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吉寺,位于达拉乡次哇村东,始建于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是洛让桑丹和云道扎西主持创建的,距今已有近400年的历史了。寺庙建筑面积15000多平方米。在这样的地方可称之为规模宏大。寺院教派最初为苯教,后改奉格鲁教,是四川若尔盖阿西卓仓寺的属寺。寺主供奉“赛绰巴”佛,寺内藏有藏文经典400余部。现有住寺僧侣30多人。
寺里的一位老僧人告诉我们说:“据说。当时这里住了红军一个团,寺里有30多万斤粮食,红军炒粮时,炒坏了两口大锅,才炒完的。”
来此讲学的阿坝州政协副主席丹巴活佛说:“我调查过,30万斤是没有的,但十几万斤是有的,当时正是收割季节,寺里刚把青稞收回来,红军就过来了。喇嘛们不晓得红军是什么队伍,就都躲到附近山上去了。红军很守纪律,炒了寺里的粮都按当时的价格付了银元。炒坏寺里的两口大锅,也是为了打仗、抗日嘛,非常时期,完全可以理解!”
说完,活佛笑了。
走在今天的大地上
沿达拉沟峡谷溯流而上30多公里,就是俄界。“俄界原名叫高吉。”康副部长说,“高吉,在藏语中是8座山头的意思。因为不同的音译问题,当时红军的通司(翻译),就把‘高吉’译成了‘俄界’。加上当年中央政治局在这里召开的会议又定名为俄界会议。之后的几十年中,‘俄界会议’给高吉的乡亲们带来了极大的荣光,当地人自然乐意接受俄界这个名字了。”
在资源环境惨遭破坏的当今,地处岷山山脉中段的俄界却是四周古木参天,经幡猎猎,加上村前达拉河流水潺潺,古朴的民风,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十分宁静的藏族村寨。村子里现有42户人家,共270多口人。而当时的俄界是个只有20多户人家的小山寨。
康学功对村子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从山坡上看了俄界的全貌后,他带我们去村里参观俄界会议旧址。刚到村口,他就指着蹲在路边晒太阳的一位藏族汉子喊上了。他用的是藏语,我们听不懂,但是那位30多岁的藏族汉子却热情地迎了上来。康副部长这才告诉我们:“这是念秀,当年的俄界会议就是在他家里开的。”于是,念秀很热情地带我们向他家走去。
我们顺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路,来到俄界会议旧址。旧址从外观上看像是一座土窑,窑处却是一幢全木结构小楼,上书“毛泽东旧居”几个大字。顺陡峭楼梯往上爬,到上层居室。正中,挂一张毛泽东新中国成立后在北戴河的像,像下置一方桌,摆几本留言簿。细看室内全是实木结构,连天花板也是粗大的木料装成的,但由于年代久远,已被烟火熏得黑油发亮,像刷了一层黑漆。我估算了一下,屋内有三四十平方米宽,粮柜、神龛、碗柜、火塘、仓库,一应俱有。
由于我们不懂藏语,和念秀的交流全靠略通藏语的康副部长藏语加汉语的硬翻。我们才知道,当年房子主人是念秀的爷爷。这房子到现在已有至少200年的历史了。
我问念秀:“毛主席在这里开的什么会?”
他跟康部长连说带比划了半天。老康笑着翻给我们,说:“他说他说不来。”后来,老康告诉我们,因为这房子是他家祖业,村里让他看守旧居,每天补助他3元。
原来,俄界会议会址,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才确认的。在这之前,念秀一家还一直住在这里,从1975年以后,他就一直守着这房子。
据迭部县党史办包世明同志介绍,俄界会议的原始记录,现存于中央档案馆。全部是由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张闻天的爱人刘英(此时张闻天和刘英尚未结婚)记录的。由于会议十分重要,当年的与会者,对此都有着清晰的记忆。李维汉回忆说:“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俄界召开了扩大会议。讨论以后的行动方针,批判了张国焘分裂主义的错误。会议是当天上午11时开始的。到会的政治局成员有: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王稼祥、凯丰、刘少奇和邓发。还有蔡树藩、叶剑英、林伯渠、杨尚昆和我。”杨尚昆回忆说:“俄界是个很小的地方,只有十来间房子。会议是在藏民居住的一个临时棚子里召开的。小小的棚子里。墙上贴满了牛粪饼子,我们管它叫‘牛屎房子’。”
