,成为马步芳最可靠的资本。
二、封建统治
马步芳以其一套官僚政治机构,来施行封建统治。由于封建统治越来越严密,官僚政治机构即不断随之扩大和发展。青海省政府所属各单位,在1929年总人数不过400人,到1939年,人数达到1500人左右,1946年以后,人数则急剧上升为2900多人。如果将专区、市、县的人员计算在内,则已达1万多人,这些机构中的主要人员,当然是同族、同教、同地域,特别是其家族和亲属以及“二化”地方的回族。此外还充分利用宗教为其统治服务。马麒、马麟以西宁东关清真大寺,作为号召和笼络回族、撒拉族的中心基地。已如前述,马步芳继承和发展了这一手段。在各县清真寺中安排新新教阿訇领导,以提高新新教的社会地位。又在军队中着重选拔信仰新新教者为军官,从宗教信仰之一致,达到政治行动的一致。另外,对于藏族、蒙族,也利用其宗教力量为其统治服务。
青海的军令、政令都是定于一人,由马步芳说了算,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圣权利,别人不得稍有侵犯。即使是国民党中央的政令,不经他同意,也无法推行。而他的意志又是通过省政府秘书长来传达的。所以秘书长人选特别重要,既不能是草包,又必须是忠实于马、善于体会马的意图者。马麒时代的黎丹,马麟时代的冯国瑞,马步芳时代的陈显荣、马骥、高文远,就是这样角色,被马家倚为左右手。全省厅、局长,专员、县长,都看秘书长的风头行事,不敢稍有逾越。但当时一些重大事情,如征兵、征粮、征税等,多是中央法规条例,为了粉饰门面,须从中找些根据来辩护马之意志的合法性,其秘书长及其他幕僚真是煞费苦心。但各部门首脑已有经验,即凡接到盖有马步芳私章的公文,或秘书长电话通知的事项,必须立即遵办;至于一般“等因奉此”的公文,则等闲视之,甚至置之不理。所以官场中常说:“电话信件即办,油印公文不管。”
事权集于一身的独裁政治,形成无官不贪,无吏不污。这主要是“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马步芳家族除了通过官僚机构征收粮款,还要各级官僚进奉额外财物。如不贿赂,即不得职位,进奉越多,升迁越快。进奉中意,即成优等,虽被揭发劣绩,也可不受惩罚。因此,对上公开行贿,对下横征暴敛,无所顾忌,后来竟视为合法行为。官员上任送礼,逢年过节送礼,卸任也要送礼,否则便有被查办的危险。共和县长吴锡琪、邓伯康,大通县长刘耀南等,都是卸任后被马步芳勒索贿款而致死的。由于官吏贪污视为当然,白手可以发家,所以不少上层人物都钻营做官。而掌权的首脑,为得贿赂,加以求得自身力量的壮大,也乐得收容,引为心腹。但因官额有限,只得以增设“额外”、“后补”、“随从”等名目,予以安插,其结果使官僚机构中人满为患。社会上流行“副官多如狗,县长满街走”的讥言。在官位者,其亲属随之成为“老太爷”或“二大人”、“三大人”;而被罢黜的官吏,其特权仍在,一变而为鱼肉乡里的士绅。如此众多的特权阶层,使青海老百姓苦不堪言。
官僚机构中的派系倾轧也很严重。主要是元老派和少壮派之争。两派之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乌烟瘴气。开始,黎丹及后继冯国端任秘书长时,系派尚不明显。马步芳任省政府主席后,任用陈显荣为省政府委员兼秘书长,但陈之权力过分集中,尤其1942年蒋介石到青海时,陈曾与蒋独谈,深为马步芳所忌,于是,元老派马骥、马绍武,少壮派冶成荣等联合倒陈,后终于将陈挤下台,由马骥任秘书长。此后,韩起功、马禄、马继融均属于马骥之元老派,而实际操纵者则为马绍武。他们把持省、县党政机构,办事保守,着眼于现状,很少考虑接班人马继援的未来。少壮派以冶成荣为首,还有高文远、马振武等人,实际操纵者是马继援。他们的权力集中于省、县财经部门和军事机构中,后又以昆仑中学校友会为基础,以所属部队军官为骨干,继续发展。他们主张激进,对中央的命令,先衡量对马步芳家族有无利益,对不利或利少一概置之不理。对外籍人员采取压制手段。对元老派则往往正面冲突,无所顾忌。当时官僚机构中的成员,一般均依附于这两个派系中的一方,部分人员摇摆于两派之间,则地位既无保障,生活待遇也没一定标准。同是省级机关职员,有的不得温饱,枵腹从公;有的收入丰盛,生活优裕。此中奥妙,外人难得而知。
