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思想大师谈天才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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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艺术天才(1)

生命的基本欲望是生存欲望。为了达到这种欲望,我们必须在生计问题上接受许多必要的训练与经验。我们所吃的食物、所穿的衣服以及所在的居室等都代表着一种长期累积的知识、技术、及组织,我个人虽然不精此道,但是相信别人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许多看过我作品的人,也许会把我看成是一个诗人或哲学家,对于后者这个头衔,我实在愧不敢当,而我本人也不希望由种种不实的传闻,去博得这个声名。

我的长处虽然微不足道,但它在人群社会里却代表着一种职业。这种职业虽在百行之外,却颇值得推荐。事实上,有些人还特别鼓励我,要我在诗文上增加道德意味,以便发挥教育功能。倘若一双愚笨的小鸟一天到晚光会歌唱,既不晓得觅食、建巢,也不知道避敌,要么它的同伴一定会在优生学的抉择之下,使它饥饿而死。我之所以没遭到类似的噩运,正说明了动物的生存与人类的文明之间,有着绝大的差距。他最大的特点在于他生命中具有无限的充裕性,而这种充裕性乃为他的梦想与创造力提供了无限的背景。人类便是在这种自由的领域里,实现了他自身的神圣尊严,他的伟大大我真理。而身为诗人的我,其职责便在于,讴歌这种自我呈现者的大我精神。

实相,在其全面显征里,常自我们心灵的感情及想像背景中,呈现其自身。我们之所以能认识它,并不是我们能思及它,而是能直接感觉到它。因此,即使我们的逻辑心灵排斥它,我们的意识力仍可以感到它。作为一种寻常事件来看,它或许利害参半,但作为一种全面的显现性而言,它却能通过情感或想像力,为我们提供一种超限的经验;我们在一种特殊的圆现境地中,便能够深切地感觉到自身。倘若这种感觉不致于产生任何巨大的肉体,或道德上的副作用的话,那么它本身纯粹就是一种欢愉之情;倘若它们无损于我们现实生活的话,我们甚至乐意去感觉恐惧或悲哀。我们之所以喜欢欣赏悲剧,正是因为那种痛苦的感觉,能使我们的意识进入一种强烈的白热化状态。

我的自我实相,对我而言,是直接而又明朗的。不管它对我的影响如何,它对我总是真实不伪的,它本身即能吸引并占据我的注意力,并能与我的人格和谐无间,充裕我的人格,扩大我的人格,使我的人格强烈地感到生之喜悦。我的朋友也许并不美丽,并无大才、也不富有、更不伟大,但他对我而言却是真实的;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扩展与喜悦。

我内在的实感意识往往寻求身外的实相,希冀与它际遇,与它印证。当它们无法获得结合时,我的内在自我便觉得沮丧不已。当我们周围的一切显得单调乏味,我们的心灵缺少情感上的刺激时,我们的内心便感到一片空白。我们的心灵正如一幅画,画需要背景来衬托,心灵需要外界实相来证验。我们被监禁时所感到的苦痛,在于它阻碍了实相世界与自身实感的关系,使后者在想像力阻滞的阴霾中扑朔迷离:我们的人格因之显得暗淡无光,再因自我减缩的结果,我们丧失于同道上的游伴。我们的知识世界通过我们见闻的扩大,便可以扩展开来;我们的人格世界通过同情与想像力,也可以在我们的宇宙里,扩展并加深人格自我的经验。

我们知识所能认识的世界,常为我们的无知所限。同样,个体自我所能实现的人格世界,也会被我们狭小的同情心及想像力所限制。当我们蛰居在迟顿的暗房时,我们的大部分世界都将局促在阴黑的死角里。依据我们意识的各种不同阶段来看,我们多多少少都能与这个世界取得证合,即使不是全部的,至少也是片断的;而我们最大的喜悦便是感觉自身与它的和谐。我们在艺术中实现了世界的人文意义,并以此表现一种统协性的喜悦。我们有所谓形体上的自我、化学上的自我以及生物上的自我;而我对它们所具有的知识的增加,将拓展我形体上、化学上、及生物上的知识世界。我们的个体自我虽与我们的一切情感、想像、及感觉发生交流,但是它也会为我们的情欲所染、欲望所塑。

科学激发我们心灵去探求知性世界的无穷之域,而我们的精神导师则启迪我们灵魂去包含无限的精神世界,这种精神世界潜伏于变动世事的内在深处;我们艺术本性的冲力便是为了要实现表象世界里的人格显征,这种人格显征即是与我们内在实感交映不绝的存在实相。当我们无法深切地感觉到这种和谐感时,我们便情不自禁地感到一种怀乡之思。人类天生就是一个艺术家;他从无法被动而生硬地瞎吞周围事物的死板具形。他往往通过情感与想像力,将外界的生硬事实转化成一种人类的意象。这种意象不只是形体上的,它有其艺术的统协性,它是一种永续不竭的创造性。人类在其自由领域里,因意识不受挫折,故可以延伸其创造性的人格,而与实相保持永恒的交映关系。为了活得顺当,人类必须学习种种原则,认清事实。为了获得快乐,人类必须与其周围的一切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而我们的创造性便是维系这种关系的主要基础。

我们脑海里的历史典范人物并不是一种静态的事实,而是一种活生生的历史形象。他们生活典范所给予我们的崇高启示,使他们的形象历久而弥新。当他们的形象萦系在我们的脑海时,我们感到它是一种意象的实感,而非是一种赤裸的呈现。男人理想中的女性与女人理想中的男性都是基于这种想像力产生的,而这种想像力乃是根据我们希望与欲求,经过心理的性质组合及行为组合而后形成。不论男人或女人都在有意或无意之间倾力地形成这个意象。事实上,他们所达到的实相程度往往以他们所塑造理想的客观性为定。他的真正生命在于自身的创造性,惟有这种创造性才能代表他的无限性。他天生就不重视徒具形体的事物,他惟一所重视的乃是那些能为他提供某种理想价值的意象,而惟一能帮助他去认识这些实相的,正是他的意识。人类在其孤立的自我状态下,并不成其为真我,通过他自身想像力,他大我存在的意象才能在他的心灵里显现出来。

我们可以主动地调节这种相互关系,使真理呈现于自身,而这正是艺术的主要工作;实相不基于事物的本身,而基于这种关系的原则。真理乃是形而上学探求的无限性,事实则是科学所探求的无限性,而实相却是真理与大我之间的无限性。实相就是人之自身,我们意识到它,我们受影响于它,我们表现出它。当我们强烈地意会到它时,我们便意会到自身,我们就能获得最高的喜悦。不但生活在它的领域里,并且时时拓展它的领域。我们的艺术与文学正象征着人类这种最基本的创造活动。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实是,个人虽然独立去寻求这种表现,但是他们的成就在性质上并不显得孤立。人类在其一切创造工作上都致力去挖掘、感悟、并且像这种永恒的创造者——大我之魂。他们的文明乃是这种超验人魂的持续挖掘。它的失败即是艺术的失败,表现上的失败:当个人损坏了普遍精神的显现时,文明便将宣告破产。实相就是永恒大我的至高真理,任意摧残大我精神的偏私狂举终将归于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