在俄界会议上,围绕如何处理张国焘,与会者发生了争论。不少人要求开除张国焘的党籍。然而,毛泽东着眼于大局,认为尽管“同张国焘的斗争。是两条路线的分歧,是布尔什维主义与军阀主义倾向的斗争;但马上做组织结论。立即下最后通牒,是不应该的。我们还是要尽可能做工作争取他们。我们要用各种名义打电报要他们来,我估计他还有来的可能”。后来,在毛泽东和张闻天等人坚持下,会议只是通过了《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而保留了张国焘的党籍,而且规定《决定》只传达到中央委员,不向全党公布。
事实证明了毛泽东的远见卓识。张国焘率部南下,没想到连连遭挫。几翻雪山、三过草地、强敌高压,病魔肆虐……半年内。红军由8万多人锐减到了4万多人。这时,中共驻莫斯科的代表张浩,带回了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的指示。在无情的事实面前,张国焘最终低下了头。1936年6月,在红二、四方面军甘孜会师后。终于挥师北上。
包世明说:“毛泽东在同张国焘的斗争中,体现了高度负责的精神、高度团结的姿态和高瞻远瞩的气魄。尽管张国焘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但党中央还是为他保留了职务和党籍。到了陕北以后,又让他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代主席。红一、四方面军会师时,毛泽东动员一方面军的指战员:捐出所有御寒冬衣,送给红四方面军战友。今天我们做工作。仍然需要这样的胸怀、气度和眼光。”
车窗后,村头三棵古老的杨树,还在风中诉说着俄界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站在历史的天空下
党中央率一、三军团到达俄界后,国民党军也似乎发现了红军北上的企图,蒋介石重新调集20多万军队,在川北、陇南等地层层设立封锁线,企图阻拦红军北上。急令西北“剿总”,称:“现阿坝之匪已向东移,包座之匪一部,约万余人向岷县北窜,判其企图,似欲乘我不备,予以各个击破,并冀与徐海东、刘子丹(即刘志丹)等股会合,造成陕甘新匪区。”当日,西北“剿总”第一路军总司令朱绍良、第二路军总司令于学忠,向各路进剿红军的部队下达命令:“奉委员长令:据报,北窜之匪毛、彭、林等均在内,现已饥疲不堪,不难消灭。”同时,严令国民党新编第十四师鲁大昌部扼守岷县和腊子口,妄图凭借天险。将红军围困消灭于川甘藏区一线。如果国民党的胡宗南等部增援部队赶到,把山口严密封锁起来,要进入甘南就十分困难了。在这个稍纵即逝的关键时刻,以毛泽东为首的“五人团”当即决定,攻克腊子口,为主力红军进入甘南打开通道。
1935年9月12日,“俄界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在俄界村前的广场上,给红军营以上干部作《关于为执行北上方针告同志书》的报告,使红军将士们的思想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之后,部队沿达拉河谷北上,向敌人重兵把守的天险腊子口进发。
当天红一军团即沿达拉河谷,向前推进,至旺藏地区。次日,中央纵队及三军团同时移防旺藏地区,进行休整。
9月14日,毛泽东在旺藏寺附近的茨日那村,对彭德怀和林彪说:“北上甘南,有鲁大昌部阻挡,此地又是隘路,非消灭该国民党军不能前进。而我们又必须快速拿下腊子口,北进甘南岷州。否则,仍不能说是摆脱了困境。只有用最强的部队完成这一任务。”
“你准备派哪个部队上?”毛泽东问担负主攻任务的林彪。
“只能是杨成武的四团了。”林彪说。
“好,就让四团上。限他们三天之内拿下腊子口。”
“三天时间紧了些。部队就是一路顺利,光行军就得两天多。”林彪有点为难。
“不行。就三天,三天内必须拿下来。”毛泽东坚定地说。
当天下午3时30分,林彪、聂荣臻奉命向一军团全军下达战斗命令:“一军全部迅速以主力占领哈麻、黑躲寺地域,以一部占领拉子口(即腊子口)、车眼,以作我军北上之据点。”这天下午二师师长陈光接到命令后,马上让传令兵带着命令快马追赶走在全军最前面的红四团。据说,陈光和肖华都是在马背上看到命令后,直接进行了传达。肖华大声地对杨成武等人说:“军团首长命令我们全速继续向北前进,以四团为先头团向甘南岷州前进,三日内夺取腊子口,并扫除沿途阻拦之敌。”
团长王开湘和政委杨成武接到命令后,带领全团以急行军速度,当天到达莫牙寺。杨成武说:“当时我们心里很清楚,如果打下腊子口,国民党阻挡红军北上的阴谋就破产了。如果打不下来,红军北上就失败了,我们就得再回草地,再去找张国焘。生死存亡全在此一战了。所以当时一下命令,全团就激情高涨。部队只在莫牙寺停了一会,开会吃饭之后,于当晚11时,又高喊着‘坚决打下腊子口,迅速打到西北去’的口号出发了。”