两派的斗争牵制面很广。元老派操纵者马绍武,原是马步芳培植起来的人物,后来送他到南京中央政治学校学习时,为陈立夫所拉拢,成为CC系在青海的首要分子,奔走于西宁、南京之间,在两者之间买空卖空,捞取政治资本,并插手于国民党青海省党部,引起马步芳的嫉忌,马即指使少壮派冶成荣与马绍武对立。后来,马步芳又借口整理历年档案,以元老派马骥专主其事,省政府秘书长由少壮派高文远代理。少壮派得势,元老派也不甘示弱,两派各逞其能,不断掀起内讧。至马步芳任西北军政长官后,既想为马继援继任青海省政府主席开辟道路,又将省政府改组,省政府委员由马步芳、马继援、马骥、马绍武、马骏、马继融、刘呈德、冶成荣和陈秉渊9人充任。民、财、建、教四厅厅长,由元老派、少壮派平分秋色,秘书长由高文远担任。少壮派有了优势。
封建统治就是封建割据,其特点之一就是排外;在统治范围之内则严密封锁,封疆自固,唯我独尊。所以,严防省外人士入青活动,是马步芳的一贯政策。他在全省边境各要道,都以征税为名,遍设关卡,严密盘查入境人士。举其大者,有由玉树到西康的邓柯,金沙江西岸的巴塘税卡;到石渠必经金沙江以东的歇武税卡;由玉树到西藏必经的查武拉税卡、当拉税卡;北通河西走廊的祁连俄博税卡、野牛沟税卡、当金山税卡;由门源通往甘肃的皇城滩税卡;由互助通往甘肃天祝的税卡;由循化通往甘肃临夏的大力加山麓龙合堡税卡;民和的享堂镇关卡等。其中享堂关卡号称青海东部门户,是由兰州入青海必经的峡口,所以将此划为禁地,经常派重兵驻守,对来往商民,一律严加盘问,而且翻箱倒笼地搜查,不准进步书刊带入青海。对认为有嫌疑者,派人跟踪追迹。对省外军政人员入境的,也及时向省政府秘书长电话报告,以资应付。
马步芳对国民党中央以及各机构派到青海的工作人员,有的给以虚名;有的安排条件优越的住室,发给薪金,闲置不用;有的暗施陷阱,派人借故寻衅侵凌殴辱,挤其出走;有的利用其弱点,迫使就范,令亲信取而代之。所以,许多外来官员,除非对其俯首帖耳甘作奴才,则都站不住脚。如国民党中央历次派往青海任特派员的李天民、燕化棠、李洽,任执行委员或书记长的丘咸、许少顿、王逸民、薛文波,任三青团干事长的王文俊等人,都先后被排斥出走。国民党中央设在青海的机构,如财政部的直接税务局,西北盐场公署,田粮处,资源委员会的青海金矿,交通部的甘肃公路西宁站,军政部的青海团管区、军马场,青海省高等法院,省政府会计处,以及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个银行,这些机构中的工作人员,多受到侦查人员的暗中监视,言行稍有不慎,即被寻衅,遭受殴辱或驱逐。除了四个银行,其他各机构的主管人员多被逐步更换,安排成马的亲信。
对于国民党中央军进入青海,或染指于马家部队的事,马步芳更是敏感异常,多方防范。1935年红军北上时,蒋介石以青海防御力量薄弱,为阻击红军,拟调胡宗南的杨德亮团自天水一带进入青海增援。马步芳闻讯,急忙以“青海防务巩固”为词,婉言谢绝。从此以后,国民党中央军始终没有一兵一卒进驻过青海。1939年,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通令全国各省成立省保安团队特别党部,指派马步芳兼青海省特派员,并派哈世昌(回族、复兴社分子)来任书记长。哈到西宁后,马步芳搁置不用,后来哈拜马步芳为干爹,才勉强到任,但抓不到实权。嗣后,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又派来一个干事,名叫方琦,马也只给发薪,不安排具体工作,闲住半年后,只好走路。白崇禧对马步芳任省主席,曾出过力,前已述及。马步芳除了送厚礼,并请白推荐得力人员协助青海整顿军队,以表示亲近。白信以为真,慷慨答应,派安舜及其外甥海某等40人到青海,推荐安舜为第四十集团军参谋长。马步芳对安、海等人,开始尚热情接待,但不分配具体工作,以致这些人无事可干,长期赋闲。后来,马又以调动工作为词,派八十二军人事科长巨生元,将他们中的一些人送往驻张掖的一百师韩起功部。他们见事不谐,先后离青而去。