当天,林彪和聂荣臻也率一军团主力,到达黑拉。
紧随其后,毛泽东和新上任的陕甘支队司令员彭德怀率领的三军团及中央机关。也于15日拂晓出发,当晚到达黑拉宿营。
红四团昼夜兼程,两天急行军200多里,于16日下午4时,到达腊子口山脚下。部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至此,中央红军北上途中,进入甘肃的第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俄界村口,那几株高大古老的杨树,渐渐地模糊起来。
车子沿着当年红军北上的足迹,向着神秘的山村小寨茨日那走去……
走在今天的大地上
从俄界到茨曰那,必须经过岷、迭两山的夹缝——尼傲峡,沿着白龙江大峡谷,绕过哈岗,视野里就进入了旺藏。
旺藏,是今天迭部县的一个乡。地名因附近的旺藏寺而来。藏语称旺藏为“旺藏扎西彭措林”,可直译为“吉祥之地”。据有关记载,旺藏寺,是由卓尼县境的七步寺和岗梢寺的俄仁巴·罗藏彭措和桑吉益希,建于清乾隆年间,鼎盛时僧侣多达400余人。但是,寺院在“文革”期间被毁,现在的寺庙是1982年在原址重修了经堂等部分,现已初具规模。不过据当地的老人讲,无论规模还是建筑,都比过去的老寺庙差得太远了。
在旺藏乡政府驻地东南不远的地方,就是茨日那村。当地的干部说:“茨日那”是藏语,就是“这边”的意思。看来这是一个典型的以方位来命名的村子。1935年9月13日,北上红军到达旺藏寺地区,一军团驻地旺藏,三军团和军委纵队则分驻旺藏寺和茨日那。毛泽东主席住在村中一户叫尕让的藏族群众家中,并在尕让家的木楼上,下达了“三天夺取腊子口”的命令。1978年,经毛泽东长征时的警卫员陈昌奉等人确认为毛主席旧居后,迭部县先后多次拨专款对该址进行了维修,至今保存完好。
我是第二次来茨日那了。没有乡政府的干部带路我们就来到了村子中间,我指着远处一座新旧结合的小楼,对我的同行者们说:“那就是茨日那革命遗址和毛泽东旧居。”
就在人们参观毛泽东旧居的时候,我再一次仔细地打量起了这栋房子。因为1935年9月,毛泽东主席曾经就在这栋小楼里住了两夜。
这是一栋典型的藏族建筑。记得第一次前来参观的时候,一进到院内就有一种特别的庄严感。院子门朝东开,小院由东向西,围着一道低矮的土墙,左侧是高大房屋的后墙,一栋小楼依墙而起,分上下两层,共六间房屋,全部用当地的松木结构建成。楼前的廊檐上装有近一米高的栏杆。毛泽东的当年的住室内,一幅肖像悬挂中央。画像下面,是一张不大的木床,床边搭建着一个土制锅台。虽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但是小楼及内部物品依然保持着原样,由此可见藏族同胞对毛主席、红军的感情之深。
桑杰,是现在这栋房子的主人,当年红军到来时,他的爷爷尕让就住在这里。桑杰说:“爷爷生前告诉我,那一天,村子里的人们,远远地看见黑压压的队伍开过来了。有的很害怕,就跑到村子背后的山上躲了起来。两天以后,红军走了我爷爷才回家,发现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水缸里挑满了水。屋子里的粮食和肉少了一些。但桌上放着5块银元,银元的下边,还压着一张用汉语写的条子。爷爷不认识汉文,不知道那些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就把它们全烧了,也是怕国民党的兵来了惹事。”
从红军走了以后。桑杰的爷爷奶奶依旧生活在这栋小楼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到了1978年,毛主席当年的警卫员陈昌奉重走长征路时。又来到了43年前他和毛主席一起住过的茨日那。进到村子他一眼就认出桑杰家,就是当年毛主席住过的地方。在和桑杰的奶奶谈话时,陈昌奉还提到红军走时留下的五块银元和借条的事。陈昌奉说:“我们临走的那天,主席让我好好算算吃了老乡多少东西,给多少钱。因为当时钱不够,我就把身上的五块银元全放下,又写了个欠条。”这时,桑杰一家才知道,当年家里住过的红军,就是毛主席和他的警卫班。
送走陈昌奉,他们当天就把屋里的东西腾了出来,在对房子进行原样布置以后,又找来一幅毛主席像挂上。第二年,时任兰州军区政委的肖华将军也专程赶来参观了毛主席的旧居。临走时,将军语重心长地对桑杰和当地的干部说:“希望大家把这个房子维护好,管理好,让它成为教育后人的活教材。”
告别时,桑杰说:“自从这儿被列为革命遗址以来,前来瞻仰的人络绎不绝。今年前来参观的人数已经超过一万多了。作为毛主席房东的后人,我很自豪!”
1935年9月15日拂晓,毛泽东离开茨日那,率中央纵队从村前的小桥上,过白龙江,向着激战前的腊子口进发了……