马步芳对于青海人民,采取思想统治和武力镇压两手。他重视对舆论工具的控制,省回教教育会办有刊物《教育通讯》,还有个《昆仑报》,是专为他吹喇叭的。1931年,国民党在西宁出版《青海民国日报》,其中有时对马步芳家族有所抨击。尔后,马步芳即调换了该报负责人,以自己的亲信穆建业、马海佐、田生兰等人代替,逐渐统一了青海的舆论。1936年,西北“剿匪”总司令部成立西宁新闻检查所,对新闻、刊物进行检查。张学良派任镇亚为主任,马步芳派陈显荣为副主任,后又相继派刘天鸣、赵文焕、陈秉渊等人继任。1937年2月,成立青海省邮电检查所,后依中央通令,改“所”为“处”,并在玉树和乐都设分处,对于邮电检查,颁有严格的命令。从1939年起,在西宁市和各机关加强了舆论的控制,各饭馆大书“各照衣冠、莫谈军事”的字样。在各机关布置特务,暗中监视言论行动,秘密汇报;人员的升降,这种秘密汇报如何,起着决定性作用。省会警察局是执行这种特务任务的一个机构。一般市民无言论、集会、结社的自由。舆论的基调,一是“反共”,一是颂马。马步芳于1931年在西宁北门外香水园修建马公祠,以纪念马麒。各地相继效尤,未及10年,马公祠遍及各农业县,其中有新建的,也有以庙宇改建的。其中供奉马麒大幅军装像,每年在其诞辰和忌日举行公祭。马步芳任省政府主席后,西宁和各县又出现了许多公园。西宁西门外有个麒麟公园,用以纪念马麒、马麟。所有公园内,都专设纪念马麒、马步芳的纪念堂和其他纪念标志,如阁公馆、子香亭、步芳路等,将大通县牦牛山改名为香山。每逢马步芳升官或马继援结婚等马家重大事件,均发动各族各界制送纪念册。有些吹捧颇为肉麻,如“党政军三位一体,父子孙异世同功”。马步芳对于共产党防范最严,一涉嫌疑,即下毒手,毫不留情。对于外地消息也严加封锁,能在西宁公开发行的报纸,除了他自办的,只有南京《中央日报》、天津《大公报》、兰州《和平日报》、西安的《西京日报》等几种。青海成了马家封闭型的独立王国。
马步芳对人残害的刑法,极其狠毒。一是捆吊毒打。捆吊又分悬梁、绑柱和绳扎。毒打也有皮鞭、军棍、柳条打和砸骨拐、上老虎凳、上脑箍、打背花、拔断筋等多种。其中还有“凤凰展翅”、“柳树盘根”等酷刑。又有用热酒、沸醋、辣子水灌入鼻腔,倒悬人身、头坠巨石,竹签刺指甲等。至于罚跪、罚立正、打耳光、打手心等轻微体罚已属司空见惯。二是监禁和驱逐。监禁分无期和有期。无期的终身监禁,往往瘐死牢中。三是死刑。有枪毙、刀杀、活埋、烧死、打死、毒死、勒死等多种。集体屠杀时,多用活埋、刀杀、枪决。单个或少数多用活活打死、烧死、枪决、勒死、毒死。马步芳生性残暴,审讯时,有时甚至亲自以口咬人、咬耳朵,断案不讲法、不讲情理,单凭个人意气定案。平时眉一皱,头一摆,即是杀人信号,部下谓之“天阴”。平时动辄以杀人表示“豪气”,所以冤狱遍于青海。其对红军、对少数民族的军事镇压和屠杀,后将专章论及,此处仅举一些小例,以见其凶恶之一斑。
1923年,化隆二堂马克勒目与贡哇滩争夺东山放牧地方,马步芳勒令马克勒目应分二分,贡哇滩应分八分。马克勒目当场提出不同意见。事后,马步芳即派人将马克勒目用皮鞭活活抽死。
马步芳部属骑兵团团长马福寿,系门宦中的首脑,人称“穆夫提”。马步芳以其与己系不同的教派,即于1929年11月,指使马训以请吃饭为名,诱马福寿于化隆小教场团部关押,不久即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